母皇看到阿爾託莉雅突破音障自空中俯衝下來,倒也沒有在意,揮手放出一發靈光炮,試圖象之前對付渡鴉那樣輕輕鬆鬆將其一炮擊落。
阿爾託莉雅的機動性遠非渡鴉那種大路貨所能比擬,在空中劃過優美的弧線,輕易閃開炮擊。
母皇眼角一陣跳動,暗叫不妙,急忙打起精神雙手左右開弓,不斷打出靈光炮,試圖把這臺速度奇快的機甲攔截下來。
龍舞坐在阿爾託莉雅的駕駛艙裡,表情冷峻目光堅定,高速飛行沒有影響她的判斷力,瞳孔中閃過一排光點,精準計算出靈光炮的射擊軌跡,發動飛天訣人機融爲一體,以一種匪夷所思而又優美曼妙的姿態穿越重重火力封鎖,疾速迫近母皇藏身的陣地。
人類與蟲子,正在殊死搏殺的雙方都被龍舞與母皇的巔峰對決吸引,蟲子本能的退回去保衛母皇,人類戰士們則不約而同仰望天穹,驚愕地注視着那臺在大氣中自如穿梭的美麗機甲……
與其說她在飛行,毋寧說是在跳舞!
尹劍不是第一次目睹這翩躚的舞姿,在龍舞辦公室裡見過,在遊戲戰場上見過,卻從未如今日這般感動。
從前龍舞的舞姿只是給他展現出美麗的一面,現在卻在美麗當中融入了無限殺機,混合成爲一種無法言表卻又震撼人心的魅力,這正是神龍皇朝最高武學奧義“飛天訣”修煉到巔峰的體現。
尹劍猛然醒悟,當龍舞跳舞的時候她不止是在跳舞,更不是孤芳自賞顧影自憐,那是她修煉“飛天訣”的獨特方式!
之前與龍舞並肩作戰,尹劍自認爲已經瞭解到她的強大實力,如今看來那不過是錯覺而已,只有飛起來的龍舞纔是最強狀態,當她於閃電般的突進中揮出光劍,揮出萬物化龍之劍——這樣的龍舞纔是最強的!
無窮無盡的龍形光影自劍鋒涌現出來,好似猛烈爆發的太陽風,連天地都驟然失色,時光爲之凍結!
面對漫天龍影劍氣,西格瑪母皇臉色格外凝重,放出八枚念頭召喚念動劍,在面前擺開一輪圓形劍陣,如盾牌一般護住周身要害,同時不忘以攻代守,開啓劍身內嵌式鐳射炮交織成一張致命的羅網,試圖阻截阿爾託莉雅。
龍舞冷笑一聲,晃動手腕抖出一蓬璀璨奪目的劍光,構成一扇鏡面將鐳射盡數彈開。手腕一翻,一劍戳在“念動劍盾”中央,亦即八支劍的匯聚點——這裡恰是劍陣的罩門!
劍陣遭到重擊登時分崩離析,縫隙間閃過西格瑪母皇驚愕的面孔!
此時阿爾託莉雅距離母皇僅有百尺之遙。
一百公尺,這對龍舞來說已經進入神龍劍氣的射程,只要再給她兩秒鐘即可斬殺母皇,基地危機亦將迎刃而解!
五彩劍氣席捲過來——
這一瞬間,西格瑪母皇彷彿看到死神持鐮從天而降。
美豔的臉上浮現一抹詭異笑意,她用這最後兩秒做了兩件事。
首先單手撫胸向空中的阿爾託莉雅鞠躬,以此向一位強者,尤其難得的是一位同性強者致敬。隨即後退一步消失在蟲洞當中,如同一位藝術家完成演出後向觀衆謝幕。
龍舞一劍劈空,再看母皇已經傳送到數千米外的地宮入口,氣得柳眉倒豎,正要發動阿爾託莉雅殺進地宮,通話器傳來尹劍的警告。
“教官,別上大美妞的當!她想把你騙進地宮好加以偷襲!”
龍舞停止追擊,阿爾託莉雅徐徐降落在代達羅斯身旁。
出乎尹劍意料,龍舞接着問了他一個無足輕重的問題。
“大美妞是誰?”
“呃、就是西格瑪母皇……”
“你還有心思給她取暱稱?”
“在地宮初次遭遇時隨口叫的,這樣比較方便……”尹劍心說她的口氣怎麼有點怪怪的?
“哼,既然你們那麼熟,接下來由你來解決她好了!”
龍舞重啓噴射引擎,阿爾託莉雅噴出兩股白色氣浪飛向蟲潮,五色神龍劍氣縱橫捭闔,所過之處一片血海,似乎在發泄獵殺母皇未遂的憤懣。
解決母皇?尹劍搖頭苦笑,心說我要真有那個本事就好了!
龍舞與西格瑪母皇這一戰本是獵殺她的最佳時機,現在給她跑了,再想找機會接近她就難了。
滿山遍野都是瘋狂的西格瑪蟲族,龍舞再強也是血肉之軀也會疲勞也會受傷,不可能憑一己之力殺光敵人。
擊退一撥進攻狂潮,尹劍發覺阿爾託莉雅的動作有些遲緩便勸她先回船上休息。
龍舞搖頭不語,握劍的手卻是緊了一緊。
剛纔與西格瑪母皇的戰鬥並不像尹劍看到的那麼輕鬆。
事實上母皇靈力段位比她高出一大截,她是佔了機甲的便宜才得以獲勝。
而這勝利並非沒有代價。
母皇最厲害的殺招不是“生體靈光炮”也不是“念動劍”,而是暗中襲來的“靈魂衝擊波”。
這種無跡可尋的精神攻擊與術士的靈槍類似,威力卻是天壤之別。
龍舞冷不防吃了暗虧,當時憑着堅強的意志逼退侵入腦中的靈波,現在精神稍有放鬆,後遺症立刻爆發,頭疼陣陣襲來,看東西都是模糊的。
雪上加霜的是今天恰逢生理期,平素就有痛經的毛病,戰鬥中症狀加劇,頭疼加腹疼折磨得她苦不堪言,十分力氣剩不到五分。
然而再怎麼不在狀態她也不能退縮——如果她不擋在前面,身後的人又該往何處退?
人類防線不斷收縮,眼看陣地就要被攻破,西格瑪蟲族突然停止進攻,如退潮一般撤了下去。
龍舞鬆了口氣,向尹劍投去狐疑的一瞥。
她不是術士,但是精通一門名爲“感應領域”的神秘心法,能夠覺察到周圍四十八公尺之內的靈波變化,感應範圍之內一旦出現強烈的念頭立刻會引起她的警惕。
剛纔分明是尹劍放出一道蘊含某種訊息的靈波,傳遞到母皇那裡促使她下令收兵。
面對龍舞質疑的目光,尹劍坦然承認:“母皇剛剛通過念頭跟我交流。”
大美妞終於看穿“薩爾斯”只是個幌子,從龍舞身邊找到了“正主”。
龍舞皺眉追問:“她跟你交流?這算什麼意思!”
“她發起這次進攻只是示威性質,暫時還不想把咱們斬盡殺絕。”
“目的何在?”
尹劍沒有回答,他不想撒謊,但說出事實龍舞恐怕更難以接受。
龍舞對他這一反常態的沉默產生了疑心,不禁懷疑尹劍已經受到母皇邪惡意志影響,成爲那個魔女的傀儡。
小蝶就是前車之鑑,母皇能夠催眠她的人格,佔據她的身軀,未必不能魅惑尹劍。
如果尹劍跟母皇沒有勾結,爲何不肯老實交代與母皇交流的細節?
如果母皇跟尹劍沒有勾結,爲何在上千人之中單單選擇與他交流?
龍舞不知道尹劍跟西格瑪母皇到底達成了什麼幕後交易,但最壞結果也不過是導致基地覆滅,可母皇根本不需要藉助他就能達到這一目的……
越想越迷糊,只好先把疑慮藏在心裡,等到局勢穩定下來再找他追問底細。
“北極光號”打出信號燈,命令劫後餘生的戰士們撤回基地。
戰場上留下近千具蟲屍,還有幾十臺被摧毀的機甲,前者對蟲族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後者對於人類而言卻是重大的損失。
如果戰爭以這種比例消耗下去,船上衆人將沒有機會看到明天的太陽。
尹劍駕駛代達羅斯返回格納庫,開啓電磁鎖把機甲固定在待機位置上。顧不上休息就去幫龍舞整備阿爾託莉雅,接着又去維修其它在戰鬥中受損的機甲。
現在可不是放鬆的時候,在剛纔那場看不見的交鋒當中母皇向他提出一個交易——用先祖之壺換取他本人的生命安全。
爲了表達誠意,母皇率先做出一個讓步——暫時中止進攻,這正是基地能夠在即將崩潰的關頭得以倖免的原因。
自己的小命誠然可貴,但尹劍堅信先祖之壺的價值不止於此,所以他向母皇開出一個交換陶壺的價碼:
“僅僅換我的命還不夠,我要你承諾不再攻擊人類基地。”
母皇沒有還價,尹劍可以感覺到她的惱怒,顯而易見,這筆交易談崩了。
她恐怕不會奉行“買賣不成仁義在”那一套,這就意味着下一波蟲潮必將倍加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