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當前的體制下,那種動輒存在上千年的世家大族生存的土壤已經不復存在,但是類似於陳國公府這種的將門,卻還是會有的。
別的不說,李信麾下的沐英,就絕對會發展成新朝的將門,再者就是侯敬德與賀菘兩個人,也會成爲新朝新貴,在這種情況下,這些將門子弟進入朝廷各軍之中,也是在所難免的事情。
因此對於侯敬德的這個要求,李信並沒有推拒,羽林衛的中郎將是他那個妹婿趙放,侯家的子弟進入,最多也就是校尉郎將之流鍍金而已,幹個一年半載,便會從羽林衛裡跳脫出去,進入其他衙門做事。
所有的統治都有自己的權力基礎,封建時代的權力一般最開始是從暴力中得來,最初用暴力的權力穩固之後,便會衍生出一系列的理論說法,來鞏固權力基礎,比如說君權神授,比如說“天子”,再之後就是所謂的血統。
當然了,原本牢不可破的血統二字,已經被那一句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打得稀碎。
李信現在的統治基礎,處在最初的階段,也就是暴力階段,他需要牢固的兵權來維繫自己的權力,而他一個人是不可能親力親爲去掌控所有將士的,因此他就需要人幫他。
沐英,李朔,侯敬德,賀菘以及還在北疆的葉茂,都會成爲新朝的將門,只有給這些人地位,權力,李信本身的權力纔會牢不可破。
當然了,在當前階段,別的權力都可以下放,唯獨神機營的權力不行,神機營的所有事情,李信都必須要緊緊的握在自己手裡。
與侯敬德簡單吃了頓飯之後,李信便起身離開,侯敬德起身把李信送下了樓,然後對着李信拱手行禮:“大都督,末將這些日子一直住在京城的禁軍大營裡,經過這些日子,禁軍裡的兄弟們大多都已經認清了局勢,沒有誰再會與大都督對着幹,當然了,如果大都督有時間,可以找個地方擺桌酒席,請禁軍裡的兄弟們吃一頓飯,這樣禁軍明白了大都督的誠意,便可以爲大都督所用。”
他微微低頭。
“大都督曾經在禁軍做過七年的將軍,如今禁軍不少將領都還是大都督的舊部,都等着大都督表態呢。”
李信啞然一笑:“有什麼好表態的,我早就說過,先前互相廝殺,只是各爲其主,西南軍進京之後,一切就都翻篇,禁軍以前在朝廷是什麼地位,以後就還會是什麼地位。”
“這樣罷,三日之後還是在這個酒樓,我請禁軍的兄弟們吃一頓飯,至於什麼人應該來,就由侯兄你來決定。”
侯敬德長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如此,我代禁軍的將士們,謝過大都督了。”
李信同意請禁軍將士,或者說是禁軍將領們吃飯,就代表他願意把禁軍接納到自己的勢力之中,而不是僅限於西南軍,這樣一來,不止是禁軍以後的日子會好過一些,他侯敬德還有賀菘這類禁軍一系的將領,處境都會好上不少。
………………
時間很快到了元昭五年的最後一個月,也就是說西南軍進京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月。
這兩個多月裡,李信已經初步將朝廷的格局改造成型,西南軍重新整編成爲四衛營,分別是左右龍武,左右神武,各設左右龍武將軍以及左右神武將軍,黔國公沐英任龍武衛大將軍,統領整個龍武衛,而彭原侯李朔則任神武衛大將軍,統領整個神武衛。
兩位加在一起,差不多有十二萬人左右,這個編制的數目還需要慢慢斟酌,按照李信的意思是,四衛軍要逐漸擴軍到二十萬人左右的規模。
至於城外駐紮的禁軍,暫時沒有改名,但是李信請他們的將領吃了頓飯,與他們承諾從前是什麼樣,以後還會是什麼樣,當然了,隨着四衛軍規模漸漸成型,現在的禁軍以後在京城的地位會慢慢邊緣化,雖然仍舊是禁軍,但是不能算核心禁軍了。
另外,京城裡三禁衛也差不多組建成型,其中陳十六暗部負責的內衛已經正式接掌了皇城的戍衛職事,另外的千牛衛與羽林衛各級將官也差不多都安排齊備,只要訓練跟上來,很快就可以恢復從前三禁衛的舊觀。
值得一提的是,除開戍衛皇城的內衛李信不許任何人染指之外,千牛衛與羽林衛,都有安排了不少將門的人進去,其中包括侯敬德的兩個兒子,以及賀菘留在京城的兒子,還有就是沐英也派了兩個沐家人,進入千牛衛任事。
除開這些軍事方面的改革之外,經過兩個月的時間,趙嘉也慢慢接手了尚書檯,雖然名義上主事的還是左相房子微,但是實際上尚書檯所有的政令,幾乎全部出自趙嘉之手。
因爲新天子今年才十二歲,尚且無力親政,朝中大小事情都由尚書檯說了算,但是有趙嘉在尚書檯,尚書檯裡只要是到了一定級別,需要天子決定的重大事情,這位趙相都會抄錄一份送到靖安侯府去,等李信做出決定之後,尚書檯纔會給出決斷。
也就是說,京城裡的軍政大權,此時不說盡在李信手中,最少也有八成,悉數落在了靖安侯府裡。
許多官員,甚至都要遺忘了皇城裡那位天子的存在,也慢慢要開始遺忘永樂坊裡的那位懷王殿下了。
臘月的天,寒風凜冽。
臘月初七的這天早上,當朝堂裡的官員還在研究明年改元年號應該用什麼的時候,已經掌握了絕大多數權柄的大都督李信,已經早早的等在了京城的西城門處。
他剛到西城門的時候,才發現不止自己一個人在等,尚書檯右僕射趙嘉,龍武衛大將軍沐英,神武衛大將軍李朔,都早早的到了西城門,等待着某些人的到來。
西南三巨頭,罕見的到齊了。
除開這三個人之外,他們各自的兒子也都跟在身邊,畢恭畢敬的站在他們身後。
見到李信的馬車到來之後,趙嘉的兒子趙奕上前口稱“義父”,李朔的兒子上前喊了一聲伯父,至於沐英的幼子,也是上前喊了一聲叔父。
李信跳下馬車,對着晚輩們揮了揮手,示意不用客氣,然後他瞥了這三個人一眼,搖頭苦笑道:“這麼冷的天,你們倒是來的早。”
這羣人中唯一一個讀書人趙嘉,披着一身月白色的裘子,對着李信笑着說道:“天還沒亮的時候,沐大將軍到我家裡便把我叫了起來,說是要我來這裡迎人,我哪裡是他的對手,硬生生被叫了起來。”
李朔面色平靜,對着李信低頭道:“大長公主今日回京,小弟自然應該前來迎接。”
沐英咧嘴一笑:“與我那大侄女好些日子沒見了,當然應該來迎一迎。”
今天是李信的家人回京的日子,他們三個人自然收到了消息。
李大都督無奈的搖了搖頭:“你們來但也罷了,何苦把孩子們也帶來吹風受寒?”
三人微笑不語。
幾個人說話的功夫,城外的官道上,五六輛馬車在整整一千多人的護衛下,緩緩朝着京城走來。
沐英等人,看着這些馬車,目光熱切。
他們三個人剛纔,提到了李信的長女阿涵,也提到了李信家裡的那位長公主,但是事實上在他們眼裡,今天的主角並不是這兩個人,而是……
李信的獨子李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