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那場徵西之戰中,李信率軍翻越摩天嶺,打下江油關,然後又在三天之內硬啃下了涪縣,但是最終卻在綿竹城碰壁,當時的綿竹城裡,足有兩萬平南軍,以李信那時候的兵力就算能硬啃下來,也要花費十天以上的時間乃至於更久,而且啃下來的代價也會是己方兵力被打殘。
但是,那時候,李信只用了一兩天的時間,就奇蹟般的破開了綿竹城門,把程平所部趕出了綿竹城。
這是這個時代根本不可能理解的事情,整個大晉,不管是在朝還是在野,幾乎所有人都想不通李信是怎麼辦到的。
以至於李信只能把這件事情,推脫給那位本不存在的“純陽真人”身上,到太康八年的今天,純陽真人甚至已經成了一個頗有名氣的神仙,各個地方不少人給他立神廟,塑金身。
但是終歸有一些人是不信神的,他們不信真有什麼神仙一掌炸開了綿竹城,只是事實就擺在面前,李信給出的解釋又足夠巧妙,所以這些人也只是將信將疑。
沐英自然也知道當年的綿竹事件,不過他大大咧咧的,認爲是李信做了什麼手腳,此時聽到李信說出這句話,他立刻反應過來,猛地回頭,看向這些被壓在白布下面,不知名的物事。
“侯爺,這些……”
此時尚且是清晨,天色還是暗的,不過已經隱隱見白,正東方一輪紅日初升,第一抹陽光鋪灑下來,正照在靖安侯爺臉上。
李信靜靜的看着東邊的太陽,緩緩說道:“等一會兒裴進攻城的時候,你就知道了。”
昨日攻城的時候,漢州軍已經顯示出了強弩之末的態勢,今天裴進所部多半會全力進攻漢州,想要一舉破城。
沐英本來呼吸急促,聞言深呼吸了幾口氣,開口道:“侯爺,這些東西……該怎麼使,要不要我派人……?”
“不用。”
李信靜靜的說道:“我已經安排好人了,你就像昨天那樣正常守城就是了。”
沐英點了點頭,看了看越來越明亮的天色,開口道:“前三天,裴進所部都是辰時開始擊鼓進攻,此時已經接近辰時,他們快來了。”
李信從袖子裡取出一柄千里鏡,閉上一隻眼睛看了看遠方,隨即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
“他們來了。”
沐英聞言,連忙也取出他自己的千里鏡,朝着遠方一看,果然看到在數裡之外的地方,黑壓壓的人羣已經朝着漢州城這邊涌了過來。
他臉色微變。
“侯爺,我要去統籌戰事了,這城牆上危險,您快下去罷。”
李信微微搖頭。
“今日我就在城樓上,哪裡也不去。”
說着,他從地上爬了起來,從身後的白布下面取出自己的甲冑,不慌不忙的穿戴整齊。
一套全身甲,穿戴起來頗爲麻煩,所以很多將軍在作戰的時候,晚上都是甲不離身,刀不離手,以防突發的問題,不過此時敵人還有數裡之遠,有足夠的時間讓李信從容覆甲。
他把甲冑穿戴好之後,又把青雉劍佩在腰裡,隨即從身上取下一塊黑布,蒙在臉上,最後才把頭盔頭上,只露出兩隻眼睛。
沐英就在一旁,看着李信穿戴整齊之後,他才呼出了一口氣,苦笑道:“侯爺還是下樓的好,等會會有投石車往城樓上扔石頭,要是砸傷了你……”
李信眯了眯眼睛,開口道:“不用管我,你去指揮就是。”
沐英擡頭看了看,遠處的朝廷軍隊,已經到了肉眼可見的距離。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轉身離開。
“侯爺,你家的小子我還沒有見過,此事過了之後,我還要去京城見見侄兒,你可不能在這裡出事了。”
說完,他大踏步的轉身離開,在城牆上大喝一聲。
“敵襲,敵襲,全軍戒備!”
“弓箭手準備,一箭之地開始拋射,百步之內直射!”
沐英在漢州軍中威望極高,經過他幾聲呼喝之下,城牆上的漢州軍立刻戒備了起來,死死地盯着遠處而來的朝廷軍隊。
昨天,漢州軍之所以守得這麼狼狽,是因爲沐英下令放水了,但是今日,漢州軍得到的軍令卻是全力應對。
李信看着眼前的場景,微微一笑。
王陶還有沈剛兩個人,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他的身後,對着他抱拳道:“侯爺,兄弟們已經全部着甲了。”
他們口中的兄弟,是李信從京城帶到北疆,又從北疆帶到漢州城的人手,此時這些“天雷”雖然做了出來,但是李信並不準備讓造出他們的人來用,而是要用他這些年經營下來的人手,去使用這些天雷。
李信點了點頭,沉聲道:“讓他們隨時待命,沒有我的命令之前,不得妄動!”
沈剛深深低頭。
“卑職遵命!”
他話音剛落,一顆足有兩個成人拳頭大小的石頭,從遠處呼嘯飛來,擦着李信的額角砸在了地上,在青石堆砌的城牆上變成粉碎。
李信的額頭被擦出了一道傷口,他伸手抹了一下額頭上的鮮血,隨即心有餘悸的看了一眼這塊石頭的落點。
距離那些“天雷”,只有不到一米!
沈剛等人被嚇了一跳,立刻圍了上來,神情緊張。
“侯爺!”
李信擺了擺手,搖頭道:“無礙,只是皮肉傷。”
“你們把這些東西,暫且搬下城樓。”
沈剛等人立刻行動,把這些天雷全部搬到了城樓下面,只留了一顆在城牆上面,被靖安侯爺拿在手裡把玩。
一顆顆石頭,被投石車投向的漢州城的城牆上,不時有漢州軍的將士被石塊砸傷,甚至直接砸死,與此同時,這些朝廷將士頂着盾牌,硬生生的壓到了漢州城城下。
與此同時,一架架雲梯,被搭到了城牆上面。
只半個時辰的樣子,漢州城的防線就被突破,這些朝廷的軍隊,就已經開始架雲梯了!
不過漢州軍在沐英的指揮下,很快反撲,一塊塊洛石還有滾燙的熱油,讓這些爬在雲梯上的人慘叫着落下去,同時砸倒了身後的一大撥人。
但是,還有更多的人涌上雲梯!
強攻就是這樣殘酷,用人命去堆疊,等到守城一方無力應對城下人山人海的時候,城也就破了。
同時,城門口還有一人合抱粗的木頭,被製成撞城錘,狠狠地撞擊着漢州城的城門。
李信一身黑甲,臉上蒙着黑巾,在城牆上靜靜的觀望着。
他在等待一個合適的機會。
戰況異常激烈,城牆上,城牆下,到處都是嗆人的血腥氣。
終於,一個朝廷的將士,從雲梯上狠狠一躍,跳上了漢州城的城牆,他手持長刀,一刀就砍死了一個漢州軍將士,在城牆上撕開了一條口子!
更多的朝廷軍隊,涌上漢州城城牆。
靖安侯爺眯着眼睛,揮了揮手。
一百多個人覆甲之人,手裡各自捧着一個陶罐,站在了李信先前交代好的位置。
靖安侯爺面無表情,從袖子裡取出一個火摺子,點在了陶罐的引線上面。
陶罐自由落體,從城牆上墜落。
與此同時,上百個陶罐同時被點燃,從城牆上墜落。
落在了城下的人羣之中。
城牆上的李信,緩緩閉上眼睛,然後用手捂住耳朵。
“轟!”
一聲巨大的爆炸聲音,響徹整個漢州城。
即便李信已經提前捂住了雙耳,但還是被震的有些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