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劍出鞘再難回,人一旦順從了自己的本心,就再難以忍受世俗框框條條的約束。
陳少白便是如此。
原本拜師清玄門的計劃,經歷過這樣一個近乎莽撞與任性的行爲之後,只怕也要泡湯。但是他並不後悔,修煉劍仙,修的就是一個念頭通達暢快,若事事隱忍不發,別人欺壓到頭上了還要笑臉相逢,那就違背了本心,修煉的時候事倍功半不說,每次突破大境界還要有更多心魔纏身。
“大不了殺出一條血路,學院裡最高武力的持有者,孔老和巫佩對我都有些照顧,應該不會出手,至於另外一些見錢眼開的導師,他們不過是三尺劍芒的境界,未必不能一戰。喪失了清玄門的機會,還有九大仙道門派可以選擇。欽天宗離商國不遠,花重金尋一匹千里馬,苦行兩年,也能到達,而且在途中還能磨練我的心智,提升實力,不失爲一個選擇。”
精神力量日漸強大,一個念頭和切實可行的退路在陳少白的腦海之中瞬間生成,心中豪氣越發翻騰起來,洶涌澎湃,有些不能自已。
陳少白持劍而立,一聲長嘯,洶涌澎湃的聲浪竟直接將被劍芒劈殘的房屋直接震踏。
轟!
變化來的太突然,沒有任何人能提前預料到這一點,所以在場衆人都坍塌的房屋被埋了個正着,一個個從廢墟中鑽出來,都是灰頭土臉的模樣,就連那擁有【三尺劍芒】實力的董炫明也是一樣。
陳少白則完全不同,他傲立廢墟之上,白衣飄飄,不染纖塵,月華鍍滿身形,頗似神仙中人。
這是巫佩贈與的祛塵符在發揮着效用。
清嘯過後,陳少白胸中血液仍舊灼熱,卻不似之前那般澎湃不能自已,反倒多了幾分凝實,一些血滴甚至有了厚重如同鉛汞的感覺,雙腎的乾坤碧玉丹散發出一股清涼的氣息和靈性,飛速地刺激着這個變化,爲他節省了數年乃至十數年的水磨苦工。
劍豪初境【身意圓融】已經完全鞏固,並且開始向下個境界飛速邁進。
清晰地感受到這個變化,陳少白眼眸越發明亮了起來,一雙漆黑如墨的瞳孔透着幾分深邃,彷彿找到了前進的道路,不再迷茫,不再恐懼,堅定而執着。
“不愧是‘十年魁首’,果真不同凡響,竟然連弒師這種事情都做得出來。”董炫明陰陽怪氣的聲音穿了過來,帶着一絲不易被察覺的嫉恨。
手中寶劍出鞘,董炫明冷冷地看着陳少白,卻對曹倀說着:“這個大逆不道的學生,我親自收拾,不須你來動手。”
雖然人品上有些缺憾,但董炫明的實力卻是無可置疑的強橫,【三尺劍芒】的劍豪中段實力足以鎮壓絕大多數天才劍客,隨便找一個小城,略施手段,就能當上一城之主。他的名氣也是極盛,否則的話,斷然不可能當得上風州學府的導師。
“沒問題,就看你大顯身手了。”
曹倀舔了舔舌頭,能在曹家混上百人隊長的職務,雖說有劍士巔峰的實力作保,但也跟他的機變分不開關係,對付董炫明這樣的人,他知道應該怎麼說話。
說是一方面,做又是另一方面。對於劍豪境界的實力,曹倀知道的不多,但這不妨礙他在關鍵時刻出手相助,對陳少白下死手黑手,等到木已成舟,董炫明也不可能埋怨他多管閒事。
董炫明在身法方面下過一番苦工了的,即便他身處在廢墟亂石之中,也如履平地,出手風雷,劍如飛虹。
還隔着兩個人的體位,他手中的長劍就已經拓展了出來,劍芒狠狠地砸了下去,看樣子竟是打着用力量壓服陳少白的主意。
碰!
硬碰了一記,陳少白手腕一振,腳下碎石飛濺,身法動作卻並未停頓分毫。
“董炫明,你的精力都消耗在萬姬樓了?今天這麼疲軟,不夠勁啊!”一觸即分,陳少白憑藉高超身法遊走,仰天大笑,嘴上不住地嘲諷着。
如果他面前的是一個正直誠懇的導師,他自然不吝嗇最高的敬意與尊重,但面對董炫明這樣爲了財物果斷出賣學生的敗類,陳少白可不會口下留情。
聽到這話,董炫明面色難看至極,他原本以爲憑藉自己高深一個段位的實力足以輕鬆拿下陳少白,卻沒想到對方不論是身法、劍術還是身體素質,都並不弱他半分。也就是說,他唯一的長處,就是比陳少白多處兩個體位的攻擊範圍了。
但這唯一的優勢,卻又被這廢墟坑坑凹凹的地形毀的七七八八,只要陳少白隨意一個躲閃,就能讓他花上許多功夫調整回氣。
這不能不讓他懷疑,眼前的地形是否爲陳少白刻意營造。
風州學府的學員都是劍士境以上的高手,這裡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不過十數個呼吸的時間,周圍就擠滿了人。
衆人拾柴火焰高這話一點不假,學員們你一言我一句,不多時,發展到這一幕的真相竟被他們拼湊的七七八八。隨着“真相”漸漸浮出水面,學員們看向董炫明的眼神有些變了。
“還是藥理課導師,竟然爲了一點錢財去幫助外人,真是我風州學府的恥辱!”一名絡腮鬍青年拔劍而起,像個愣頭青一樣挑起了火星。
一顆火星的威力或許極爲有限,甚至引起不了任何人的注意,但如果它落入了油庫之中呢?
絡腮鬍青年是火星,圍觀的風州學府學子們就是油庫,這個時候,也沒人計較文院武院的區別了,他們的觀念前所未有的統一起來,共同聲討着董炫明和曹倀,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大打出手的勢頭。
“統統閉嘴!否則,以辱師罪扣除學分!”
董炫明的一句話讓衆人冷靜了許多,聲音漸漸稀落下來,唯有那絡腮鬍還在鍥而不捨的挑釁着:“扣就扣!怕你啊?大不了老子不讀了!什麼破學府!導師都幫外人欺壓學員了!讓人心寒!陳少白,好樣的,我挺你!”
但奇葩也就這麼一朵,掀不起多少浪花。
“宋三思,我記住你了。”
董炫明再次和陳少白對拼一記,迅速分開,面色陰冷地道出了絡腮鬍青年的姓名,明顯是打算秋後算賬了。
“記住他?先想想怎麼打敗我吧,親愛的董老師。”
陳少白沐浴月華,持劍而立,風度翩翩。看起來不像學生,倒像是一名修煉大成的巔峰無敵劍聖,等待着後進晚輩的挑戰。
聽到他這話,董炫明怒地心血上涌,面色漲紅:“打敗你?你不過是個無權無勢的賤民,死了也沒人管!所以,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