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理取鬧

31

自宇文覺樂遵守賭約消失後,田心幾乎每週總要有時間讓我和他去科學樓樓間甬道那裡。有時候是一樓,有時是三樓。但田心多半是想讓我和他去二樓的,我因爲洪小柳的辦公室設置在二樓而拒絕了田心。

我不想去,偷偷摸摸行爲總給我一種姑娘與情郎偷晴的感覺。多數情況下這種事情的進行結局是不怎麼好的。無非是後來姑娘無情的被情郎拋棄了或者被人發現後身敗名裂了。但畢竟最後倒黴的還是姑娘,那多與人私會的姑娘的肚子慢慢的也就大了。

這古時候的教訓歷歷在目,總是以不光明正大的男女見面就會大了肚子的慘痛例子驚醒着我。讓我對和田心的獨處行爲表示深深的反抗與排斥。

田心自然是不會強求我的。但他是以另一種方式給我施加壓力來逼迫我就範。是一種佔據了道德制高點的位置。因爲他總是講他要去那黑暗的科學樓裡靜靜心,只有這樣才能控制好了這些人,讓他們安然無恙並且不傷害我。

我沒有理由不與他同去,屈博物告訴我在學校裡他所處的任何一個時刻都是危險重重。那些人會隨時出現,在不經意之間佔據他的意識,強迫他去做危險無比的事情。而且因爲他本來的遺傳病,他的生命隨時都有可能會受到威脅。

我既然知曉了這種令人心疼的情況,便沒有理由置之不理。

田心說每天他的情緒控制不住的時候,只要抽出一點時間來抱抱我就會有無窮無盡的力量。所有的負面都會被消逝掉,他會慢慢好起來的,一定會。真愛可以解決一切的,不是嗎?

生活本來就不是童話故事,又怎麼會出現被王子吻醒的白雪公主呢?真愛不可以當藥喝、當飯吃。

在這暗無天日的樓間甬道里,我永恆的在重複着自己的恐懼與擔憂。惶惶而不可終日。

但我根本就沒有選擇的餘地,所幸田心是好的,他只是會在實在壓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的時候將我抱得很緊很緊。他會抱着我叫我的名字,聲音像是哭着的,那個時候我知道他一定很崩潰。

我尚且還能做他的慰藉。

近日我在讀《小說月報》,偶然之間看到一個關於已婚婦女被強.暴的故事。從此之後,她的生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丈夫再也不愛他了,因爲他覺得她不乾淨。她被婆家人唾棄,最終慘遭拋棄,與自己親生的兒子被迫分離。

我爲她的命運感到悲哀,同時也覺得她選擇的男人太過薄情寡義。我不知道田心會不會也是這樣,對於大男子主義的擁護,對於封建思想的維持,最終導致用道德的劑量壓死我。

還是沒能忍住,問了田心。

若將來我被人強.奸了你還會要我嗎?

我看見田心當下的神色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面色變得鐵青,雙眼無光。他給我的回答是,我不會再碰你。

我瞬時眼淚就流了下來,任憑自己怎麼強忍也忍不住。而他卻明顯地對我的眼淚表現出了厭惡,眼裡嫌棄的神情太分明瞭。

你不要隨便就哭哭啼啼的,整的跟死了人似的,爲什麼偏偏要把每天的氣氛都搞得這麼尷尬?

你那麼陰暗,就不能陽光一點?

田心的話像一塊石頭硌在了我的心上。心中的痛催化出眼淚越流越多,再也止不住。

你知道你問我的是什麼意思嗎?

我搖了搖頭。

好,今天在這個地方,就讓我來教教你你剛纔講的到底是什麼!

你是個女人啊,怎麼能出口閉口就是那個字眼,你也不害臊。試問這世上有那個女人會拿這種問題直截來問自己的男人。你是不是從來就不當我是個男人。

田心的情緒很是激動,幾乎是在我面前少有的暴怒。

我這才意識到我說錯了話,可是話已出口,木已成舟,我只能不住得解釋。

田心,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想問問你。之前他們總說你喜歡我是喜歡我的身體。我只是好奇……

喜歡你的人還是你的身體?難道說我喜歡你的人就永遠都不碰你?這是什麼理論!你怎麼會問我這麼無知愚蠢的問題?

我告訴你,我很貪心,這兩個我都要。

田心更生氣了,他是在努力的壓制着不對我發作。

我來教教你什麼是侵犯。

說罷,田心緊緊的擁住了我。他的懷抱在逐漸變得緊密,他的力氣也隨之在變大。勒得我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了。

我感覺到有一個像石頭一樣的東西,橫在我小腹附近的位置。很堅硬,抵得我有些疼。

紅鳥,你能感受得到這裡有個東西的存在嗎?男人和女人其實是不同的。這就是他們用來入侵你的領地的工具。

他的手開始拽住了我胸前的衣服,然後向下。

我感覺到疑惑和恐懼。但還是木然沒有躲開。

接着他又像狗一樣啃我的嘴脣,很用力。

這時候我來了反抗的力氣,卻因爲實在是實力懸殊而推他不開。

最終還是他鬆開的我。

我就像一個物品,一個弱小的玩偶。可以隨時被田心擺弄於股掌之中。

紅鳥,你看着我的眼睛。倘若以後有人對你做和我今天一樣的事情,那就是騷擾侵犯你。知道了嗎?那個時候你該怎麼做就不用我再教了吧!拼死反抗,可別發愣就任憑了人家動手動腳。

我自然是除過了點頭如搗蒜外別無他法。

好了,你現在先轉過去一下吧。我需要解決問題。

我能清楚的發現他好像和往日不同,身下腫起了好大一個包。

轉身不再看他,我也不知道他在做什麼。只是心中五味雜陳,一時之間難以明白到底是那種想法佔了上風。究竟是怨懟他的不尊重還是感謝他教我的東西。

只是突然之間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索。田心是靠着牆滑倒在地上的,嘴角抽搐,口水隨機滑下,掛在臉上。

我並未覺得他的樣子滑稽,只是受到了驚嚇一時間緩不過神來。我只能以最爲原始的辦法搖晃他,呼喚他的名字。

但田心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頭腦中突然浮現之前學過的急救知識,胸外心臟按壓和人工呼吸。我只能按照自己所學的微薄理論付諸實踐,對田心施以同樣的方法。

直到我終於能夠聽見他的聲音,他磕磕絆絆地叫着我的名字,紅鳥。我才如釋重負,也癱坐在了地上。

紅鳥,我現在雙腿都是軟的,根本就站不起來。你先回去吧,我在這裡座一會兒就好。等會兒我就回去了。

我反駁田心。

像你這樣的突發事件,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比較好。我現在下去叫救護車。你等我。

但田心拉住了我的手阻止了我。

不行,如果這個學校裡來了一輛救護車,那麼所有人都會知道這裡有一個學生被救護車臺走了。從此之後,我將會受到多少人異樣的目光,我不想要那種感覺。

另外,我不想讓我爸擔心。他萬一激動了犯病會死的。

求你了。

田心對我用了求字。我更加能夠理解他的心情了,就如同我發生什麼事情總要瞞着媽媽一樣。不論天大的事情,只要我能扛過去,都不能讓媽媽直知道。

我與田心,我們到底還是一類人。他最在意父親,我最在意母親。我們都願意用自己的生命捍衛自己最在意的人。

好,那我下去找個人先把你扶下來。我自己實在是撐不住你。

田心答應了我的提議。

臨近上課大概還有近一個多小時,我偷偷摸摸的從科學樓下來還好沒有多少人注意到。回到教室,不過四顧無人,僅有幾個女孩子,還多半是與我不怎麼熟識的。其實我早該想到的,這是我們文科班的通病,男孩子寥寥無幾。

我只能寄希望於隔壁理科班,期待能夠找到幾個人。但這個想法還是被我否決了,同樣的原因,我與他們並不怎麼熟,又如何能請求他們去幫我這麼私密的忙呢?

田心的徒弟,何文超。

或許只有這個人了,可他這個時間是在男生宿舍啊,我又如何能夠請的動他。

無奈的我只能着急的在隔壁理科班門口徘徊不定。

師父?

我突然注意到了坐在教室最後一排此刻正趴在桌子上睡覺的木歆。他與何文超關係應該是挺好的,我時常在操場上見他們兩個人一起散步。如今,我唯一的希望也只剩下他了。

可我,有何顏面去求助於師父。終究我是對不起他多些的。那些曾經無知的言語最是傷人,我在嘴上功夫上不知道有多少回對不起他。

但如此緊急,我不能放棄田心。萬一因此而傷害了田心的姓名我即便是窮盡了這一生也難還的清。我討厭,也畏懼自己所劃定的標尺的拷問。

我喚醒木歆。

他睜開睡意朦朧的雙眼,看我的神情除了驚訝,基本無他。

木歆,能不能請您幫個忙?你能不能幫我叫一下何文超。請他幫幫田心?求求您了。

我太着急了,以至於連聲音都在顫抖。

你彆着急啊,沒事的。我現在就去。

шшш▪ttk an▪Сo

說罷木歆就離開了,我看到他是在跑,而不是走。

安排好了這一切,我站在教學樓和科學樓中間黯然發呆,也在等待着何文超。不知道田心在上面怎麼樣了,會不會又出什麼事情?

等待時間不長,往往逢人便聽說,待最爲漫長,可這次我感覺到時間不長,看手錶過去了也不過五分鐘而已。我沒在看見木歆身影,卻看見了何文超迎面跑來。

我把田心的情況告訴了他。何文超性子直爽,二話不說就與我上了科學樓三樓。

後來,是我們倆一左一右將田心扶了下來。我在這個時候竟然忘記了男女授受不親的真理。轉念又想到我與田心幾番擁抱的親密,便覺得在考慮這些問題未免太嬌柔造作了。

田心腳按到了教室的地面,竟然奇蹟般的痊癒了,他看起來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我卻聽李煜說,木歆剛纔還來找我卻發現我不在。讓她轉告我何文超已經去了,叫我不要着急,都會沒事的。

心下黯然……

即便我親自前去謝了他,看着他的笑,聽他那句,你如今大不相同了。便又是傷感。

可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終究還是隻能回了他,其實你們總以爲自己看到的就是真相,真相卻遠遠不是這樣。等到一切都結束的那一天,我再像您講清楚吧。

我自以爲自己的話語很高明,都是逃不開執念。

師父,每當想起你我總是執着。可這本來就是不應該的啊,從我決定拜您爲師父的那一刻起,就隔了輩分,更疏遠了距離。

我不能放開田心的手,因爲此刻他更讓人放心不下。是我介入了他的世界,和那些人格有了交集。

如同屈博物所說,我從一開始就是他佈局中的棋子。他是否真是如此神機妙算,恰巧算計了我。

田心一眼便再也忘不掉我,從此我被算入了他的棋局,再也跳不出來。那年火車上,我也只是一眼便心動了。動在了那句“一季相思老,再過青石橋”。

一語成讖。這就是我爲我們選擇的註定悲劇,不能長久的結局。

這世間太多的一眼萬年,說不定是前世糾葛。到底是有緣無分還是有分無緣。

原諒我總在有你的瞬間橫加如此多的感慨與如果。我自以爲不曾虧欠過任何人,就連與田心之間的情,也是算得毫釐不差,即便是真心相付出,也還得徹底。

可惜,我忘不了,我欠你一句對不起。卻永遠,沒有機會講的出口。

願這一程山水,只是我一個人在單相思。

我的心意,天知我知君永不知。

後來的我,再也不配。即便是如今,也早已不復我想爲心上人保留的乾淨。

矛盾的相予了田心,這同樣是我自己的抉擇。

種下什麼因,必得什麼果。

這樣也好,我終是行了善事,度田心,也度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