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話世界崩塌,傲骨的燕尾蝶,啄去金箔,咁着紅瑪瑙,飛翔在遺忘的戰場,淚水如雨分不清悲傷與感動。
我已經記不清自打從高二獨自出來闖蕩經歷過了多少挫難了,唯一記得的就是,在我曾經以爲自己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就會翻出初見寄給我的信,一沓一沓的,在昏黃的燈光下被我翻開一遍又一遍。
那裡面跳躍的文字提醒着我曾經在南喬也有過那麼刻骨銘心的時光,那些和同齡人一樣的笑顏又模糊地重現。最後笑到滿臉淚花脣角便有了苦澀的滋味。
在剛出來的幾年,我找不到工作,找不到生活,找不到未來,忽然間什麼也找不到了。於是就每天背上畫板到海灘上去,有時畫人,有時畫海,有時畫金色的沙子,有時畫暮光……
然後我又會莫名地想起初見,那個個性獨特如同貓一般的女孩,眉眼彎彎地與我說起她的故鄉,故鄉的梧桐,故鄉的清茶,還有很多很多,我現在已經記不清了……
租在一個幾平米的屋子裡,除了畫畫的用具和一張牀,已經擺不下任何多餘的東西,時常會磕磕碰碰,然後帶起空氣中遍滿的灰塵,嗆得人喘不上氣。
初見最後和我說過的一句話讓我淚流滿面,分不清感動與悲傷……
“居然,不管在哪你都要好好的,過得好就別再找我,累了就回來吧。你一直都是梧桐一樣的女孩啊,走過四季,劃過夜空,堅強地把淚蒸發在葉片裡的女孩啊……”
我從來不知道初見什麼時候瞭解我到了什麼程度,但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出遠門,頭一次在父母無情甩開自己後讓眼淚肆無忌憚地流淌,也許是因爲,再不哭,就來不及了吧……
縱使年華掩蓋了記憶,淚眼婆娑地看着你,我也不後悔這一場絢麗的相遇。
第一幅畫終於被編輯採納,畫上是一個女孩靜靜佇立在梧桐飄飛的街巷,周圍是迷濛的霧氣,女孩閃耀地如星子般的雙眸卻格外明亮,貓脣挽起淺淺的弧度。四十五度眺望天空,在不遠處,有一個白襯衣的男孩安靜地眺望她的臉。
末了,我又加上了這樣一句話:
我不知道你是誰,正如你不知道我是誰一樣,你安靜倚着窗,神情安徉,在千百個日夜裡,一次次偶遇,不得不說這是種莫名的緣分,或是安排。只是我不屬於你,你不屬於我,擦肩而過的瞬間,彼此誰都不記得,你僅僅是滾滾紅塵中的遊子,哪怕有再多的緣分。
我現在過得很好,所以不會再去找初見,那個女孩應該有自己的生活軌跡,我在藝術這條路上只要堅定地走下去,纔不會留下遺恨。
初見,我會讓你看到我的畫集出現在全國銷量第一的位置上,現在,我做到了。
那是以南喬爲背景的一本畫集,只是擴大了梧桐栽種的範圍。
我是梧桐一樣的女孩,所以,有那麼多我想對你說的,詮釋。
濃縮成了兩個字——《桐言》
……
在夏日裡光腳踏在柔軟的沙灘上的確是愜意,這也是躲避外面世俗的好辦法,但無可避免會發生一些意外。
如往常一樣支起畫架,指尖遊走,勾勒線條。
“嘿!你是那個畫家居然吧?”一聲呼聲,視線裡突兀地出現了一雙盛滿陽光的眸子。
是個陽光帥氣的男孩,與自己相仿的年紀,居然在前幾天就看見過他。
於是微微頷首:“是啊。”
男孩見居然回答了,倒更來勁,很自來熟地道:“你現在可出名了,就不怕我隨便一喊讓別人來圍觀?”
啪!手下稍一用勁,畫筆前端折爲兩段。
於是居然索性將畫筆一扔,也不看向男孩,雙手枕在腦後,躺在沙灘上愜意的對着蔚藍的天際。
“你不會說的。”
男孩有幾分疑惑,“爲什麼?”
居然淡看了他一眼,“說了你也會被扯上花邊新聞。”
“哈,這樣我倒求之不得!”男孩一捶手心,陽光地笑了笑。
居然撇撇嘴轉過頭:“莫名其妙!”
“唉,”男孩又湊了上來:“我叫齊溱,交個朋友吧,放心,我絕不會透露你的行蹤!”
“哦。”居然不反感地答應道:“居然。”
“行了,既然我們是朋友,送我一本畫集沒問題吧?唔,最好還要有簽名,說不定能賣個好價錢……唉唉唉,你別走啊,我開玩笑的!”
齊溱見居然一臉面無表情地起身連忙打住。
居然也不惱,嘴角似有若無地勾了勾。齊溱有一瞬間晃神。
“可以啊。”居然答應道,“不過你得先犧牲下你的容貌,讓我畫一張怎麼樣?”
“啊?”齊溱半晌才反應過來,欣喜道:“沒問題!”
然後居然重新支起畫板,風翻過幾頁白紙,撩起幾根髮絲。
夕陽打在兩人臉上,唯美和諧。暮光靜好,海浪碧藍。
齊溱,居然默唸這個名字。
初見,吶,我未來的日子,好像不會太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