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駕到!”呂簡夷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聽見太監大呼上朝,於是他也只能先站回位置拱手而立着。
“韓琦,河東那邊怎麼樣了?”趙禎一上來就關心的問道,對於目前來說,賑災已經是頭等大事,所以每次上朝第一件事情就是問這個。
“回陛下,經過前期的調撥,昨日部分軍用的營帳已經抵達災區,目前災民已經得到了妥善的安置,由於動用了部分儲備的軍糧,所以災民目前的溫飽尚能勉強應對,暫時沒有引起大的騷亂。”韓琦回答道。
“好,沒有產生大的騷亂便好,不過動用軍資之事不可長此持續,一定要儘快從南方將所需的糧食調過來才行,漕運那邊也要繼續盯緊,確保萬無一失!”趙禎又吩咐道。
“回陛下,漕運那邊已經在晝夜安排人力運輸,應該能夠確保在半個月內抵達災區!”韓琦又回答道。
“半個月太久了,十日內務必要抵達災區!”趙禎不容置疑的說道。
“微臣遵旨!”韓琦回答道。
“陛下,臣有事要奏!”這時一直處於半閉目狀態的包拯站了出來啓奏道。
“包卿家有何事要奏?”趙禎並沒太在意的問道。
“陛下,此次地震規模之大,傷亡之衆可謂前所未有,乃是上天對我大宋的一個警示,陛下此番賑災及時萬民固然感念朝廷的恩德,不過陛下也應當藉此次上天的示警進行自省,今後當親賢臣,遠小人才是!”包拯緩緩的說道。
“包卿家這時何意?”趙禎原本心不在焉的聽着,可是越聽越不對,這傢伙明顯是暗示自己不能知人善用啊。
“陛下,此番上天之所以能夠降下如此大的災禍,皆因朝堂渾濁所致,這些年呂相把持朝政,任人唯親,排除異己,範大人已是前車之鑑,難道陛下真的要看到今後的錚臣都如範大人這般的下場嗎?”包拯直面趙禎說道。
“包拯,你需休要出口傷人,老夫爲官三十餘載,忠心耿耿,兢兢業業,所提拔之官員都是經過老夫嚴格的考覈並經過陛下首肯,你簡直是胡說八道!”呂簡夷終於明白過來了先前的種種異常感覺,連忙開口反駁道。
“陛下,臣認爲這些年呂相的所作所爲着實令讀書人寒心,長此下去如何能夠輔佐陛下治理江山,呂相方纔也說了已經爲官三十餘載,我想也是時候讓呂相安享晚年了!”此時晏殊開口說道。
“臣附議包大人與晏大人之言,請陛下准許呂相告老還鄉!”韓琦也直接開口附和道。
“你,你們!”呂簡夷沒有想到這些人已經架起了聯盟,直接要逼自己告老還鄉,頓時氣急而指道。
“陛下,呂相爲官多年,勞苦功高,陛下切莫因爲小人之言對呂相產生猜忌啊,眼下大災當前,朝野上下更應該團結一心,呂相爲百官之首不可輕易罷黜啊。”此時呂簡夷的門生也反應了過來,連忙走出來爲呂簡夷開脫道。
“是啊陛下,呂相桃李滿天下,縱是有一兩個宵小之輩打着呂相的名義胡作非爲,但也能說明呂相任人唯親啊,請陛下明鑑!”有一人說道。
“陛下,這時臣擬寫的摺子,裡面樁樁件件記錄着呂相的門生是如何在地方胡作非爲,戕害百姓,也都詳細的記錄着呂相在得知實情後不思整治那些官員,而是變着花樣的爲其開脫的證據,請陛下詳閱!”包拯將一份摺子遞給了前來的太監後說道。
“陛下,此次地震正是上天給我大宋的示警,如若再含混而過,臣恐怕上天還會降下更大的災禍,請陛下爲百姓計,爲天下計,恩准呂相告老還鄉!”此時,歐陽修直接跪地請求道。
“請陛下恩准呂相告老還鄉!”此時大殿之上幾乎大半的官員都跪地請旨道。
趙禎看了看包拯的奏摺,臉色有些陰沉,隨即狠狠的瞪着呂簡夷,而呂簡夷在趙禎目光下臉一直紅道了耳朵根。
“唉,包卿家與衆臣所奏之事朕已然明瞭,宰執之位關係重大,朕要考慮一下再做決定,退朝吧!”趙禎還是沒有當即下決定,而是拖延的說道。
“陛下!陛下!”包拯本就是個急性子,見趙禎含糊其辭頓時大急,顧不得君臣之禮就大聲喊道。
可是趙禎似乎並沒有理會包拯的意思,彷彿沒聽到一般徑直的就離開了。
……………
“張大人,此次你可要幫助老夫啊。”剛剛散朝,呂簡夷便回府讓人請來了張堯佐,語氣中露出着懇求的意思。
“他們一定是蓄謀已久,倒不像是臨時起意,不過這個時機找的太好了,適逢天災又加上范仲淹病逝,呂相此番怕是危險了!”張堯佐搖頭說道。
“若不是老夫實在沒有辦法了也不會想讓張大人請出貴妃娘娘幫忙,我們現在可是同坐一條船,貴妃娘娘可以定要幫助老夫啊!”呂簡夷又開口說道。
“呂相放心,老夫明白其中利害,我這就進宮!”張堯佐說道。
“如此就辛苦張大人了!”呂簡夷一聽大喜的說道。
…………
“娘娘,我已經被罷官,若是連呂相也離開朝堂,今後娘娘恐怕再無可用之人了啊!”張堯佐說道。
“包拯的奏摺我聽陛下提及過,呂相也太過分了,自己貪財也就罷了,還縱容手下的門生大肆斂財,就連現在大災當前也不知道收斂,陛下即便是有心偏袒也根本堵不住朝臣們的口了!”張貴妃說道。
“這麼嚴重嗎?可是娘娘,這呂相畢竟是我們在朝中唯一的基石了!”張堯佐聽到張貴妃這麼說以後也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不過還是開口說道。
“這只是冰山一角,更嚴重的是,包拯在奏摺裡說上次呂相在朝堂上大論親子養子之事乃是收受了後宮的好處,矛頭直指本位,這讓本位如何自處,從昨日開始,包拯與晏殊便領着一衆大臣在文德殿外,我料想陛下最後只能妥協,此時去找陛下爲呂相求情,被那些大臣知道豈不是引火燒身?”張貴妃說道。
“什麼?!陛下他已經知道了?”張堯佐說的正是前段時間他們籌劃的逼趙宗實出宮之事。
“陛下即便是有所懷疑也不會真的把本位怎麼樣,不過若是陛下與朝臣還是這麼僵着,包拯又是個急性子,在激動之下很有可能將奏摺的內容公之於衆,這樣豈不是對我們大大的不利!”張貴妃擔憂道。
“可,呂相他………”張堯佐還想繼續說些什麼,不過被張貴妃擡手打斷了。
“如今形勢不同了,曦兒已經是內定的皇太子,朝堂之上想要巴結我們的人多的是,呂相雖然位重,但此翻後也回被打回原形,我們更沒有必要爲了他與晏殊、包拯等人結仇,而且陛下也說了,等大災過後找一個合適的時機對伯父你再委以重任,到時候你還用擔心什麼!”張貴妃笑着說道。
一聽自己又有迴歸朝堂的可能,張堯佐頓時大喜,自然也就顧不的呂相,當即點頭稱是道。
“娘娘說的是,決不能連累娘娘,不過我應該如何回覆呂相?”張堯佐又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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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主動告老還鄉?這就是娘娘的答覆?!”呂簡夷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聲的問道。
“呂相莫急,這的確是娘娘的意思。”張堯佐笑着說道。
“哼!娘娘莫不是要過河拆橋!真是好算計!”呂簡夷冷哼道,顯然是生氣了。
“唉,呂相啊,我們已經是在同一條船上的人,若有可能,娘娘又怎會不盡全力,你如此想娘娘可就大錯特錯了!”張堯佐故作痛心的說道。
“不用說了,要老夫遞交辭呈,絕無可能!”呂簡夷說道。
“呂相切莫激動,先聽我說,你可知道晏殊與包拯率領着一衆大臣天天都去文德殿下跪請旨,包拯的奏摺更是對你極其不利,陛下恐怕早就動了罷免你的心思了,不然這麼長時間,怎麼沒見陛下召你進宮辯解呢?”張堯佐話一出呂簡夷果然陷入了沉思。
“包拯的奏摺我沒有看到過,不過呂相想必也清楚,裡面大部分都是實情,張貴妃素來能夠洞察陛下的心思,此時陛下騎虎難下,即便有心罷免呂相,可畢竟呂相以在朝爲官三十餘載,如此做不是讓天下人覺得陛下刻薄嗎,所以陛下一定也是在等待呂相主動遞交辭呈,呂相素來能夠爲陛下解憂,此次何不急流勇退呢?”見呂簡夷沉思良久都沒有開口,張堯佐又說道。
“還有,娘娘讓我轉告呂相,娘娘從來也永遠不會忘記呂相的大恩,此番雖然無法幫助呂相,但只要娘娘在朝,三皇子繼位,你呂氏一門的榮耀娘娘與三皇子都可以保證,永不相負!”張堯佐見呂簡夷已經意動連忙又說道。
“唉,好吧,本相明白了!”呂簡夷最終無奈的嘆道。
兩日後,呂簡夷識趣的的主動遞交了辭呈,言明自己因爲傷病原因不益再繼續擔任宰執一職,乞求趙禎準其告老還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