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國西京市,紫雲山莊別墅大廳。
劉志輝進入紫雲山莊後,雖然戰場已打掃差不多,但憑藉無比豐富的戰鬥經驗,驚鴻一瞥之間,還是能感受到,昨夜雙方戰鬥的慘烈。
尤其是進入山莊後,那滿地尚未乾涸的鮮血,以及濃重撲鼻的血腥味,無不透露着這場激戰的慘烈和兇險。
“呵呵,開個玩笑,李司令別當真,打了半夜,調節一下氣氛嘛,來,快坐,快坐,我給您倒茶!”
雲逸終於知道,西京守備軍爲何沒半點動靜了,感情是直接被藏邊駐軍堵家門口了。
當即不再有任何疑慮,將李志輝讓到沙發上坐下,親自爲他倒了一杯熱茶。
李志輝也不客氣,端起茶杯仰頭猛灌,一口氣喝了個底朝天,長長的出了口氣,看來真是連水都沒顧上喝,渴成這副模樣。
“雲教官,西,西門楚才呢?殺了?”李志輝小心翼翼地問道。
他本想說西京王的,突然反應過來不合適,連忙改口。
雲逸笑着指了指別墅樓上,平靜地道:“暫時沒有,殺是肯定要殺的,不殺我們這興師動衆的幹嘛來了,他非死不可!”
李志輝聞言本已稍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剛想出聲,就被雲逸擺手打斷了。
“放心吧,肯定不會現在私下處決,我們要帶他回黑虎,內部審判處決。”
“我,你不是吧?這不合規矩啊,直接跳過軍事法庭?”李志輝徹底不淡定了,這不是胡搞嘛,還內部審判?連公審都省略了?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李大司令又開始頭疼了,坐在沙發上,一張黑臉更黑了。
“放心,我會和上面打招呼的,不會讓你爲難。”雲逸輕描淡寫地說着,李志輝的話絲毫沒有放在心上。
唉!
李志輝內心長嘆,繼續問道:“那家眷呢?雲教官打算怎麼處理?”他是真怕眼前這個狂人亂殺一通,有些人是不該死的。
“李司令,是這樣!雲教官的意思是,送她們去藏邊軍區療養院養老。”嚴守山插口解釋道,他還沒來得及聯繫藏邊軍那邊呢,正好一起就說了,直接跟李志輝這個一把手講明,效果更好。
李志輝點點頭,猶豫再三,還是問出了目前,最棘手的一件事,那就是西門楚才最小的兒子,西門傑!
“那西門傑,打算怎麼處理?”李志輝直直地注視着雲逸。
這個問題,他必須知道答案,這關係到,此次紫雲山莊事件的最終定性和走向。
嚴守山心下暗道,最關鍵的問題來了,不禁也看向雲逸。
這一切直接取決於,眼前這個年輕的黑虎總教官,華國最年輕的將軍。
雲教官這次,說小了,是爲自家特種大隊討公道,是代表苦主身份;說大了,那就是爲國平叛,名正言順,咱腰桿子硬得很。
嚴守山也是不着急了,靜靜地等着,絲毫沒有理會李志輝,那瘋狂暗示自己幫忙的眼神。
心下嘆道:老李啊,不是咱不幫忙,你還沒分清形勢吶,人家擺明就是,針對西門楚才一人。
這個當口,只要不是給西門楚才求情,萬事好商量,至於西門傑,就看他自己選擇了。
“李司令,咱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這次除了西門楚才,這個叛國者,以及叛國者的死忠分子,我們不會牽連無辜。據我所知,西門傑是毫不知情的吧?和他有什麼關係,在公不論私嘛,他是哪家人,這重要嗎?”雲逸平靜地說道。
李志輝聞言臉都綠了,心下狂吼:不重要嗎?人家父親都要被你處決了,你說重要不重要?
人家雖不如你小子職位高,但人家可掌管着華國,大半的情報網吶!本就是華府重點培養的,未來華國情報部門掌權人。只不過,近幾年因爲西京王的事情,暗中被擱置了而已。
這樣一個,被範江北老爺子,以及整個華府高層看中的年輕人,怎麼會是個簡單角色。
如果不是因爲西門楚才的事情,未來這可是,板上釘釘的一位少壯派實權將軍。
雲逸見他不說話,已經大致猜到他的想法,輕聲道:“李司令員,這事情其實不難解決的,等等吧,我要猜得沒錯,華府的大佬們就快到了,用不着咱操心這個。來來來,喝茶,喝茶!”
李志輝心下一陣無力,也就破罐子破摔了,咱老李也不管了,這事啊,還是讓上面頭疼去吧。
他看着手中滾燙的茶水,真的是很燙手啊!
李志輝心下暗歎:西門傑,希望你不要自誤,得罪眼前這個年輕人,是真的會掉腦袋的,而且還是誰都救不了的那種。
夜幕中,寧靜的山莊,各處執勤的黑虎隊員,開着刺眼警報燈的消防車和救火車,來回忙碌,修復者山莊損毀的設置。
一夜無話!
清晨,紫雲山莊,就已徹底恢復往日的寧靜,各處損毀的房屋和設施,已全部得到妥善處置。
雲逸和朗雲,在整潔的山道上安靜地走着,身後跟着藏邊軍區司令員李志輝,以及黑虎大隊長嚴守山。
四人正在朝着,山莊外圍入口處走去。
朗雲本不想去的,只是被雲逸生拉硬拽的,硬是給他給叫出來了。
“雲小友啊,你們是去迎接華府大人物,拉着我這平頭老百姓,算是咋回事啊!”
朗雲也是無奈了,見這些大人物有啥意思,說話都不自在的,自己雖不懼怕,但總歸他說起話來不方便吶。
雲逸聞言笑道:“前輩,這可是個好機會,您現在什麼修爲了?還想爲了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親自去奔波?認識些大人物,總歸是沒壞處的。”
“您說當年,要是有這些關係網,可就沒後來那些事情了啊。您也不會...額,抱歉,前輩,我不是故意提您傷心事的。”
雲逸有些尷尬,這順嘴就給說出來了,自己也是想勸朗雲多接觸些大人物,畢竟能避免不少麻煩的。
朗雲苦笑,道:“不妨事,不妨事,雲小友你說得沒錯,如果當時多結交一些大人物,說不準真的可以避過那場禍事。也好,就跟着你去見識一番,見見咱華國的掌權者們。”
他也是想通了,自己既然決定重新出山,自然要避免當初的慘劇再次發生。
這次也許,還真是個大轉機,也正好看看,這屆華府掌權者是否值得結識。
山莊外圍,入口處。
一架軍用直升機剛剛降落,空中的五架護衛機,已盤旋着離去。
華國當代元首東方辰,當先走下直升機,副元帥樑衛國緊跟其後。
元帥軒轅明德,攙扶着情報部門一把手,範江北老爺子,隨後下了直升機。
李志輝和嚴守山小跑上前,雲逸和朗雲緩步跟着後面。
“藏邊軍區,李志輝!”“黑虎特種大隊,嚴守山”
“向您報道!”
兩人齊齊敬禮。
元首東方辰,點頭示意他們不必多禮,隨後便看下後面走過來的雲逸,面色平靜地開口道:“雲教官,你這次搞的動靜不小吶!這位就是三十年前,享譽華國的疾風劍聖朗雲前輩吧?晚輩東方辰見過前輩。”
東方辰沒有過問雲逸太多,直接就朝朗雲,執了一個武修界的晚輩禮,他東方世家可也是古武世家,執晚輩禮沒有任何問題。
朗雲也微微躬身道:“朗雲見過元首,今日適逢其會,能得見元首金面,朗雲榮幸之至!”見禮的同時,內心不由得,對這個年輕的元首,評價高了幾分。
不驕不躁,危機就在眼前,還不忘自己的武修界身份,以一國元首之尊,對他見晚輩禮,心性沉穩大氣,不拘小節,怪不得如此年紀就將華國治理的僅僅有條,的確是個人物。
“前輩客氣了,還請前輩見諒,晚輩先處理眼前的事情,稍後再和前輩暢談。”東方辰之所以初次見面,就對朗雲如此客氣,雲逸以及玄老是一個重要原因。
但最主要的,還是朗雲先天境中期的超凡修爲,只要拉攏運用得當,這就是華國的一件大殺器,這就是政客的思維,無可厚非。
華國近幾十年,在世界武道界的地位非常尷尬,作爲武道強國,華國禪宗神僧,釋空僧人高居神位第三,按理說已相當顯赫。
但問題就在於,釋空神僧乃是出家之人,基本不會插手世俗之事,直接導致當代華國武修界,在世界武道界地位非常尷尬。
華國各古武家族和門派,又紛紛避世藏拙,老一輩強者不出,年輕一輩,就只得一個冷麪修羅雲逸,不禁讓人心生悲涼。
也幸虧有,道玄真人的絕世威名震懾,近幾十年,世界武道界的各路高手,纔不敢進入華國生事。
雲逸笑呵呵的敬禮道:“雲逸見過元首!”
舉止十分得淡定從容,絲毫沒有因爲眼前之人的地位,而唯唯諾諾。
這就是底氣,華國最年輕的先天境強者,無論走到哪裡,都有自傲的本錢。
“你呀!太莽撞了,事先也不知道和我們通個氣,你要萬一出個意外,讓我們如何跟玄老交代吶!”東方辰頗爲的無奈,如果不是知道雲逸已突破至先天境,他昨天就趕到西京了。
“是啊,我說你這年輕人,也太沖動了,老頭子我既然告訴你這件事了,自然不會不管,事前連個招呼,都沒和老頭子打,怎麼?怕老頭子我,也出賣你不成。”範江北老爺子蒼老的聲音,從東方辰背後傳來。
雲逸趕忙躬身道:“老爺子,您說笑了,小子怎敢如此想,實在是你們如果插手進來,我怕事情徹底沒了轉圜餘地,我們自己動手,就算事敗,最多也就是私下尋仇嘛,還有轉圜餘地的。”
衆人聞言不禁暗贊:不愧是玄老的弟子啊,表面上怒火中燒,私下卻不忘給所有人留下餘地,總算是見識到了,這個年輕狂人謹慎的一面了。
範江北聞言,顯得很是開心,回頭輕輕地招了招手,一個穿着黑色西裝的男人,從直升機上緩步走了下來。
“雲逸啊,你應該猜到他們誰了,話不多說,西門傑我老頭子給你帶來了,要殺要剮隨你的便,老頭子我絕不阻攔。”
那個人身形挺拔如鬆,行走間氣態沉穩,緩步近前後,眼神犀利如刀地盯着雲逸,直接將周圍一衆大佬給無視了。
“冷麪修羅?我是西門傑,你待怎樣?”語氣冰冷,不帶一絲感情,就這麼直接面對面質問雲逸。
“小混蛋,怎麼說話呢,你父親做出這等叛國之舉,你還有臉了?給人道歉!”範江北老爺子,氣得直吹鬍子瞪眼,就差拿手中柺杖打人了。
這本來說好了,來了以後好好道歉的,一見面就如此劍拔弩張。
雲逸也不惱火,平靜地道:“不怎麼樣,我的事已經做完了,這事跟你有什麼關係?”
“那是我父親!”西門傑突然爆發,雙拳緊握,身體顫抖、
“他是叛國者!”雲逸寸步不讓。
“你當真要做得這麼絕?”西門傑步步緊逼。
“我黑虎一十三條兄弟的冤魂,在地下看着呢。你覺得我該當如何?”雲逸語氣依舊平靜,但眼神已逐漸冰冷。
他可不介意,再多殺一人!
西門傑極其痛苦地閉上雙眼,似乎不敢看雲逸那平靜的雙眸。
良久,他才睜眼,雙眼赤紅的顫聲道:“還有轉圜的餘地沒有!條件你儘管提!要我的命都可以,只求能讓我父親活命。”
西門傑此話一出,所有人眉頭都皺了起來,這話委實有點過頭了,私下說是一回事,就這麼當着華國元首和兩大元帥的面,宣之於口,那意義可就完全不同了。
“混賬。西門傑,你想死嗎?叛國大罪是能替代的?你小子也太讓我失望了。”範江北老爺子也是神色大變,舉起柺杖兜頭就要抽下。
只是看着自己這個,最得意的弟子,看着他滿臉淚水,痛苦的樣子,他無論如何都下不了手。
一跺腳,柺杖重重的頓在地上,老爺子被氣得渾身顫抖。
“西門傑,我希望你別忘記自己是誰,西門楚才錯已鑄成,難道你也要家國不分嗎?”軒轅明德聲音不大,卻極具威嚴。
“老師,元帥,可那是我父親啊,子不救父,於禽獸何異啊?”西門傑顫聲的爭辯道。
“糊塗小子,你父親犯了錯,你小子準備用錯來還?人黑虎無緣無故被害死那麼多人,人家不該報仇?人家只要求,懲處西門楚才一人,除了反抗的叛國同謀,你四個嫂子,甚至山莊管家老康都放過了,你還想如何?要放你身上,你會怎麼做?”
樑衛國渾厚的聲音響起。
西門傑徹底沉默了,微微低着頭,他不是蠢人,他已沒有立場再要求什麼了。
沉默幾分鐘後,西門傑緩緩擡起頭,單獨衝着雲逸和嚴守山,深深的一禮,沉聲道:“我代表西門家,向黑虎遇難的戰士和家屬道歉,雲教官,嚴大隊,我想見一見他,可以嗎?”
雲逸緩緩地搖頭道:“這個時候,兄弟們不會放你進去的,別讓我和嚴大隊爲難。有什麼話,就在這裡說吧,裡面聽得到,也看得到。”
西門傑滿臉淚水地,點了點頭,腳步沉重地走至山莊入口處。
噗通一聲,直接跪倒在地。
三拜之後,依舊跪在地上,已是泣不成聲。
“父親,您糊塗啊!兒子不能見您最後一面了,您放心走吧,哥哥們在下面會照顧您的。”
說完,西門傑沒有半點停頓,原地以雙膝爲軸,直接轉身向西北方,原地重重的九叩首。
第三次叩首的時候,額頭已是殷紅一片。
咚,咚,咚,咚...
叩首聲一次比一次大,七叩首時,西門傑身體已是搖搖欲墜,
西北方,正是華國和北辰帝國交界,當初黑虎遇襲的地方。
西門傑此刻在叩拜,當年黑虎冤死的一十三條亡魂。
三拜逆父,九叩英靈,一禮兩分,自古未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