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我便去了警局會見趙明.
順便將那顆帶血跡的鈕釦交給他,讓法醫做DNA化驗測試,看鈕釦上的血漬,和死者身上的血液是否吻合,或者鈕釦上有無留下兇手的指紋。
(我知道這顆鈕釦是一個很關鍵的證物,所以我當時是戴上手套拾起的,假如鈕釦上面果真留下了兇手的指紋,也不至於被我毀滅。)
趙明看到這顆鈕釦,臉上同樣表現出幾分興奮的神情,因爲他也很清楚,這顆小小的鈕釦,很有可能成爲偵破此案的一個有力突破口。
他小心翼翼接過鈕釦後,馬上派人送去了化驗科,隨即又將我帶進了他的私人辦公室。
我已經猜到,他們昨晚一定是連夜進行了屍檢化驗,他是要將檢驗結果彙報給我知曉。
給我衝了一杯熱咖啡後,他果然很快由抽屜裡取出一份屍檢報告給我。
以下,我只簡單記敘一下報告中的重要內容:
死者男性,年齡28-29歲左右,身高171公分,O型血。
全身骨骼健全,除右臂胳膊被損壞一塊皮肉外,再無其它傷痕。
死者的致命傷應該是在頭部,如今顱首已失,無法判斷死者是被槍殺,抑或頭部被鈍器擊打以致最終死亡。
由於死者頭部被兇手故意割下,現今無法確認死者真實身份。
死者的死亡時間,應該在8天前下午5時許。
看完報告,我長長吸了一口氣,忍不住甩了甩頭。
趙明笑道:“鐵偵探,莫非你也被這個離奇的殺人案給難住了麼?”
趙明對我的軟硬兼施,我如何不能明白。
我只是苦笑,“我只能說,這個殺人兇手有一定的反偵查能力,如今將死者的頭顱割掉,讓我們無法確認死者的真實身份,這便給我們破案增加了相當大的難度。”
又一聲嘆息,我才懶懶地道:“這件無頭屍案要想短期順利偵破,確實棘手得很啊,恐怕咱們最好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了。”
我這樣一說,趙明也不得不皺起了眉頭。
他一直都很清楚我對搞偵破工作的能力,連我都沒有把握偵破的案件,他自然更加無能爲力。
我倆沉默了好幾分鐘,趙明才啓口說道:“鐵偵探,你覺得目下我們應該如何着手,調查這起無頭屍案?昨晚已經接到上級領導下達的指令,叫我們無論如何,要在一個月之內破獲此案,否者我這個副隊長也別當啦!不過考慮到這起案件確實比較棘手,爲此,上級已經派了一名專門搞刑偵工作的領導,來協助我們破案。真希望那位領導不要讓我們失望啊!”
我冷笑道:“既然人家是專門搞刑偵工作的領導,你還擔心個什麼勁兒啊!這種案件對他來說,不就是小菜一碟麼?”
趙明聽我語氣不對,知道適才自己言中有誤,隨即哈哈一笑,說道:“當然啦!鐵大偵探在咱們本市,那是響噹噹的人物,曾經破獲過的迷案奇案不計其數,要想破獲這起無頭屍案,我自然是將希望押注在了鐵偵探身上,至於那位刑偵專家,誰清楚他是不是浪得虛名?”
我不得不承認趙明是個精明狡猾的傢伙,一頂高帽子給我壓了下來,簡直叫我哭笑不得。
我沒好氣地道:“溜鬚拍馬這一套就別來,既然答應了協助你們警方偵破這起奇案,我自然說話算話。但硬要在一個月之內完成任務,我卻不敢保證。”
趙明笑道:“盡力就成啦,如果一個月後都確實沒有什麼進展,大不了我自己捲鋪蓋回家種田唄。”
趙明本來不是一個幽默的人,但在此時竟然能說出一句幽默的話來,把我也逗得忍不住笑了一笑。
喝了一口咖啡,我一本正經說道:“趙隊長,以你自己的經驗,你覺得我們要想破案,第一步該怎麼着手?”
趙明不料我會反問他這個問題。
他先是愣了一下。
但思考五秒鐘後,隨即說道:“首先,我們應該將發現水底沉屍這件事在新聞上發佈出去,然後在本市的報社也刊登一篇報道,希望有知情人士,能夠給我們提供一些有利的線索。”
“對於有線索提供幫助我們破案者,警方將以重金懸賞的方式進行酬謝。”
“另一方面,我們將加緊對本市失蹤人口的調查,希望能從失蹤人口中找到一個突破口。”
“其三,等一會兒化驗結果出來,看從那顆帶血的鈕釦中,能不能有新的發現。”
趙明說的這三點,其實正是我目前也只能想到的,我之所以要反考趙明,是想看看這個警局的副隊長,究竟是怎麼樣坐上這個位置的。
但聽了他的回答,我不敢再懷疑他的能力,由此也可看出此人城府之深,明明是個有才之士,他卻處處假扮低調。
我不得不對他鼓掌,“趙隊長聰明得很啊!不過做人應該實際一點,過分的謙虛,往往會讓人誤會成驕傲的表現。”
趙明一怔,很快懂了我的意思,咧嘴只是一笑,卻什麼話也沒有再說下去。
等到我將咖啡喝完的時候,一名警員已經將那顆帶血鈕釦的化驗結果,送來了趙明辦公室。
前後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警方便能對鈕釦化驗完畢,速度之快,由此也可以看出,警方對這件無頭屍案的重視性。
我和趙明都是迫不及待打開了那份化驗報告。
看完之後,卻並沒有讓我們感到驚喜的地方。
不過,也算有了點兒小小的線索。
通過做DNA技術化驗,這顆鈕釦上面的血跡,和死者身上血液不吻合,鈕釦上面也沒有留下可疑的指紋。
意思是說,這顆鈕釦和本案,完全可以沒有任何關聯。
我無意中拾到這顆鈕釦,而一廂情願想到會不會是殺人兇手所留下,這實際上只是一個陰差陽錯的巧合罷了。
趙明望了我一眼,“鐵偵探,你怎麼看?”
我沉思片刻,又仔細看了一番鈕釦,忽然靈光一閃,立即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於是很嚴肅地說道:“只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這顆鈕釦是兇手留下的。”
趙明表現出幾分驚訝,有些半信半疑,“你怎麼能夠如此肯定,這鈕釦是兇手身上留下的呢?”
我沒有立即回答他的話,而是詰問他,“你覺得這鈕釦上,爲什麼會沒有一點點指紋呢?”
趙明搖着頭,表示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我續道:“我們每天穿衣的時候,肯定都會用手去扣扣子,那麼,就難免會在鈕釦上面留下自己的指紋。而這顆鈕釦上面,卻什麼也沒有,這是爲什麼呢?”
“況且,接連那麼長時間沒有下過雨,如果說成鈕釦上面本身是有指紋的,由於被雨水沖刷殆盡,所以上面纔沒有,這個結論已經可以被推翻。”
“推翻了一切的不可能,如今只留下一種可能,那就是,這顆帶血的鈕釦上面沒有留下任何指紋,分明就是人爲造成,是有人在故意掩飾一切可能留下的證據。”
聽完我的分析,趙明不得不服,猛地一拍自己的額頭,“我怎麼就沒有想到這點呢?偵探就是偵探,分析事情果然不同凡響。”
說話之間,已經向我豎起了大拇指。
我並沒在意趙明的吹捧,接着道:“由此看來,這個殺人兇手,確實是個有着反偵察能力的高手,而且行事處處小心,極有可能是個職業殺手。”
我第二次提到,兇手有可能是職業殺手。
趙明再次向我望了過來,意思要我繼續說下去。
我掏出一支菸來,點上悠閒地吸允一口,然後說道:“人每天穿好衣服,都會用手扣鈕釦,這是一個很正常的動作。”
“可是兇手落下的鈕釦上面,居然沒有留下指紋,足以說明他是先戴上手套,然後纔開始穿衣穿褲,一切準備妥當,最後纔開始出門作案。”
“他之所以做得如此小心翼翼,只能說明他是一個慣兇,做事力求完美,由於長期從事這個職業,所以他行事謹慎,將一切可能發生的意外,以致暴露自己的可能性都想到了,於是,就連自己的衣着上面也下了功夫,不給別人留下任何的線索。”
有人曾說,給他一個點,他可以托起整個地球。
而我現在想說的就是,給我一個點,我能分析出許多細微的東西。
隨着我的推測,往往到了最後,我的分析都是得到證實的。
趙明聽得半信半疑,卻又找不出合適的結論,來推翻我的判斷。
最後他說了一句,“鈕釦上面的血跡,又是怎麼回事?”
我笑道:“極有可能是兇手身上留下的。”
“至於兇手自己的血跡,怎麼會遺留在鈕釦上面,這個就不好說了。”
“但我猜想,多半是他在殺人的時候,發生了什麼意外情況,於是乎他不小心自己也受了傷,從而在自己的衣釦上面,留下了自己的血跡。”
趙明點了點頭,沒有反駁,也沒有多說什麼。
我清楚他此刻心中一定很亂,對於這件離奇的殺人命案,他至今沒有理出半點兒頭緒來。
適才我所分析的一切,只是個人觀點罷了,有可能事實就是我分析的那樣,也有可能我的分析南轅北轍,風馬牛不相及,和事實的真相一點邊兒也沒沾上。
我此刻的心情,何嘗不是雲裡霧裡,迷惑之中,更感到無形的沉重。
回想以前偵破過的迷案,也沒有這起無頭屍案離奇,這個案件何時才能夠破獲,我真的是沒有底兒。
正在這個時候,我的傳呼機響了,我一看號碼,是偵探所打來,知道雪雅有事情要找我。
於是告別了趙明,立即往偵探所趕回。
剛跨進偵探所的大門,一個長手長腳的傢伙,便出現在了我面前。
此人三十來歲年紀,個子超過180公分高度,身子骨卻瘦得像一根晾衣竿,彷彿一陣風也能將他吹倒。
由於此人又高又瘦,便顯得他長腳長手。
他剛一看見我,原本慘淡無色的臉上,立即就浮現出了久違的表情,樂呵呵向我道:“鐵偵探,好久不見,老哥想你得緊,專程看你來啦!”
此人我再熟悉不過了。
他叫癩頭三,由於從小腦袋上面就長癩子,在家中排行老三,所以癩頭三的名字就因此得來。
別看此人其貌不揚,特別是頭頂癩禿禿的樣子,叫人一看就不敢恭維,但他的背景卻是相當的複雜。
首先,他是個十足的癮君子,這一點從他枯瘦的身材,和慘白的臉色足可以看出來。
其二,他不僅吸毒,而且更和別人勾結走私毒品,說他是個毒梟也未嘗不可。
在本市的黑社會層次中,他也算個小小的角色。
人只要在江湖中有了那麼點點名頭,手下自然就少不了有那麼一幫唯命是從的弟兄。
據說在白道方面,他和本市的一些高層之間,也有那麼一層關係網,所以不管在黑白兩道之間,如果遇到些小事情要他幫幫忙,對他來說就是舉手之勞罷了。
我之所以結識癩頭三,完全是看中了他的社會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