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甲此時已經能夠清晰地感覺到,一直在心底呼喚自己的那個聲音,似乎就是來自面前的這一口深井。銀甲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小心翼翼地蹲下了身子,兩隻爪子搭在井欄邊沿,然後將尖尖的腦袋湊了上去,瞪大了眼睛俯視着井中的情形。
水井中一片漆黑,並沒有像銀甲所猜測的那樣發生什麼奇異的景象,既沒有水,也看不到井底的情形。銀甲暗吁了一口氣,心忖道:“原來只是一口普通的水井,看來是我過慮了。”就在銀甲想要站起身來,再到別處去查看的時候,突然漆黑的水井中產生了一絲光亮,將銀甲的注意力重新拉了回來。
銀甲駭然地注視着井中的情景,只見那絲光亮不斷地在井中盪漾,像是井水晃盪所產生的波紋,可是銀甲知道,事情絕對沒有表面看到的那麼簡單。
那一層淡淡的光亮開始擴散開來,由一開始的銀灰色,逐漸變成了黑、紅、綠三種顏色。
銀甲看到井中逐漸變得清晰的三種顏色,頓時驚駭得大吃一驚。
“這、這……這不可能!”銀甲將那三種顏色看得分明,頓時震驚得“蹬蹬蹬”地連退了幾大步,然後用短小的爪子撫着胸口,企圖鎮定一下驚慌懼怕的心情。
“原來……原來這口水井……竟然是黃泉世界的入口!”銀甲臉上露出了驚懼的神情,猛地搖了搖頭,想要甩掉腦海中浮現出來的剛剛從井中看到的情景,
黃泉,是人死後所居住的地方,而這口開鑿在海底無窮深處的水井,正是連接人間界與陰曹地府的通道。
其實銀甲剛纔從井中看到的,就是黃泉世界的輪廓。井中顯示出來的三種顏色,黑色是黃泉世界中分佈最廣泛的絕望之壤,紅色是與黑土混淆噴濺着的熾熱岩漿,而綠色,則是那無數亡靈所形成的幽冥磷火。三種顏色,便構成了黃泉死鄉陰森、絕望的基調。
銀甲好不容易鎮定下狂亂的心情,眼睛死死地注視着遠處的水井,駭然說道:“那個聲音……究竟是誰發出來的?爲什麼會將我召喚到這裡來?”
這世間許多事情就是這樣,因爲環境的不可預知,所以纔給人們帶來了難以磨滅的恐懼。縱然銀甲是一隻修煉了數百年、已經渡過了一次天劫的妖類,可是在這個吉凶難測的地方,它也不由得感到渾身發顫,幾乎喪失了繼續探索的勇氣,只想立刻逃離這個詭異的地方。
可是當銀甲一生出這種臨陣退縮的想法時,心底那個既威嚴又溫和的聲音又會響起來,慫恿着銀甲繼續前進。
銀甲緊握着手中的飛劍,目光落在那口水井上,心中想道:“不管了!這麼遠的路都過來了,難道現在反而要放棄嗎?”好奇終究戰勝了恐懼,銀甲疾速地運轉着體內的“九黎大巫咒”,然後飛身往井中落去。
紅光漫天,黑氣盈履。
銀甲飛身落入井中之後,又不知往下墜落了多少萬里,直到那口水井的井口在頭頂上再也尋找不到一丁點痕跡的時候,銀甲落到了實地。
銀甲還來不及打量腳下土地的時候,注意力便完全被一隊一隊的亡靈大軍吸引住了。只見舉目所見,一羣又一羣如同腐屍一般的焦黑色屍體,正排着無數列整齊劃一的隊伍,漫山遍野地往着前方一個紅光耀眼的河流走去。
“這……這些亡靈是怎麼回事?”銀甲驚駭地發現,無數的亡靈雙手平舉着搭在前面一個亡靈的肩膀上,緩慢地沿着隊伍的方向往前方走去。這些亡靈像是腐爛得並不徹底的屍體,屍身上東一片西一片地掛着許多腐爛的肉塊,只是卻沒有屍臭傳出,似乎這裡的土壤,能夠將這些污穢的氣味淨化。
銀甲駐足觀看着這些亡靈隊伍,發現這裡的地底時不時地會竄出來許多紅色的岩漿,岩漿噴濺之中,經常會將幾個亡靈同時吞沒。而那些被熔岩所吞噬的亡靈,在痛苦的掙扎中一個個逐漸化爲了碧綠色的磷火,逸散到周圍的空中,原來那些空缺,卻又被後面那些麻木的亡靈填滿。
眼睜睜地看着這道由無數亡靈匯聚而成的洪流漫山遍野地朝着前方的血紅大河涌去,銀甲吃驚地發現,竟然沒有一個亡靈理會自己!
驚懼之心逐漸減退,好奇心又驅使着銀甲跟在亡靈隊伍中往前涌去。
很快地,銀甲已經順着亡靈的隊伍來到了那一條寬闊無比、由熾熱得冒着氣泡的熔岩構成的河流。
“這是……忘川!”銀甲此時已經看到,在這條熔岩大河的邊上,兩塊同樣巨大、同樣巍峨的石碑高高矗立着。左邊那塊石碑,年代似乎已經相當久遠了,原本應該是鋒利的棱角,如今也已經被腐蝕得殘缺不全。這塊石碑上,端端正正地鐫刻着“忘川”兩個大字。
右邊的一塊石碑比起左邊那塊則要完好得多,銀甲心中猜測,這塊石碑應該是後人仿製的。這塊較爲嶄新的石碑上,龍飛鳳舞地鐫刻着“鎮魂靈碑”四個大字,這些字體的風格與左邊的一塊迥然不同。
亡靈大軍來到忘川之後,開始一個接一個地投身到熾烈的熔岩中,一個個呼號翻滾,承受着世間最悽慘的酷刑。在這條全部由熔岩所構成的“忘川”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保護着這些亡靈,讓它們雖然不斷地呼號慘叫,卻並沒有像之前的那些亡靈一樣,被地底竄出來的那些岩漿所吞噬。
銀甲暗歎道:“相比起眼前的這些亡靈,之前被岩漿吞沒的那些,卻要好上許多了!”
銀甲並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妖怪,雖然看到這些亡靈前赴後繼地投入到“忘川”之中,承受着那永生永世的酷刑,可是在這個吉凶難測的地方,銀甲一心只想着儘快解開心底的謎團,找出那個一直在心中呼喚着自己的聲音,究竟是源自哪裡。然而奇怪的是,那個從來沒有間斷過的聲音,在銀甲來到這個黃泉世界之後,竟然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沒有出現過。
就在銀甲流連於“忘川”之畔的時候,在一個綠光瑩然、昏暗靜謐的大殿中,一個長相威嚴、身穿帝王服飾的老者,正站立在一張黑木書案後面,仰頭凝視着天空中漂浮着的六卷經書。
這六卷漂浮在半空中的經書,全是由一種十分古樸的黑色木片串聯而起。經書全都整齊地捲起,在半空中散發着微弱的金色光芒。
虛空中,一個恭敬的聲音縹緲地傳了進來,說道:“閻君,陸判到!”
那個帝王打扮的老者在聽到陸判的聲音之後,才猛地從沉思中回過神來,然後慢慢走到書案前坐下,遙遙說道:“陸判,進來吧。”
閻君的話音剛落,一個相貌頗俊的年輕人走了進來,一眼看到了半空中漂浮着的六卷經書後,很是吃了一驚,惶恐不安地說道:“閻君,這……這是‘六道輪迴’?”
閻君瞧着半空中那六卷散發着淡金色光芒的經卷,神情疲憊地說道:“這便是掌管輪迴六道的六卷奇書了。給你看看,也不打緊。”
閻君手一揮,這六卷經書便緩緩地飄落到那個叫“陸判”的年輕人的面前。
陸判嚇了一跳,恭敬無比地後退了三大步,然後一揖到地,躬身說道:“承蒙閻君器重,陸判受寵若驚。只是這‘六道輪迴’,據說乃是盤古大神在遠古時候所定下的規矩之一,陸判惶恐,實不敢看!”
閻君滿意地瞧着面前連頭也不敢擡起來的陸判,滿意地露出了笑容,說道:“算了,你既不願看,我也不勉強。起來吧。”看到陸判挺直了身重新站定,閻君才嚴肅地問道:“陸判,‘忘川’那邊,可有什麼動靜?”
陸判恭敬回答道:“稟閻君,屬下剛剛從‘忘川’回來,並未發現異常!”
閻君滿意地點着頭,讚賞道:“陸判,我對你辦的事一向都是很放心的,只是這一次,封神之刻又將來臨,天地中無數的魑魅魍魎、牛鬼蛇神,都妄想着在這次的封神之爭中脫穎而出,我們可不能掉以輕心啊!陸判,黃泉那個妖孽,你可要給我看緊了,不能讓它伺機再起!”
陸判恭敬地躬身答道:“閻君放心,屬下一定會盡心盡力爲閻君辦事。鬼皇黃泉,一定不會有機會再起的!”
聽到陸判的回答,閻君非常滿意,只是那凌厲的眼神中閃過了一絲黯然,嘆氣道:“唉,只可惜,鬼皇那個妖孽,乃是由黃泉死鄉中無數亡靈鬼氣凝聚而成,既無身體,也沒有元神魂魄,根本就無法徹底消滅!”
陸判聽到閻君的話也是神情凝重,當下微言勸道:“閻君且請放心,黃泉如今已經被‘鎮魂靈碑’鎮壓在‘忘川’之畔,無數年來一直無法脫困。只要沒有‘石精本源’,鬼皇黃泉,是絕對無法從‘鎮魂靈碑’中逃出來的!”
閻君聞言,臉上方纔露出了一絲喜色,笑道:“對!陸判,你說得對!在這幽冥地界中是絕對不可能存在‘石精本源’的,黃泉那妖孽,是永遠也別想從‘鎮魂靈碑’中逃脫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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