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蒙海芒與天波旬纏鬥,旨在拖住對方,無心戀戰,當他費盡心機甩掉天波旬時,再四處尋覓,竟不能找到姬周他們半點形跡,更加讓他迷惑的是,與姬周的神識溝通竟然斷了,無奈之下,只好隱去周身氣息,化身成爲冥化手下一隻低級的修羅戰士,混在隊伍裡,一路跟蹤來到這裡。
蒙海芒本不慣於使劍,旁邊有隻被殃及池魚的死去的戰士修羅丟棄的劍,他眼見徐若萍身陷險境,也不容自己多想,強行灌注元神,按照地上棄劍的形態,幻化出一把元神劍,及時擋住了魯託羅銅球的襲擊。
還真瞎貓撞着死耗子,十八般武器,元神劍正是海託羅銅球的剋星,因爲海託羅的銅球能吸附實質武器,就像磁鐵吸鐵一樣。
魯託羅先是微微一怔,驚訝於眼前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修羅戰士竟然敢搶自己到嘴的美食,及至看到蒙海芒現身,才反應過來,側頭冷笑剜了蒙海芒一眼,扯着他那破銅鑼般的大嗓門怒道:“好大的膽子,哪來的毛頭小子,竟然不怕死。”
魯託羅戰鬥實力不容小覷,稱斤算兩,按理應該排在這些幾個魔修大能之首,無奈他長得實在是太對不起觀衆,再怎麼努力表現,也不能叫冥化歡心,兜兜轉轉都只能當個小跟班,幹些打雜的體力活,上陣殺敵撈功勞這些美差事,決計輪不到他頭上。
所以說,無論人界仙界還是地府,相貌的好醜受到的差別對待是一樣的。
仙佛魔妖,很多大能首先都是給自己修煉一副美美的皮囊,法力越高級別越高,就越是年輕貌美,而那些呈現五衰之相的,要麼就是壽元已到,要麼是修爲不夠,剩下一小簇的,是神經病。
魯託羅就是這樣一個神經病。
在魔界,他的修爲不算最高,但也是頂尖大能,在每個魔頭都或多或少地花心思在精心打理自己的皮囊時,魯託羅卻一味追求自在愜意,任由自己修煉的皮囊自由發展,不加修飾,久而久之,也就修出一副醜陋不堪的人形皮囊。
他偷襲徐若萍的時候,被蒙海芒及時出手,用元神御劍擋住他銅球的襲擊,順帶用掌風把徐若萍身子輕輕一託,側身扭頭對幾個傻愣一樣站在原地的人喊:“快把她扶入陣中調息,若萍被魔氣侵體,內府紊亂,要立即運功調息。”
徐宏博、君無尚和蘇巧方纔醒覺,紛紛上前扯胳膊的扯胳膊,拉大腿的拉大腿,狼狽不堪地把徐若萍拽入陣中。
場面一度混亂不堪,徐宏博氣不打自一處來,又和蘇巧槓上了。
他陰沉着臉,絮絮叨叨老媽子一樣埋怨道:“蘇巧不是我說你,幫不上忙就算了,慫恿我姐看什麼看,現在倒好,看出危險來了,若不是有蒙海芒在,還不知道會出什麼幺蛾子呢。”
蘇巧不服氣,立馬反脣相譏:“拉屎不出賴茅坑,當時誰沒少嚷嚷“一輝哥在哪裡啊,快給我看看”來着。”
就這樣,他倆你一言我一語又拉開了火山撞地球的序幕。
君無尚彷彿耳邊飛來了數以億計的小蜜蜂,嗡嗡作響,又彷彿成了身處茫茫大海里的一葉扁舟,孤立無助之際,某些傢伙還電閃雷鳴般雪中送冰,就差沒有落下瓢潑大雨。
實在忍無可忍,君無尚卯足了勁,突然間來了一聲震顫山河的大吼:“有完沒完啊你們,現在把人弄醒纔是關鍵。多大的人了,一天到晚吵個不停,害不害臊啊你們。”
吼完這一力拔山河氣蓋世的一句,君無尚才意識到自己身份卑微,登時成了一隻扎滿了針眼的氣球,噝噝噝地不斷冒氣。
他平時膽小怕事,經常端一副服服帖帖的態度處事,一路上面對着徐宏博和蘇巧的劍拔弩張,都只有遠離池子,不做那魚的份。
胡一輝與姬周與冥化手下的魔將激鬥,君無尚也很想上前幫忙,無奈現在身受重傷,一路上疲於奔命,沒來得及靜修療養,修爲損失十分之八九,對付幾個小嘍囉尚算可以,要迎戰天波旬等一衆魔修,實在是有心無力。
徐宏博和蘇巧彷彿兩隻鬥紅了眼的大公雞,卻不約而同地禁了聲,兩道怒氣衝衝的目光盯了過來,卻沒有說話——理太虧了。
君無尚硬着頭皮準備了要捱上一頓狂風暴雨般的嘴碎,等了半天也沒個人吱聲,拿眼角斜瞟了一下徐宏博,見他慫怏怏地坐在地上,直直地盯着躺在一旁的一動不動的徐若萍,無言以對。
一時間好不尷尬。
還好蘇巧及時開了口:“我們得想想辦法,看怎麼樣才能弄醒你姐。”
徐宏博沒好氣地丟出一句:“你沒有聽見嗎?我姐受魔氣侵體,要立即運功調息。”
關鍵時刻,誰也沒有想到旁邊還有一個風夷老祖冥敬熙,以他的能耐,隔空輸送幾道真氣過來,一下就能把徐若萍弄醒,這種事情於他而言,簡直是小菜一碟。
但,從頭到尾,風夷老祖連眼皮都懶得擡一下,一直在閉目養神,自行修復受傷的法身。
蒙海芒在丟下那一句話後,就迎上了暴怒而至的魯託羅,已經無暇顧及這裡。
他右手緊緊握住元神劍,劍尖劃在地上,拖出一條長長的痕跡,精純的元神灌入劍中,使得一把極其普通的元神劍成了一把厚重如山、睥睨無當的神劍,劍鋒處滲出一層厚厚的寒霜,未及近前,就已經感受到它發出的咄咄逼人的劍氣。
魯託羅倒吸一口冷氣,經過剛纔長時間的觀察,深思熟慮之下才想過一把渾水摸魚的營生,沒料到徐若萍身旁還隱藏了這麼個法力無邊的大能。
過慣了打雜的生活,現在一下子遇上了旗鼓相當的敵手,魯託羅還真就一下子沒能適應過來。
他用銅鈴般血色的雙眸,上上下下打量了蒙海芒一番後,竟然被對方周身的煞氣所鎮,拋下了開頭那句叫囂似的開場白後居然再沒有下文。
蒙海芒最是看不慣對方這種偷偷摸摸搞偷襲的把戲,在他的心目中,只有光明正大的打鬥纔是王者之道,勝者爲王敗者爲寇,倘若自己打輸了,就算被對方抽筋剝皮,他也毫無怨言。
可魯託羅這種實力能獨當一面的魔修大能,卻用如此下三濫的手段覬覦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弱病殘,實在是卑鄙賤格下流無恥之極。
最讓人痛心疾首的是,自己還要成爲他的對手,真是殺了他都嫌髒了自己的手。
“呸,”蒙海芒在地上啐了一口,冷森森地說,“好不要臉的下作魔頭,吃我一劍!”
話音沒落,蒙海芒手上的元神之劍意隨形動,排山倒海般形成了漫天劍雨,他的身形極快,光速般圍着魯託羅旋轉,團團把他困在一個圈子內,密不透風的劍雨罩頂落下,使得揮舞着鐵鏈銅球的魯託羅一時間分身乏術,應接不暇。
好個魯託羅,真不愧是實力名列前茅的魔修。
一開始由於摸不清對方來龍去脈,被蒙海芒壓着打得找不着北,可慢慢地,他開始恢復過來,一雙銅球舞得虎虎生風,堪堪擋住了罩頂的劍雨。
與此同時,他暗運真元,片刻後,濃烈的黑色魔氣彷彿千千萬萬條毒蛇猛獸,噴薄而出,盤旋在他四周,頃刻間把漫天的劍雨吞噬得一乾二淨。
那黑氣非同一般,神擋殺神,佛擋殺佛,摧枯拉朽般吞噬着周遭的一切,排山倒海一樣直卷蒙海芒而至。
蒙海芒被迫閃電式向後撤退了數十丈遠,那厚重的黑氣中傳來了魯託羅悶雷似的大笑:“哈哈哈,上古異獸,今天被我遇上,可以給我打一頓打牙祭了。”
蒙海芒冷哼一聲:“好大的口氣,就怕你消化不良。”
他把手上的元神劍往空中一扔,雙手合十,氣沉丹田,“哇”一聲龍吟式的叫喚,混沌之火從他口中飛瀉而出,捲上那黑卒卒的魔氣,不休不眠地與魯託羅纏鬥在一起。
姬周激鬥中倉促間瞥見了蒙海芒,心下狂喜,隔着老遠就把神識傳了過來:“你丫死去了哪裡了,這麼久纔出現,愁死我啦。”
蒙海芒:“••••••閉嘴吧!”
高手過招,最忌分心走神,就這麼兩句話的瞬間,二人差點被對方逮了個破綻——唉,這鳥人哪。
姬周和蒙海芒這邊不分上下,胡一輝那裡卻是險象環生。
他的法力被逼到了極致,一次又一次用足了十二分的努力,擊退對方此起彼伏的進攻,每一次都險過剃頭。
徐若萍倘若此時不暈的話,估計現在也要被嚇暈過去,總而言之,這暈菜的頭銜,非她莫屬——修爲上的提高,促進視力的提升,除了有助於她平時能更好視物之外,就是比誰都能清晰地觀看到胡一輝打鬥的每一個環節,以她那顆脆弱得如同泥捏的小心臟,哪能受得了這一次又一次窒息般的打鬥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