削腦袋,澆熱油,盛猴腦,幾個動作一氣呵成,胖廚子眼睛都沒眨一下,期間猴子一直在殺豬般哀嚎!
蘇巧給他遞了個眼色,胖廚子會意,立馬手腳麻利地又盛了一碗猴腦遞給黛月,黛月嚇得臉色刷白,連忙擺手兼搖頭。
蘇巧卻樂在其中,好像那猴子現在不是在慘叫,而是在表演天籟似的。
笑吟吟地觀賞片刻後,還不夠助興,右手一揮,又一個瘦瘦高高的廚子從另一側閃了出來。
他推着一輛沉黑色的木質小推車,車上放一方桌,桌子上有一金一銀兩個大盤子,金色的盤子上面裝了十幾只肉嘟嘟、眼睛都未睜開的活老鼠,密密麻麻地擠在一起,一隻只大肉蟲子似的扭動着身體,銀色的盤子盛滿了花花綠綠的調料。
蘇巧嘻嘻一笑,迅速接過廚子遞過來的一雙燒紅的鐵頭筷子,往金盤子一夾,被夾中的小老鼠重重地“吱兒”一聲,還沒等黛月明白過來,就見得小鼠被蘇巧整個淹沒在那銀盤子的調料裡,又是“吱兒”一聲嬌嫩的慘叫,黛月嚇得幾乎把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蘇巧手腕一翻,張開大口一口把整隻小鼠囫圇地吞了下去,黛月最後只聽得一聲脆弱若微風似的“吱兒”一聲,蘇巧已經心滿意足地伸出舌尖往嘴脣四周舔了一圈。
“這道美味名叫三吱兒,菜譜簡單,可食用者卻需要無窮的饕餮動力和無比的勇氣,纔可以品嚐這道菜。”
蘇巧說完,挑釁似的剜了黛月一眼,“我跟我表哥一樣,最喜歡吃這道美味,一隻接一隻地吞進肚子裡,既可以享受箇中滋味,又可以鍛鍊自己的勇氣!”
說着,又再接過廚子遞過來另一雙燒紅的鐵頭筷子。
忍無可忍,無須再忍,黛月一躍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奪過金盤,怒氣衝衝地把一窩小鼠崽子護在身後。
其實以黛月從前的性格,不會隱忍得這麼久,在外漂泊三年,遇到的各種人和事,使她改變太多也學會太多,是以一直憋着一股沖天鬱悶氣堅持到現在,才火山爆發。
蘇巧眉毛一挑,黑漆漆的瞳孔微微散大,像極了一對小巧的黑豆:“怎麼,你還想要救這幾隻小老鼠不成?”
蘇巧心想:真是癡人做夢,自己都泥菩薩過江,還想逞什麼英雄。
黛月:“是又怎樣?”
蘇巧:“我勸你別費勁,就算我現在答應不吃它們,全送與你,你能養活它們嗎,你有奶嗎?”
黛月低頭望了小鼠們一眼,斬釘截鐵地說:“這你不用管!”
蘇巧:“你養不活它們,這批不是普通老鼠,它們的父母吃喝都是我們這裡功夫極深的廚子,用靈力滋養出來的吃食,母鼠的初乳不簡單,才奶了三天的幼崽,吃下去能助長修煉。三吱兒表面上是一道菜,實際上是一味珍貴的藥膳,你既不吃它們,又養不活它們,護在身後作甚?”
黛月搖搖頭,道:“上天有好生之德,這麼弱小的生命,我盡力而爲之,無憾!”
蘇巧氣急敗壞:“泯頑不靈,別怪我不客氣!”
話音剛落,但見她衣袖一抖,三枚餵飽劇毒的鐵蓮子夾雜着破空之聲,閃着青黑色的寒光分別從上、中、下三個方向向着黛月襲來。
黛月本來不是一個陰謀論的人,素來心胸博大,每個晚上兩眼一閉就至天明,腦子裡從來裝不下二兩事,心無旁騖要是評榜,她認第二肯定無人能認第一。
及至此時,她方纔後知後覺地體會到,什麼叫做“黃蜂尾後針,最毒婦人心!”
好傢伙,我不過要你幾隻小鼠崽子,你卻是要我的命!
當下想都不想,側身避開,同時揮手就是一掌,對着蘇巧的嬌軀毫不猶豫地進行還擊。
鐵蓮子察着黛月的衣角而過,“叮叮叮”打在一旁宮燈的銅柱上。
蘇巧獰笑一聲,輕移蓮步躲開黛月這記兇猛有餘而力道不足的霹靂,那閃電撕拉一下打在她身後的一副掛像上,掛像一直掛在廳堂的正中位置,畫的是軒轅敬菲的老祖宗——器宇軒昂的黃帝,用的是上好的綢緞,邊上繡滿了金絲織就的圖案,受了黛月一記霹靂神掌,即時着火,熊熊而燒。
黛月的‘天極雷法’在修煉上已經比上次上了一個境界,擊出的霹靂是一個比一個隨心所欲,她這一掌的還擊,並沒有消耗過多的真元,只意在給對方一個下馬威,警告她自己可不是好欺負的。
蘇巧回身一看,臉色刷白:“你敢燒我姨娘的老祖宗!”
她目露兇光,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瘮人的氣息,遠遠望去,就像一頭暴怒的野狼。
幾個家僕連忙七手八腳合力撲滅了大火,掛像裡黃帝的腦袋卻不見了,只剩一個黒糊糊的洞洞。
黛月好生愧疚,心道:胡一輝啊胡一輝,你可不能怪我。鬼叫你表妹要殺人,我修煉的又是天極雷法,待會若然一個不小心把你府邸給燒沒了,回到棲仙國後我差人重新賠你就是。
此刻她還不知道,棲仙國的國都離京早已陷落,國已不國!
蘇巧怒容滿臉,一言不發拔步上前,從腰中抽出一把軟劍,輕輕一顫,劍身發出嗡嗡聲,緊接着青光驟然而至,刷刷刷舞起一片劍花,一張劍網從天而降,迎着黛月推送而來。
黛月沒有兵器,也從來沒有正兒八經地練過什麼樣高深的修真武學,打架全憑自己的直覺。
她目光一凝,早就嗅到空氣中瀰漫着濃重的殺機,一點也不敢怠慢,全神貫注揮起雙掌迎戰。
她這段時間修煉‘天極雷法’,進步神速,一方面得益於胡一輝的盡心指點,一方面來自於她自身真正用心努力,畢竟從小就機敏過人,倘若用心去學習某一樣事物,沒有不被她鑽研精透的。
黛月東劈一掌,西擊一雷,毫無章法,走轉騰挪全憑自己五官六感的直覺,居然也和蘇巧這個正兒八經地練習過修真武學的打了個平手!
二人你來我往,旁邊一衆奴僕遠遠躲開,只見得廳堂裡一連竄觸目驚心的火花。
“轟”一聲,胡一輝的正廳大堂屋頂被黛月那無數道霹靂神掌劈開了數不清的裂縫,幾根合抱的大柱子終於頂不住這兩個女人無休止的折騰,壯烈犧牲,轟然倒下。
地上揚起漫天塵土,蘇巧和黛月兩個簡直就是兩隻鬥紅了眼的公雞,一點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二人各自立足於砂石瓦礫之間,繼續你一劍來我一掌,鬥得難分難解。
蘇巧滿心的妒火中燒,誓要剷除掉表哥身邊這個女人。
黛月胸中一腔憤懣意難平,從小就是隻有自己欺負別人的份,哪有吃過這樣的苦頭,今天務必要把這個桀驁不馴的傢伙打得落花流水,跪地求饒方善罷甘休。
二女打得興起,見正廳大堂都已經坍塌,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紛紛竭力運起周身真元,暢快淋漓地打上一架。
蘇巧從小練習修真武學,劍道上雖然沒有達到胡一輝那幾近神域的巔峰之境,但一把軟劍也使得出神入化,而且臨陣經驗豐富,對上黛月剛剛修煉起來,爬到半山腰的‘天極雷法’,竟一點也不落下風。
可畢竟‘天極雷法’乃上天界神仙修煉的功法,隨隨便便拎一道閃電出去,都能把你劈成塊外焦裡嫩的蔥花蛋,再加上‘靈脈仙筋訣’的輔助,黛月的修煉更加如虎添翼,修行快到只能用坐火箭來形容,雖然起步晚,打鬥起來又笨手笨腳,卻既不輸人也不輸陣。
要是非要打個比喻來形容這場打鬥的話,就好像,就好像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舉着機關槍對上一個大叔一彈一上膛的小步槍。
劈里啪啦的閃電一個接一個,打在那裡都能留下一條大大的裂縫。
其中一個膽大的家丁不知道是一時熱血上涌還是什麼,竟不知死活地對着二女大喊一句:“別打了,房子都快被拆啦!聽雨軒後院有片竹林,面積還挺大的,不如••••••”
一句話提醒了蘇巧和黛月,二人同時住了手,怒氣衝衝地閃身進了竹林。
聽雨軒後院的那片竹林的確大而濃密,佔了胡一輝整個府邸面積一半有餘,也是胡一輝經常練功的地方。
此時正值竹筍猛抽的時節,一節節鞭子似的奮力向上,穿插在一棵棵枝丫濃密的大竹子裡頭,隱隱有種格分二層之勢。
蘇巧剛入竹林,“哼”了一聲,招呼也不打,提劍便刺。
黛月深吸一口氣,縱身上前,右掌揚起,揮出一道閃電把劍隔開。
一瞬間,罡風暴雨似的劍氣以及密密麻麻的閃電一下子把這片蒼翠欲滴的竹林被禍害成一片禿瓢。
什麼竹筍、竹葉、竹槓之類鋪了一地,十幾個膽子較大的家丁遠遠地伸長脖子往這邊偷看。
倏地,在場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什麼,遠方突然掛起一陣狂風,澄澈的夜空星光黯淡,厚厚的濃雲不知怎的突然就冒了出來,周遭充斥着詭異的讓人壓抑的氣息。
一頂淺粉色,外面雕龍畫鳳的轎子從天而降,軒轅敬菲一身隆重的慶典裝束,從裡面款步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