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妖神先是靜靜的聽江寒夜說的話,然後就笑了,“心思,你怎麼知道我對你用的心思,對你個人而言沒有好處呢?”
“我跟你,是完全不同世界的人,我們永遠都不可能做朋友。”江寒夜回答道,“你是高高在上的妖神,而我不過是人間的一個普通武者,妖界的一個過客而已,所以你不管想對我做什麼事,都只能是徒勞的。”
“那麼,行屍瘟疫和小玉復活呢?”妖神看着江寒夜,他的目光似乎能夠洞穿人心,無論他是人還是妖,江寒夜都知道這種對手是可怕的。
妖神的確是可怕的,可怕之處就在於他進屋這麼久,江寒夜居然沒有感覺到他體內有絲毫的妖氣涌動,對於妖獸來說,妖氣就相當於是人類武者體內所儲蓄的真氣一樣。試想一下,一個武者修煉到了能夠將真氣收放自如,不被人察覺的地步,那該有何等高深的修爲呢?
妖神所說的這兩件事,確實是如今最牽絆江寒夜的兩件事,他能夠如此準確的說中別人的心事,而且還找來一個跟小玉幾乎一模一樣的女人,足見其心機之重了。
“我想你一定很好奇吧。”妖神給自己倒了杯茶,一邊品着一邊說道,“好奇爲什麼我會知道這麼多,好奇爲什麼小玉會在這裡……”
“她一定不是小玉。”江寒夜說道,“雖然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做到的,但是她一定不是小玉。”
“你錯了,她確實是小玉。”妖神緩緩搖了搖頭,“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覺得這樣好麼?有寬敞明亮的大屋子,有自己喜歡的女人在身旁服侍,可以永遠這麼過下去,無憂無慮,記住,不是一輩子,是永遠哦……”妖神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十分神秘的樣子。
“我知道當時你就在上面偷看。”妖神似乎不是在跟江寒夜對話,而是在對他訴說,他一段話說完,還不能江寒夜回答便又自顧自開始說起來,“所以我故意讓你聽到和看到,也故意放你進來,哦對了,還有你的那個妖獸朋友,它好像是叫小白是吧?實在是一個低等級的妖獸,不過很有潛力。”
“你把小白和我的朋友們怎麼樣了?”江寒夜聽到這裡心頭一凜,原來自己步步小心,卻一直都是踩着別人設計好的圈套在走。
“不急,我想你心裡頭一定有許多的疑慮,鬼命死了,你還有許多謎團沒解開呢。”妖神很溫和的笑着。
“我倒是不介意你給我解釋一下。”江寒夜緩緩走到牀邊,也大模大樣坐下,雖然面對的是一個未知實力的強敵,但是江寒夜心裡還是沒有絲毫的怵怕,他到了這樣的時候,反而越發的冷靜沉着了。
“鬼命,應該是你的頭號敵人了吧?其實他以前也不過是個平庸的武者而已。”妖神說道,“是我讓蜘蛛妖去接收了他,改造了他,而他也就與我們妖界有了天然的聯繫,從此就成爲聯通妖界與人間的使者了。”
江寒夜聽到這妖神這樣說,心裡禁不住一沉,一直以來,他確實是把鬼命當作是天字第一號敵人,可是沒想到原來鬼命也不過是別人的一顆棋子而已。
“我那個愚蠢的孃親和弟弟,他們把我當作是棋子,可是卻不知道自己原來是別人手裡的棋子。”妖神在提及自己的母親和弟弟的時候,臉上那種決然的表情讓人望而生畏。
天地萬物,皆有父母,哪怕是一顆石頭,一棵樹苗都不外乎如此,一個人,或者妖獸,能夠對自己的親人如此狠毒,可見其心之黑之硬,江寒夜覺得,乾脆說他沒心最好了。
“其實事情你也不需要知道太多,你只要跟我合作就好了,到時候我讓人間給你做王,其他六界歸我,怎麼樣?”妖神說道,“男人大丈夫,稱霸天下是理所應當的事,難道不是麼?”
妖神的話語讓江寒夜想起之前闞蒼月曾經跟他說的,他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不過目光卻好像有一絲流轉。
“我知道,你正義感很強,就算是身在魔教中的時候,你也是如此,不過年輕人,正義感是不能當錢用的,正義感再多,有的時候遇到那些蠻不講理的,你也用不上。”妖神說道,“你只要跟我合作,我就保證你能稱霸人間,到時候就算你不改變正義感強這個弱點,人間在你的統轄之下,也比在那些昏君庸才手裡強得多不是麼?這可是沒有損失,一舉多得的一筆買賣。”
表面上看起來,江寒夜覺得妖神說的合情合理,但是仔細那麼一琢磨,他便又覺得哪裡不對勁,不過卻又想不出反駁的理由,因此一時間也就只好沉默着。
“其實我跟你的交易,很簡單,你只要幫我,把煉妖壺的上半部拿來,並且把梵天尺給我,僅此而已。”妖神說道,“梵天尺雖然厲害,卻不過是個兇物,我願意用一件比梵天尺更厲害的法寶與你交換。至於煉妖壺麼,反正那玩意兒在你們手裡本來也就是一件可有可無的事情。你知道幫我做好這兩件事,我保證,第一恢復人間的平靜如初,第二,讓你的妻子小玉復活,第三,讓你做人間至尊。”
江寒夜的眉頭始終緊皺,他現在算是明白了,原來一切都是妖神在背後操縱的,而無論是鬼命還是滅蒙,都不過是被他利用的棋子罷了。
“可惡,人間生靈塗炭,原來不過是你權力遊戲中的一個插曲而已。”江寒夜冷冷說道,“你記住,我永遠都不可能會爲你做任何事,今日你要麼放我走,要麼就跟我打個高下。”
“人家都說獨目公子心思敏捷,我看也不過如此,這樣一筆明賺的買賣你居然放棄?”妖神嘖嘖說道,“可惜了,可惜啊!”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小玉’端着一個托盤走了進來,她剛進屋子,江寒夜就聞到一股飯菜的香氣,那都是曾在萬劍山莊吃過的東西,雖然之後很久他都排斥去回憶有關萬劍山莊的一切,但是那香氣卻深深的印刻在他的心底最深處,抹不掉了。
“小夜,你起來啦,來,我幫你做了許多你愛吃的東西,快來吃吧。”小玉好像沒有看到妖神一樣,徑自衝江寒夜走來,她順手在旁邊拎起一張凳子,放在牀頭當作茶几,然後把托盤放在凳子上。
小玉對江寒夜的照顧和體貼可謂無微不至了。
妖神就在一旁微笑着看着他們的一舉一動,江寒夜覺得這種場面很怪異,他覺得自己好像是在戲臺上演戲的人,而那妖神則是看客。
“謝謝,我不餓。”江寒夜看着小玉,很平靜的說道。
妖神有些意外,他沒想到江寒夜面對小玉的時候,居然會這麼冷靜,在他的期待中,江寒夜應該十分的激動纔對。
天知道江寒夜現在是在怎麼剋制自己的情緒。他雖然明知道眼前這個女子不是小玉,但是當她出現的時候,還是把他積壓在心頭許久的情緒給勾了出來,此刻江寒夜的心裡正如排山倒海一般的痛着,對小玉的種種掛懷和思念此時全都涌上心頭,讓他差一點就難以自抑了。
在妖神面前,江寒夜知道自己不能表露出半點的傷心。雖然他不知道妖神究竟是用了什麼手段能夠把他了解的如此透徹,但是卻知道這一切就算都是真實的,也一定是假的。這種心裡看起來似乎很矛盾,但是卻能夠真真切切的表達出他如今的心境,矛盾、複雜。
“你認識他嗎?”江寒夜指着妖神對‘小玉’說道。
“什麼?誰?”‘小玉’一愣,直起要來問道,她當時正在幫江寒夜提鞋子,江寒夜剛剛下地的時候太過匆忙,竟然忘記了穿鞋子。
江寒夜皺着眉頭,他盯着‘小玉’的眼睛看,那雙眼眸清澈單純,含情脈脈,半點作假的樣子都沒有,那種眼神是以前的小玉從不曾對他使出過的。曾幾何時江寒夜心裡是多麼盼望小玉能夠這樣看着自己啊,可是不知爲何,現在眼前真的站着一個酷似小玉的女人了,他卻無法面對了,是什麼東西在改變呢?江寒夜不知道。
“你放心,她沒說謊,你妻子確實看不見我。”妖神解釋道。
“請你不要這樣說。”江寒夜冷冷道,“她不是小玉,你明知道的。”
“其實你說的也沒錯,但是我說的也沒錯。她不是小玉,是因爲現實世界裡的那個小玉已經死了。我記得你們人間有這麼一句話:人死如燈滅。這句話對也不對,不過如果說是人間的燈,那麼其實是完全正確的。你心心念念想要解救的小玉,其實早已經去了地府,不在人間了。”妖神說道。
“那她是誰?”江寒夜道。
“你在說誰啊?”‘小玉’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就好像是老夫老妻一樣,她嗔道,“怎麼老是神經兮兮的?這裡哪有別人啊?婢女們都在外面呢。”
江寒夜沒回答她,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妖神。
“她是你心中幻想出來的,當然,小玉在你心裡永遠都是十七八歲的樣子,我不過是稍稍做了一些改動而已,怎麼樣,對我的傑作還算滿意嗎?”妖神道。
江寒夜的眼角跳動了一下,若是這傢伙說的是真的,那麼他就是個能夠窺探人內心秘密的傢伙,這種本領十分厲害,甚至讓人感覺害怕。
“小玉雖然死了,但是在你心裡始終都有她的影響,看得出來,對於你來說她是個很重要的人。”妖神說道,“這一點從我開始對你施心幻術的那一剎那就都知道了。我雖然無法令小玉死而復生,卻能用另外一個方式還你最愛的人,就是她。”他指着在一旁傻呆呆站着看向江寒夜的‘小玉’。
“謝謝,我不需要。”江寒夜道,“我這輩子最恨的就是騙子,你這樣做,與騙子何異?”
“騙?”妖神苦笑道,“你看看她吧,惟妙惟肖,美輪美奐,她終此一生都不會棄你而去,也不會變老,更不會生病……這樣難道不好麼?我做的這件事,你難道不喜歡麼?”
江寒夜握了握拳頭,沒有說話,其實他是想說:“閉嘴吧你!”然而不知爲何,他此刻喉頭哽咽,一句話都說不上來。此刻在他身旁還站着那個栩栩如生如真似幻的女人,那個年紀跟他一般大小,已經化作少婦模樣的小玉,他看着那個小玉迷茫的神情,實在不忍心說什麼傷害她的話。
“看?其實在你心裡,她纔是正牌的妻子。”妖神笑道,“至於那個岑若秋,其實對你來說不過是鏡花水月罷了,還有那個前世的戀人,更是無稽之談……無論是人還是妖獸,重要的就是享受現在不是嗎?”
耳畔響着妖獸的笑聲,江寒夜問道:“你那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有趣,看來小兄弟你還沒看透你自己啊……”妖神笑着回答道,“你一直都把小玉掛在嘴上,可是卻把別的女人放在心裡,在你的心裡,我看到了三個女人的影子,一個是小玉,一個是岑若秋,另一個是闞蒼月,你敢說不是麼?”
江寒夜的臉漲紅了,他咬住牙關,沒有回答。小玉在旁看到了,連忙問道:“小夜,你這是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不要嚇我啊!”
小玉的手始終是冰涼的,一點溫度都沒有,江寒夜失落的把她的手從自己的額頭拿開,卻不忍心把手丟下了,無論這個小玉是不是真實的,她始終都是小玉,這讓江寒夜心裡非常矛盾。然而更讓他難過的是,妖神似乎說中了他的心事,這個該死的妖神,什麼技能不會,偏偏會這一招!
“瞧,你又在心裡罵我了!呵呵,其實這個技能是不錯的,至少能讓你看穿人的內心,知道誰是真正對你好的,誰是會背叛你的,誰是聰明人,誰是傻瓜……對於一個即將掌管七界的領袖來說,這是必備技能。”妖神說道。
“你倒是雄心勃勃,可惜的是,我猜你這個心願到你死的那一刻也不會實現的。”江寒夜冷冷道。
“小夜!”小玉忽然渾身發抖,她眼淚婆娑的望着江寒夜問道,“你到底是怎麼了?爲什麼一直在自言自語?你不要嚇唬我啊!”
江寒夜皺着眉,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句話。
“她在說什麼呢?”妖神道,“我是看不到她,也聽不到她的。”
江寒夜這才知道,原來眼前這個女子只有自己才能看到,他的精神在小玉的啼哭下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他多想一把把小玉擁進懷裡,哪怕她不是真的,可是卻又知道,自己一旦這麼做了,必定會落入妖神的圈套,到時候會發生什麼事誰都不能預料。
“你放心,我傷害不到你妻子,這世上最終能讓她消失的也就只有你了。”妖神看出了江寒夜心中的矛盾,便笑着說道。
“你真不愧是個畜生。”江寒夜冷冷道。他從沒有低看過任何一種生命,也從沒把妖獸叫過畜生,那是因爲他覺得畜生一詞應該是十分惡劣的稱呼,不過這一次他決定把這個稱呼用在妖神身上。
“畜生?哈哈哈!年輕人,你想激怒我?沒那麼容易,我的定力若是有那麼弱,只怕也就混不到今天了。”妖神笑道,“如果是那樣,我跟我那白癡堂弟和傻瓜弟弟有什麼區別呢?你說是不是?江寒夜……”
“看起來鬼命倒是把一切都告訴了你……”江寒夜冷冷說道。
“哦,那倒未必,比如他沒告訴我他打算跟我弟弟聯手的事,也沒告訴我他對那個女孩子的喜歡有多深刻。”妖神道,“不過告訴與否都無所謂了,因爲你已經替我做了一件我早就想做的事——殺死他。”
“好!”江寒夜聽完這句話之後便沉默了,過了一會他忽然說道,“爲什麼不這樣呢?我答應你。”
江寒夜的突然轉變讓妖神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覺,他一下子從凳子上跳起來,疾步走到江寒夜身邊,盯着他問道:“你說的可是真話?你要知道我們狼族最恨謊言了!”
“是真話,我從不說假話。”江寒夜心裡暗道:“這一句是最大的假話。”
“那好,我們就這麼成交了。”妖神說道。
“慢着,你得先讓我朋友們安全才行。”江寒夜道,“包括她。”
“沒問題!”江寒夜道,他指着小玉對妖神說道,“你保證,她永遠不會從我身邊消失。”
“呵呵,我保證。”妖神的眼神閃爍着。
“那麼行屍瘟疫呢?”江寒夜又問道。
“那個太簡單了,其實只要把種子毀掉就好了,哦忘記告訴你,種子就在我臥室裡,所以你別想着去偷。”妖神道。
“你不要把我想的太卑鄙了。”江寒夜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