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夜手裡拿着那枚耳環,皺眉看着因爲急速奔跑而氣喘吁吁的那隻蒼狼,他聽不懂蒼狼的語言,但是卻認得這枚耳環,這是有一年他在外辦差的時候給靈兒買的。
小白蹲在江寒夜身旁,一直很淡定的盯着那隻蒼狼,鼻子時不時的還要去嗅嗅它,似乎是在和它做無聲的交流。
蒼狼耷拉着舌頭喘息幾下之後,便昂首嗚嗚叫了兩聲,轉身飛快的離去。
江寒夜並沒有多問那隻蒼狼什麼話,因爲空要傳遞的信息他已經知道了——靈兒出事了。
“小白,你留在家裡協助金丹子,我要離開一些時日。”江寒夜將靈兒的耳環收起來,蹲下身對小白說道。
“嗚嗚!”小白嗚咽着,似乎是在囑咐江寒夜出門在外要多加小心。
……
雲在身邊飛舞,風在耳畔呼嘯,江寒夜站在軒轅劍上,劍眉緊皺,星目朗朗,神情十分嚴肅。
“萬萬沒想到,事情竟然會發展成今日這般模樣。”江寒夜心裡不住的懊惱着,“如果靈兒真的出了什麼事,我還有什麼面目去面對自己呢?靈兒,你一定不能出事。”
在路上的時候,他起初是十分緊張和擔憂的,但是這份緊張與擔憂卻隨着百花谷的越來越近而變淡了,原因是江寒夜現在要考慮的更多的是靈兒失蹤背後的事。
“我派靈兒去百花谷幾乎沒有別人知道,可是爲什麼還會出這樣的事呢?”江寒夜暗道,“難道我血魔神教之中當真有奸細?這個奸細是誰?”
前面不遠處就是百花谷,江寒夜逡巡着,他敏感的覺察到事情似乎變得更糟糕了。空派來的手下只傳遞給江寒夜一個訊息——靈兒出事了,可是來到這裡以後他卻發現似乎出事的不止是靈兒一個人,整個百花谷上空籠罩着一重不祥的霧氣,這座沉寂了千年的山谷裡究竟發生過什麼事?
江寒夜從空中下來,雖然還有一里多路,但是爲了尊重百花谷,他每一次都是在距離很遠的時候就開始下腳走。
百花谷附近花草茂盛,樹木高大,到處都是鳥語花香,與它的名字很是相稱,如果沒有什麼煩惱走在這裡,那將會是一件很享受的事,可惜的是現在江寒夜可沒有這些閒心去欣賞沿途的美麗風景。
路旁的樹叢裡似乎藏着什麼東西,那樹枝撲簌抖動了一下,引的江寒夜倏地轉過頭去看。
“出來吧。”江寒夜道。
“嘿,小師弟。”姬遠狼狽的從樹叢裡鑽出來,他腦袋上全都是蒼耳,也不知他在這裡埋伏着究竟是要做什麼。
“二……姬莊主。”江寒夜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嘿嘿,你還不曉得呢吧?我跟你白環師姐那個那個了……”姬遠臉上一紅,一副沉醉其中的模樣。
看到姬遠這樣子,江寒夜也禁不住笑了笑:“也好,你是該有個家了。”
“家……”姬遠聽到這個字後愣了愣,但是他很快就意識到現在不是該說這些話題的時候了,於是咳嗽一聲說道,“咳咳,我說小師弟,我現在可有要緊的事兒要跟你說呢。”
“我知道你在這裡等我,肯定不是爲了跟我說那件事。”江寒夜道,“不過二師兄,在你說要緊的事之前,我能先問你一件事嗎?”
“你問吧。”姬遠道。
“靈兒怎麼了?百花谷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江寒夜皺眉問道。
“可巧,我就是要跟你說這件事的。”姬遠說道,“靈兒無緣無故失蹤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更加蹊蹺的是……對了,你還記得那個十六姐麼?就是百花谷那個很咋呼的女孩子。”
“十六姐?”江寒夜努力回憶着,不過印象中似乎沒有這樣一個人。
“她死了。”姬遠道,“現在整個百花谷正把她的死跟靈兒聯繫在一起呢。”
“什麼?”江寒夜道,“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這個你都不懂?十六死了,靈兒失蹤了,而在此之前她們兩個是同居一室的。”姬遠道,“聽說十六死後身上有一件寶物還不見了,所以說……你明白了?”
江寒夜深呼吸一口,他微微閉了閉眼,沉默着,過了很久才冷笑着說道:“她們所謂的正道名門,還是死性不改啊!”
“咳咳,別這麼說……”姬遠尷尬道,“小師弟,並不是所有人都是那樣的,你看我就不是這樣的。”
“她們一定認爲是靈兒偷了東西殺了人然後逃跑了對不對?”江寒夜問道。
姬遠點了點頭。
“那麼靈兒的耳環是怎麼回事?那是空給我的。”江寒夜問道。
“說起那死狼我就生氣,若不是因爲他,現在我還跟白環在一起呢!”姬遠憤憤不平的說道,“他居然污衊我傷害了靈兒,並且拿着一個不知從哪裡撿來的破耳環……”
江寒夜從懷裡掏出一個白帕子包着的耳環,遞給姬遠說道:“可是這隻耳環?”
姬遠一愣:“你怎麼也有一個?”他又湊上前去仔細的看了看,然後搖了搖頭:“耳環都差不多,具體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這個,不過看這樣子似乎是啊。”
“哦。”江寒夜淡淡的哦了一聲,收起耳環,然後凝望着遠空。
“我說小師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姬遠問道。
“我想大概跟那羣傢伙脫不了干係。”江寒夜道。
“那羣傢伙?”姬遠道,“魔族?”
江寒夜點點頭:“是的。”
“也對,除了他們,這世上還有誰會這麼無聊呢?”姬遠道,“只是他們這麼做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目的是什麼我不知道,但是他們現在已經做到了挑撥離間這一步。”江寒夜道,“你可知小宇去了血魔神宮?”
“呃,我是事後才知道的。”姬遠道,“真的是很對不住你們,我已經竭力約束弟子們不要去找血魔神教弟子的麻煩了。”
“這個不是你我二人一句話就管用的。”江寒夜道,“血魔神教與你們所謂的名門正派本來就積怨已深,再加上這一次因爲小宇的關係,我們死傷了數十兄弟,我看這衆怨沸騰,若不採取點非常手段,是難以平息了。”
“非常手段?”姬遠一下子緊張了,他拉着江寒夜的手臂說道,“我說小師弟,無論如何你可不要做什麼過激的事啊,我們畢竟是自家兄弟來着。”
“呵呵,自家兄弟?你們真的有把我們當成是自家兄弟麼?”江寒夜苦笑道,“但凡有一點風吹草動,哪怕是一點點小事,你們最先懷疑的一定是血魔神教的人,是我江寒夜和我身邊的人,這一次靈兒不就是另外一個例子麼?”
姬遠大概也覺得不好意思了,他的臉有些糟紅,低下頭來摸着自己的後腦勺,眉頭緊皺着似乎是在思考。
“這樣吧。”姬遠道,“我看你跟我一起進去,我們把話說明白如何?”
“嗯,都好,其實都一樣。”江寒夜衝姬遠淡淡的一笑,他算定了對方的態度不會太有好。
“別這樣,至少帶點誠意進去。”姬遠說道。
遠遠的還沒靠近谷口,江寒夜就聽到一聲怒喝:“那是誰?”
“在下萬劍山莊莊主姬遠!”姬遠老遠就陪着笑臉,看他這樣子,不知道萬劍山莊歷代莊主若是知道了此任莊主居然還要跟別的門派小小弟子陪笑臉,會否氣的從墳墓裡跳出來呢?
江寒夜跟在姬遠身後沒有說話,雖然他面無表情,可是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勢還是將門口的幾位守門弟子的注意力齊齊吸引到自己身上了。
“江寒夜!我殺了你!”一個年輕的百花谷弟子看到江寒夜之後,也不知是哪裡來的一股火氣,她手持長劍,咬住嘴脣,渾身哆嗦着,咧開架勢就向江寒夜衝來。
姬遠一見此情此景,趕忙橫跨一步擋在那人跟前:“唉唉,這是怎麼說的?”
其他的三個弟子也拉住同門姐妹,但是卻對姬遠冷冷道:“怎麼說的?我們十六姐可不是白白就能死的,我們百花谷也不是任憑什麼人都能欺負的!”
“諸位姐妹,這件事非同小可,江教主這一次來也是抱着解決問題的誠意過來見你們谷主的,我想這件事你們是做不了主的吧?”姬遠怕江寒夜被刺激的炸毛,於是搶先連哄帶騙帶嚇唬的說道,“到時候若是出了什麼問題,誰都擔待不起啊!”
那幾個百花谷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她們顯然是被姬遠給說動了,於是便暗暗的嘀咕一下後,派了一個弟子進去稟報,其他人則像是盯賊一樣的盯着江寒夜不放鬆。那個進去通報的弟子沒多久就回來了。
“師父請你進去!”那弟子面無表情的對江寒夜說道,她的嘴角還掛着一絲冷笑,這一點江寒夜也注意到了。
江寒夜沒有說話,他跟姬遠兩個邁開步子就往裡面走進去,一路上他都在想,這件事究竟會演化成怎樣的結果。
“江教主!”白玉蟬坐在大堂高位上,盯着站在堂下的江寒夜冷冷說道,“別來無恙啊!”
“老谷主別來無恙!”江寒夜亦道。
“江教主今天來的可巧,我們正想派人去請你呢。”白玉蟬道。
“呵呵,是麼?那是真的很巧了。”江寒夜道,“晚輩也是有事想要來見你們,這件事很重要,是否能請白谷主先聽我說完呢?”
白玉蟬居中,白環在右白柔在左,岑若秋就站在白玉蟬身旁,階下兩邊各坐了幾名年高有爲的弟子,可是除了岑若秋以外,每個人的臉上都黑乎乎的沒有好臉色給江寒夜看。
“你請說。”白玉蟬一直到現在爲止,都是強忍住胸頭的那口怒氣,她對江寒夜道,“不過江教主說完了,可就要輪到我們了。”
江寒夜對白玉蟬的話並不太在意,他說道:“聽聞靈兒出事,我於是匆匆往這裡趕,到了這裡才發現原來貴派也有一名弟子出事,還且還不是小事。兩件事聯繫起來看,如果我們不是太細心或許就會上當。”
“哼,江寒夜,你也知道我們十六妹死了麼?”旁邊一個看起來有三十多歲的少婦冷冷哼了一聲,“現在你跑來這裡說這樣的話,難道是要來看我們的笑話麼?”
“看笑話?這位朋友,我想你誤會了。”江寒夜道,“我只是理順了一下思路,想來告訴你們一個可能的答案。”
江寒夜此言既出,整個堂內頓時就議論紛紛起來,她們或交頭接耳,或小心翼翼的看着師父,或怒目相對江寒夜,總之整個氣氛怪異極了,江寒夜呆在這裡只覺得渾身長了刺一般的不舒服。然而無論他怎麼不舒服都不能表現出來,否則只會適得其反。
岑若秋站在臺階上,萬分擔憂的看着江寒夜,她心裡暗道:“師父明顯是不相信血魔神教和江寒夜的,這一次他來豈不是自投羅網麼?”她倒不是怕江寒夜受傷,而是怕他從此就遭武道唾棄,這一次他過來,明顯是將自己陷入兩難境地:戰,將陷入不義之地,不戰,將陷入不生之地。
江寒夜感受到了岑若秋的關切,他很認真的、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用自己的目光傳遞給她一個訊息:“不要怕,天塌下來都有我頂着。”
“安靜!”白柔見師父臉上露出不悅神色,於是嚴肅的說道,“江教主,你還有什麼要說的,我看你就一次性的說出來吧。”
“嗯,我正有此意。”江寒夜道,“其實江某一直在調查一件事,那就是關於魔界魔族的事,在座的諸位相信還記得之前的地震,以及地震之前那個可怕的開膛殺手,我詳細這兩件事並不是孤立的。”
“哦?江教主,按你這麼說,這都是魔族所爲了?”白玉蟬緩緩道,事實上江寒夜所說的這兩件事她是十分認同的,畢竟當初那個魔族被江寒夜殺死之後,整個武道就沒再出過類似的慘禍。
“是的。”江寒夜點頭道,“不但如此,我認爲這一次出的這兩件事也跟魔族有關。諸位試想一下,如果靈兒真的覬覦於你們十六姐的寶物,她會怎麼做?換了諸位你們又會怎麼做?況且靈兒是我從小看着長大的,她的品性如何我再清楚不過了,那真的是個單純無比的女孩子,不光是我,我相信你們當中只要跟她接觸過的人就都知道她的品行。”
“所謂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又有弟子站出來反駁道,“你們那個靈兒或許是在大家面前裝的呢?”
“就是,又或者她是奉命前來呢?誰曉得……”又有個弟子附和道。
“我相信!”就在大家都攻擊江寒夜的時候,岑若秋高聲說道,“靈兒姑娘十年前就曾在百花谷寄住過一段時間,在那段時間裡,白環師姐曾擔任她的授業恩師,我相信二師姐也同樣相信!”說完她看了一眼白環。
白環看了看岑若秋,又看了看師父。白玉蟬的面龐冷若冰霜,目光直視江寒夜,並不曾因爲岑若秋的話有任何的改變。白環最後點點頭,也說道:“確實,那時候的靈兒清純善良,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孩子。”
“多謝二位!”江寒夜躬身道,“我替靈兒謝謝你們。不管怎樣,靈兒的修爲限制了她,她沒有那個本領殺死你們的十六姐。”
“她明着來是沒那個本事了,誰曉得暗地裡會使什麼花招?”立刻就有百花谷的弟子反駁江寒夜。
江寒夜沒有理會這個聲音,他繼續說道:“十多年前,妖界作亂,連累人間,導致了那一場大的浩劫,我相信這件事大家都應該還記在心裡的。”
十多年前的事對於在場的諸人來說幾乎都是一場慘痛的記憶,甚至還涉及到她們的尊嚴問題,因此當江寒夜拋出這件事之後,所有的人都閉了嘴。
“那件事跟今日這件事,其中暗含着不少的關聯。”江寒夜道,“現在的妖界正在經歷戰爭,不久之後將會輪到人間。”
“戰爭?”白玉蟬盯着江寒夜道,“不知道江教主從何處得知這些訊息的呢?”
“我碰巧有幾位妖界的朋友。”江寒夜道,“而且也跟魔界中的人打過交道,所以會知道這些事。”
“空口無憑,江教主,相信這一點你應該很清楚吧?”白玉蟬站了起來,她的站起不過是一個很尋常的動作,但是這個動作卻讓在場的各人心裡都是一沉。
“我懂,奈何現在沒有可以供給大家的證據。”江寒夜道,“只是希望大家能夠靜下心裡仔細的想一想,十多年來血魔神教與衆位相安無事,爲什麼會在這個時候惹出這些事端呢?”
“是啊,爲什麼呢?”白玉蟬盯着江寒夜冷冷的重複着他的那句話。
“信與不信,相信很快就會有答案了。”江寒夜道,“只是希望如果可以,我能夠去看看十六姐的屍體。”
“那絕對不可能。”白玉蟬道,“十六兒乃是女兒身,雖然死去,依舊不可褻瀆。”
“我並無褻瀆之心,只是希望能從傷口和屍體上找出些許蛛絲馬跡。”江寒夜道,“白前輩如果連這一點都不允許,那我不知道真相將會何時才能大白於天下!”
眼看着江寒夜與白玉蟬就要爭吵起來,就在這時候門外飛速的跑來一個百花谷弟子,她衝着白玉蟬跪倒在地,口中說道:“啓稟師父、谷主,門外有人自稱是萬劍山莊的姬明宇,他要求見師父和谷主!”
姬明宇這個名字在武道並不算太響亮,許多人甚至聽都沒聽說過,倒是白玉蟬依稀記得姬尚軒似乎有個兒子叫姬明宇,於是說道:“請他進來。”
姬遠和江寒夜聽了這話心裡都是一沉,不約而同的暗暗嘀咕道:“小宇來這裡做什麼?”
“唉唉,小師弟,我看今天事情要壞菜啊!”趁大家都不注意,姬遠暗中捅了捅江寒夜低聲說道。
江寒夜沒有說話,他略微思考一下就知道姬明宇來是做什麼的了。
通傳的人很快離去,沒多久一個氣宇軒昂卻身穿白孝的青年男子大步走進來。
“白前輩,各位師姐,晚輩姬明宇見過各位!”姬明宇衝各人行禮。
“賢侄快快不要這麼客氣。”白玉蟬道,“唉,時間過的真快,一轉眼你都這麼大了,這些年過的可好?”
“晚輩過的不怎麼好。”姬明宇聲音低沉,他從剛纔進來的時候就看到江寒夜了,但是卻視若無睹,徑直略過他們身邊走到前面。
“哦?”白玉蟬一愣,她原本不過是客套,沒想到這孩子這麼實誠。
“相信各位都以及各聽聞家母噩耗。”姬明宇沉痛的說道,“晚輩今日來就是想請白前輩幫我主持一個公道!”
“怎麼說?”白玉蟬望着姬明宇問道。
“晚輩的母親是被江寒夜所害,證據確鑿!”姬明宇從懷裡掏出一個紙包,他打開紙包之後,拿着裡面的幾根雪白的毛髮對大家說道:“衆所周知,江寒夜身邊有個妖獸叫小白的,它渾身雪白,而這幾根毛髮正是小白身上的,被發現在我母親屍體上。小白與江寒夜要麼是形不離影,要麼就是獨自呆在血魔神宮,因此小侄斗膽猜測,江寒夜帶着小白殺死了家母!”
這話一出口,剛剛安靜下來的大堂立刻又充滿了紛紛的議論。江寒夜站在那裡,耳畔都是些非議聲,他看着前面那個已經長高長大了的姬明宇,心裡忽然有一種滴血的感覺。
“這死孩子,我跟他說什麼來着!叫他不要來不要來,誰曉得他偏偏不聽話!”姬遠跺腳暗罵道。
“白谷主!”姬遠上前一步,拱手說道,“此事另有蹊蹺,師弟小宇因爲喪母而過於悲傷,急於抓住兇手而亂採證據,還請大家三思!”他又看着姬明宇道:“小宇,我跟你說的話你都不記得了麼?”
“話?”姬明宇盯着姬遠冷冷笑道,“二師兄,我今日能叫你一聲二師兄已經是給你天大的面子了。誰不知道你跟江寒夜私交甚密?也不知這江寒夜給了你什麼好處,你居然放着師母的大仇不報,偏偏要袒護這個兇手!”
“你!”姬遠被氣的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他指着姬明宇‘你’了半天,啥都沒‘你’出來。
“你身爲莊主,振興無力,致使這麼多年來萬劍山莊一直處於要死不活的狀態,對於你的能力,山莊衆兄弟都已經看在眼裡,記在心裡了,我們的事,隨後回到家裡自己解決,二師兄,你就不要再替別人掩護,多想想自己吧!”姬明宇冷冷說道。
在這一瞬間,江寒夜忽然覺得事情似乎有些糟糕,眼前的姬明宇讓他感到十分陌生,或許太陌生了,小宇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江寒夜沒有着急去辯解或者替二師兄解圍,他只是冷眼旁觀,看看姬明宇究竟要搞什麼名堂,不過現在有一點他是確定的,這孩子要把姬遠拉下馬,自己做莊主。
“賢侄,此事非同小可,希望你能夠三思而後行。”白玉蟬沉吟道,對於姬明宇的話,她心中感到真假莫辨,只是隱隱有那麼一點感覺,事情真的非常大,非常棘手,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她開始認真的考慮之前江寒夜說的話的真實性與可信度了。
“一個連自己的師孃都會殺死的人,還有什麼是他幹不出來的呢?”這時候衆弟子又開始聲討江寒夜了。
人的思維有時候就是很容易受到環境的左右,在這個時候,白玉蟬盯着江寒夜道:“江教主,對於你這個師弟的指責,你可有什麼要辯解的?”
“沒有。”江寒夜道。
衆人一片譁然,岑若秋更是擔心的不得了,她伸長脖子看着江寒夜,生怕他一句話說錯將會陷他自己於萬劫不復。
“也就是說你承認自己殺死了師孃?”白玉蟬問道,她搞不清楚江寒夜心裡究竟在想什麼,正常來說,這事兒攤在誰頭上都會拼命抵賴的。
“不是。”江寒夜道,“我沒什麼好辯解的,那是因爲我江寒夜問心無愧。師孃不是我殺死的,她去世的時候我正在潛修,根本就不知道她已經遇害這件事。”
“那麼證據你又作何辯解?”白玉蟬指着那幾根毛髮問道,“這毛色光亮,大概這世上也就只有你的小白纔能有這樣的毛髮吧?”
“或許這毛髮確實是小白的,小白也有可能出現在萬劍山莊,因爲它那個時候在追蹤魔族。”江寒夜道,“但是要說小白會殺死師孃,這個是完全沒有道理的。我和小白,尤其是小白,都是在萬劍山莊成長起來的,師孃不光是我們的師孃,更像是我們的親孃,我跟她之間沒有任何的利益糾葛,更沒有仇恨可言,因此沒有道理去殺死她!”
“那麼你認爲是誰做的?不要告訴我又是魔界所爲。”白玉蟬道。
“不巧,我正想這麼說。”江寒夜道。
“等一等!”姬明宇忽然冷笑道,“江寒夜,你說你跟我娘沒有恩怨?”
“對!”江寒夜斬釘截鐵的回答。
“那麼你手上的軒轅劍呢?”姬明宇指着江寒夜背上揹着的長條形包裹問道。
“軒轅劍!”大家又是一陣騷動,軒轅劍三個字就像是在平靜的湖面上丟下一塊不大不小的石頭,掀起了陣陣的漣漪,那波紋四處盪開,湖面就再也不能平靜下來了。
軒轅劍到底是什麼樣的寶物,到底在這人間武道諸人心裡有怎樣的分量,此刻江寒夜從大家的臉上就能看出來了,他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氣:“姬明宇這是要搞出大事來啊!”
“諸位,當初行屍瘟疫的時候,我年紀尚幼,且人在外不知情。這江寒夜也不知用了什麼法子,從我娘那裡騙走了軒轅劍。”姬明宇繼續說道,“衆所周知,這軒轅劍乃是上古異寶,它不光是我們姬家軒轅後人的寶物,更是屬於整個人間!後來我回來了,有一次在祭奠祖先的時候,娘曾提起過這件事,她說她很後悔把軒轅劍借給江寒夜,還說要把它要回來。”
聽到這裡,大家又開始議論紛紛起來。
“小宇,你可不要胡說八道啊!”姬遠忙道。
“胡說?我有沒有胡說,相信在座的姐姐和長輩們都自有論斷!”姬明宇冷冷說道,“在我娘死之前的頭兩個晚上,她曾哭着跟我說一定要把軒轅劍要回來,否則將愧對姬家的列祖列宗,之後就死了,還在她身上發現了小白的毛髮,這說明什麼?”
姬明宇的這些說辭確實是一個十分可信的、有力的證據,這樣一來,她們看江寒夜的眼神裡便又多了幾分鄙視。
“你……小師弟,你快說話啊,你說沒有這事!”姬遠急急的拉着江寒夜說道。
江寒夜嘆了口氣,他兀自搖頭苦笑了一下,不輕不重的說道:“清者自清,事實是怎樣的,等真相大白的那天自有分曉,此刻他言辭犀利,大家也都相信了他,我說什麼都沒用了。”
江寒夜這話可不獨獨是說給姬遠聽的,他的真氣十足,聲音雖然不大,但是隻要在這屋子裡的人都能清清楚楚的聽到這話。
“江寒夜,你敢說在我娘死之前你沒見過她?”姬明宇瞪着江寒夜問道。
江寒夜看着姬明宇,他從姬明宇的眼睛裡看到的是憤怒,一種帶着邪惡的憤怒,那憤怒幾乎快把姬明宇給燒透了。
“小宇,我真的不知道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師孃若是泉下有知,她該多傷心呢?你姐姐若是知道了,只怕也難瞑目了。”江寒夜嘆息道。
“我呸!你不要再提我姐姐,你根本就不配提起我姐姐!”姬明宇怒道,“不要以爲十年前的那天我什麼都沒看到!那時候我雖然小,但是卻也知道你跟幽炎之間在行苟且之事!諸位,想必你們還記得那個鬼命吧?就是那個把人間攪的天翻地覆的傢伙,幽炎就是鬼命身邊的侍女,她跟江寒夜之間行了苟且之事!”
衆人又是一片譁然。一直以來,江寒夜不管在外面名望如何,但是有一點卻是所有人都欽佩的,那就是他對伴侶的忠誠,現在聽了姬明宇的話,所有的人都不這麼認爲了。
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江寒夜早就料到有這一天,況且那件事也是真的,因此他就更加不願意去辯解什麼了。
岑若秋聽了這話,心裡忽然一抽,一股醋波翻涌而來。江寒夜在她心裡是無比重要的,比她自己的命都要重要,現在她已經屬於這個男人,而這個男人也已經屬於她,可是憑空又跑出來一個女人,怎樣讓她不難過呢?
不過難過歸難過,岑若秋看到江寒夜臉上的漠然,她心裡暗暗想道:“這件事一定不是真的,我相信他!”她完全誤解了江寒夜的沉默。
“江教主,你的私人生活我們不關心,也不想關心,但是姬夫人的死,以及十六兒的死,我們卻不能坐視不理。”白玉蟬緩緩說道,“你如果不能夠爲自己澄清,那麼我們將會召開武道審判大會,我們不定你的生死,天下武道諸位英雄將會定你的生死!”
“生?呵呵!”江寒夜冷笑道,“我該說的,能說的,今日都已經說盡了,你們信也罷,不信也罷,事實就在那裡,遲早有一天你們會自己扇自己的耳光!”
“小師弟小師弟,千萬不要倔強!”姬遠見江寒夜的態度漸漸生硬起來,生怕事情變得更糟糕,因此趕忙拉着他說道,“好漢不吃眼前虧,先說點好聽的,哥哥陪你去找證據,我相信你!”
姬遠對這個小師弟是十分相信的,從江寒夜還是小孩子的時候他就喜歡這憨厚的孩子,到十年前他們一起並肩戰鬥,制止住了行屍瘟疫,他更加欣賞江寒夜的睿智與擔當。現在看到別人如此污衊小師弟,姬遠心裡是十分難過的,因此他就暗下決心,一定要幫江寒夜澄清事實。
事實上這樣想的不止姬遠一個人,岑若秋、白環、白柔,她們三個心裡也都是相信江寒夜的,只是姬明宇言之鑿鑿,似乎確有其事,試想一下,誰會拿自己死去的母親來做文章呢?
“你們開吧,我只是想說,在大敵即將入侵的時候,你們還要這樣窩裡鬥,最終的結果就是毀滅,這一次災難將會比行屍瘟疫更加可怕!”江寒夜昂首道,他是不會屈服在這虛僞的正義之下的。
姬遠急得直跺腳,他拉也拉不住江寒夜,又不能堵住他的嘴巴,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事情越發的不可收拾。
“那就這樣吧,既然江教主如此的不懼審判,相信你也是坦然的,我們即刻就會把令牌發出去,通知各路武者前來參加審判!”白玉蟬甩了甩袖子,走下臺階,從後面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