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純鈞在墨龍神劍的咽喉處止住了身形,而後收指直立,對着墨龍神劍拱手一禮道:“承前輩讓,晚輩得罪了!”
被逼着倒退數步、險些踉蹌倒地的墨龍神劍也不尷尬,只是開懷而笑,雙手托起彎腰執禮的李純鈞,衝其點頭道:“好,好!後生可畏!實是後生可畏啊!”
言罷,墨龍神劍凝視着掉落在一旁的寶劍,似有所思。李純鈞見狀立馬過去撿起劍來,將其雙手奉還給墨龍神劍。
墨龍神劍垂手撫摸着自己的佩劍,好一會兒,才擡起頭來目光灼灼的對着李純鈞言道:“純鈞賢侄,我向來自詡劍術一道已然登峰造極,以前敗於人手只道是內力不如人、兵器被剋制,從未思量過自己的劍意會被人洞悉,如今我卻被你空手給……賢侄啊,你不是承我讓才贏下的我,而是堂堂正正靠實力打敗的我!武勇俱佳、膽氣過人,好,好!”墨龍神劍忽然不住的微微點頭,眯着眼嘆道:“‘七絕’降世已有近二十年的光景了,這江湖也該出新人了……”
李純鈞聽得此言,又驚又喜,但他生性溫良恭讓、不敢在長者面前造次,當即再次抱拳告罪道:“晚輩得罪了!”
“誒,李兄,此言差矣!要是我沒看錯的話,你最後那一招用的是朝聖殿的‘見賢思齊’吧!我依稀記得,這一招的奧秘在於‘臨陣偷師’四個字,通過高度集中自己的精神力來觀察敵手的功夫特點,使自己在極短的時間內能偷學到敵手武功中的招式,並能模仿出此招式、使之與原招式有七八分神似,但這招式畢竟是臨時強行記住的,過不多久便會忘卻,我說的沒錯吧?!”
周伯通話未說完,孫璠琮便拍着額頭笑道:“是了,是了!我說最後李兄用的那招指法爲何恁的熟悉!原來李兄雙指併攏是將其權且當作利劍來用的,而後那一‘劍’便是‘黑龍十九斬’的第一劍‘潛龍出淵’啊!如此說來,墨龍前輩是敗在了自己的劍法之下,當是雖敗猶勝啊!”
“是這樣,是這樣!”李純鈞連連應道。
“好了!我這把老骨頭可經不起你們吹捧!”好武成癡的墨龍神劍從來都是爽利人,哈哈一笑便將此事揭了過去——雖然他從沒因爲這一敗而對李純鈞心生怨憤。
“糟了!我一心比武把正事給忘了!我原來以爲很快就比完了,沒想到這一場打了這麼久!……”言笑晏晏的墨龍神劍突然一拍腦袋,臉色也頓時變僵了:“孫賢侄,我是來帶你去見無慾老哥的!是爲了家主傳位的事情!走,快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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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是這樣的!”孫琥琪一臉委屈的看着面前的仇昌和葉知秋。
葉知秋是剛剛纔來的。
原來,躺在病榻上的孫無慾和孫家一些長者商討立誰爲孫家家主的繼承者,雖然有人提議孫無慾再多幹幾年,好讓家族有時間從尚未成年的子弟中挑選、培養資質優等、品德高古的繼承人,但鑑於孫無慾身體的原因,最後大家還是一致認爲應該給適齡的孫璠琮、孫琥琪一個機會——身負殺人之嫌的孫瑾瑜被所有族中長老自覺的排除在外,孫無慾也不好開口替兒子爭取機會。
像往屆族長候選人一樣,孫家長老們也要對孫璠琮和孫琥琪進行一些問詢,以便最終確定他們是否有資格成爲候選者。於是,孫無慾便遣老友墨龍神劍先去請孫璠琮前來,誰知墨龍神劍一去不返,孫無慾無奈之下只好讓葉知秋去請孫琥琪先來接受問詢。
葉知秋剛來就看到仇昌黑着臉盤問臉色更黑——被火烤黑的孫琥琪儲物樓失火真相,雖然葉知秋跟仇昌求情,但仇昌堅持要先審問完孫琥琪才放其離開,葉知秋拗不過他也只能做一回陪審了。
“仇大人,琥琪賢侄已經說過,是有人趁他熟睡故意縱火的,等他被火烤得渾身炙痛而醒過來時,大火已然焚起、縱火犯也早已消失無蹤,因而他是什麼都不知道的!你還有什麼疑問嗎?若是沒有,那我可以帶他走了嗎?”葉知秋衝一直盯着孫琥琪卻默然不語的仇昌問道。
仇昌又瞪了害得他丟失重要證據的孫琥琪一眼,冷聲譏諷道:“走吧,走吧!我就不相信這種……這種在崗位上能偷懶睡覺、被敵人入侵還茫然不知的無能之輩也配當孫家之主?”仇昌原來是想拿戲子常小小說事的,卻又在話將出口之際想起自己曾答應孫琥琪爲其保守秘密、又是自己的調查致使那戲子慘遭橫禍而死,於是心有不忍,才改口攻訐孫琥琪玩忽職守之事。
仇昌話一出口,孫琥琪和前來接他的葉知秋俱是一臉尷尬。其實葉知秋又何嘗不作此等想法,只是不好意思像仇昌那樣當面指出罷了。
孫琥琪隨葉知秋走了,從火災現場中搶救、蒐羅出的財物也被專人運走保存,儲物樓前的人羣漸漸散了個乾淨,只剩下傲然獨立的仇昌一人。
“哼!我就不信有人能一手遮天!”仇昌看了眼在風中顫慄的儲物樓,昂然挺胸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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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的小哥,且慢行!”
孫瑾瑜正駕着載有祁連棺材的馬車不緊不慢的向洛陽趕去,畢竟就算他快速趕到了目的地也不能再返回孫家了,於是他索性慢慢趕路消磨時光。雖然這麼做有點對不起祁連——他這位剛剛亡故的“棋癡”好友,但往常總將微笑掛在脣邊、現下卻連笑也笑不出來的孫瑾瑜此時也顧不上許多了。
聽得有人在身後叫喊,而且聲音中有種說不出來的熟悉感,孫瑾瑜連忙拉緊繮繩停下馬車,轉頭向後查看。
孫瑾瑜面前是一個坐在馬背上喘息不已的英俊青年,他劍眉星目、額頭寬廣卻偏偏生了個尖下巴,一臉古銅色的皮膚顯得頗爲英武,聲音卻陰柔得猶如女子一般,讓孫瑾瑜越看越難受。
不過行走江湖多年的孫瑾瑜又豈能不知“人不可貌相”之理,即便心情不暢,他待人接物仍舊不會失了禮數。
估摸着對方年長於己,他當即抱拳問道:“先生喚小子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