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沿海的倭寇越來越猖獗,不知道會不會殃及我們啊?”
“不會吧……咱們杭州不但是浙江布政使司衙門、都指揮使司衙門的所在地,駐紮着不少的軍隊,而且還……而且還是江湖大派白鯨幫的老巢!倭寇要是真打來,他們不會不管的!”
“哼!如果咱們這駐紮着東北、西北或西南的邊防軍,我倒還安心一些,可咱們這的‘兵大爺’都是什麼德行?!酗酒、打架、逛妓院,昨天還有當街調戲婦女的……靠他們有什麼用!”
“噓——你小點聲!他們不行,不是還有白鯨幫嘛!我有個侄子在天馬鏢局裡當趟子手,他告訴我說這白鯨幫是江湖中數一數二的大勢力,他們只要插手……”
“數一數二個屁!你看看這滿街送喪的,都是他們幫裡的人!他們前幾天剛被那夥倭寇殺了好幾百人,可是連個屁都不敢放!只能窩在城裡哭喪!”
“哪個王八蛋在胡嚼舌根!站出來跟姑奶奶說清楚!”
李純鈞正聽路人聊天聽得聚精會神,突然有個尖利而不失清亮的女聲在鄰桌響起,那聲音中似乎蘊藏着不少的真氣。
李純鈞回頭望去,那桌旁坐着兩個清麗女子。一個年紀較長,長髮披肩、眉眼婉轉,雖不做作卻天生的嫵媚動人,正端着茶盞垂首輕啜;另一個年輕的緊,頭上挽了兩個垂鬟分肖髻,脣紅膚白端的貌美,此時正圓睜杏目、拍桌而怒,嗔怒之色亦是別樣風情。
顯然,剛纔那句叫罵正是這個年輕姑娘發出的。
“這女孩好生面熟啊!”李純鈞暗歎一聲後,又立馬低下頭去喝茶,並沒有多管閒事。這女孩因爲閒人辱及白鯨幫而憤然怒起,明擺着與白鯨幫關係匪淺,現在李純鈞身在白鯨幫的“屋檐”下,又怎會去主動招惹主人家、徒爲自己找麻煩呢!
“小姑娘,我只是就事論事罷了,有何不是?!你一姑娘家家的,爲何出口傷人?真沒教養!”剛纔對白鯨幫“出言不遜”的是個農民打扮的中年人,他似乎並沒意識到自己言行的不妥和身處的危機,此時竟還企圖和這女孩“理論”。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女孩眉頭一皺,再次一拍桌子竟然站起身來,又不知從哪兒取出一柄花飾極美的寶劍來,並一掌將其拍在桌面上,震得桌面上的茶壺、茶碗叮噹作響。
“我說你有人生、沒人教!沒教養!怎麼,你要砍死我?你砍啊!”那農民顯然也是個性子魯莽、執拗的,他脖子一梗便衝女孩嚷嚷道,混不顧一旁的同伴拉着他的衣袖的動作和讓其住嘴的眼神。
這女孩也絕不是個好脾性的,經這農民一激,竟真的“倉啷啷”拔出劍來,指着對方怒道:“道歉,否則,死!”
“憑什麼?是你先罵人的!要道歉也該是你先道歉!‘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這朗朗乾坤之下,我就不信你敢當街行兇!殺我?你當大明朝的衙門是你家開的?!你姓朱啊?!”
女孩被這一番話憋得滿面通紅,手腕一抖,劍尖竟真的刺向了這農民!
李純鈞雖無意惹事,也從不自高俠義,卻不是那見死不救之輩,他見事態緊急連忙從面前的桌子上掰下一角,反手擲向了女孩的劍尖。
如果李純鈞這“暗器”打的是女孩的手腕,此劍自然更容易被打落,但他不想當衆落了這女孩的顏面以至於惹出更大的亂子,因此才選擇了打歪劍尖。
這世上之事有很多湊巧,此事巧便巧在,在這粗陋的茶棚中,竟有跟李純鈞心思一般無二之人,就在李純鈞擲出桌角的一瞬,一個茶杯也飛也似的向女孩的劍尖打來,還未碰到劍尖,竟先撞上了李純鈞的“暗器”。
茶杯被斷裂的桌角打了個粉碎,可桌角也因爲茶杯的撞擊而變更了方向,往地面上落將下來。這一切僅在一瞬之間發生,而此時女孩的劍尖眼看着就要觸及中年農民的喉嚨!
李純鈞雖然功力高超,但由於一來自己坐的位置離那農民較遠,二來心中毫無準備,此時自知無能爲力不由得心下一陣懊惱,暗恨自己的一時託大。
但就在李純鈞認爲此事已無力迴天之時,一柄金光閃耀的寒鋒利劍卻突然刺出,格擋在女孩的劍尖與中年農民的喉嚨之間!
“叮!”女孩的一刺撞上了那柄寶劍,那寶劍劍身一彎,又撞擊在農民的喉頭,這衝擊之力竟將農民震得倒飛而去、仰倒在地,足見這女孩功底甚是不俗!
但李純鈞更在意的是那持劍救人之人!僅憑這一手隔斷便輕鬆擋住瞭如此脫俗的一劍,持劍之人亦不可小覷!
“你是誰?爲何多管閒事?”持劍女孩柳眉一挑,冷聲問道。但那聲音中已存了三分善意,想來她自己也知道自己行事過於粗莽了,只是因爲顏面,不便認錯罷了。
“既然問人姓名,爲何不先自報家門?”李純鈞循聲望去,那“多管閒事”的劍客竟然是一副器宇軒昂的世族公子的扮相,看上去二十六七的年紀,此時正緩緩收劍,這份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從容淡然讓李純鈞暗自讚賞。只是有些奇怪的是,此人明明氣度不凡,但那眸子中卻閃着狡黠、陰鷙的目光,看上去很不協調。
“哼!快說,要不然我把你和他一起給……咦?剛纔那人呢?”持劍女孩往地上一瞥,見那倒地的農民已消失不見,不由得問出聲來。
李純鈞心中一陣好笑,那公子劍客卻笑出了聲來:“你要殺人家,難道人家還能不躲不閃的任你殺?!他的朋友早就架着他離開了!枉我還以爲你功力高深,原來是個只懂功夫、卻沒有實戰經驗的初生之雛啊!哈哈……”
“你憑什麼說我沒經驗?我經常與人比武的!”女孩臉色通紅的跺腳道。
“嘿嘿,身爲一名劍客,與人交手豈能不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你與我對峙卻連幾個大活人消失都沒發現,還敢說自己不是雛兒?再說了,比武是單打獨鬥、點到爲止,真的拼命相搏,誰跟你講規則?!”
“好!你有本事、有經驗!那就——看劍!”女孩眼珠一轉,竟然再次提劍,氣勢洶洶的朝公子劍客殺來。
“小妹,住手!”正這時又一個清亮女聲在茶棚中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