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白的面孔,淡紫的衣衫,高高的髮髻梳理的整整齊齊,掛着麥黃色劍穗的長劍還緊緊地抓在手裡,長劍的主人卻已經沒有了半分生機。
紫霄仙劍。
“殺人滅口!”仇昌的腦海中閃過四個字。
蔡福嘆了口氣,說道:“紫霄是本莊除我之外功夫最好的人,一個月前他被殘月副總莊主提拔爲了本莊護院統領,三天前他才千里迢迢地從南邊趕到京城來上任,卻不想在昨夜被人襲殺在本莊牆外!”
“昨夜?!我昨天才找張琦打探情況的!是巧合嗎?”仇昌喃喃自語道。
“仇鎮撫使有線索?”儘管仇昌的聲音很輕,卻無法逃過蔡福這天生的音樂大師的耳朵。
“一點點……”仇昌輕輕的點了點頭,然後俯下身子開始了驗屍的工作。
蔡福見仇昌不肯多言便不再追問,轉而朝其他諸人致歉道:“在下方纔悼念好友時無意冒犯了諸位貴客,還請諸位見諒!”
魏彬、羅祥趕忙上前見禮,同時故作無意地遮掩住了朱厚照和仙遊公主的要害。朱厚照和仙遊公主以及王守讓、韓紅梅等四人也學着魏彬、羅祥的樣子,朝蔡福施了一禮。
這時一個身着湛藍棉襖的散發漢子從衆人來路走來,朝蔡福抱拳道:“莊主,東方副莊主已經致辭結束,開業典禮已經開始舉行!東方副莊主遣我來問,您是否前去?”
蔡福點點頭表示自己聽到了,然後衝藍衣人說道:“東方前輩年高德劭、閱歷豐厚、處事穩重,雖然武功並不出衆,但打理莊務卻是我拍馬難及的,有他在前面與貴客應酬,我去不去又有何妨!你先去回稟東方副莊主,就說我也在招待貴客、不便現身,然後速速回來,與錦衣衛的仇鎮撫使研究紫霄的命案!”
藍衣人聽命而去,但他和蔡福的對話卻引得諸人深思。
朱厚照從蔡福的略帶自嘲的語氣中咂摸出他的落寞,他心想:“怪不得他身爲莊主卻不到前院裡參加開業典禮,原來是被‘年高德劭’的副莊主篡了權!朕又何嘗不是受制於朝廷裡那些‘年高德劭’的老臣啊!呵呵,這個‘樂聖’蔡福看起來倒是跟朕一樣的有名無實的失意之人!”
羅祥看了一眼魏彬,心道:“久聞有緣山莊‘四大護院’在莊內地位超然,現在看起來怕是有些名不副實!看蔡福的失神模樣,他恐怕連興王殿下本人都沒見過,興王派他做這莊主恐怕只是用他的高強武藝來鎮場子的吧!”
魏彬倒是沒羅祥那樣的發散性思維,他看了朱厚照一眼,心裡琢磨道:“看來這裡的副莊主一定很服從興王殿下的命令、很懂得討興王殿下的歡心,若非如此焉能架空堂堂‘樂聖’!就像我和老羅,若非我們一心一意爲聖上效力、不攬權、不結黨,聖上焉能信任我們、幫我們架空劉瑾在內行廠的勢力?!劉瑾雖然號稱東、西、內行三廠督公,但真正控制得了的不就一個西廠加大半個東廠嘛,有什麼了不起!他今天能做到的,我和老羅將來也一定做得到!”
徐愛此時卻悄悄用傳音入密問仇昌:“二哥,剛纔那個人好重的戾氣,你知道他是什麼人麼?聽蔡福……我師傅的意思,這傢伙也會斷案?!”
仇昌沒有暗中答覆徐愛,而是在檢查完紫霄仙劍的屍身後,直接向蔡福詢問道:“莊主,請問剛剛那位是前刑部郎中蘇沐嗎?”
“正是此人!”蔡福點頭答道。
羅祥突然插話問道:“他就是‘冷麪狼王’蘇沐?”
“‘冷麪狼王’?‘刑部郎中’?這個蘇沐到底是幹什麼的?又是你仇家?”朱厚照擠過頭來,問仇昌道。
“哦!沒有!臣雖然人緣差了些,但還不至於走哪兒都是仇人!”仇昌自嘲道,“當然,有緣山莊的宋氏兄弟屬於特殊情況!”
羅祥也問仇昌道:“我記得蘇沐的內力好像是一流的,但我感覺他怎麼好像只有二流巔峰的水準?”
仇昌解釋道:“是這樣的!蘇沐本是天下第一神捕、‘小二郎神’楊克的同門師弟,他們都是前刑部神捕的入室弟子。前刑部神捕乃是峨嵋派的弟子,幾十年前峨嵋派被毒龍教滅門後,神捕大人一直致力於傳承峨嵋派武學,先後收了十幾名弟子,這些人現在都是各省的名捕,值得一提的是,就連寧王殿下年幼時都曾在神捕大人座前求學!但是這十幾人中真正的入室弟子只有兩個,楊克和蘇沐!他們兩人也是神捕大人座下僅有的一流高手。
“神捕大人過世後,二人中的師兄楊克繼承了神捕大人在六扇門的名聲和事業,而師弟蘇沐爲了避嫌則被調往刑部的其他職司,官職爲刑部郎中,常年負責兇殺案的調查和量刑。幾年後,幾乎就在楊克獲得‘小二郎神’的名聲的同時,蘇沐因爲斷案和身手同樣狠戾、鐵血而得了個‘冷麪狼王’的綽號。七年前,就在蘇沐即將升職的時候,他突然被人舉報以權謀私、私收賄賂,時任刑部侍郎親自徹查此案,見證據確鑿,於是要將其革職問罪。
“蘇沐受賄不少,按律即便免死也得杖刑流放,於是他便倚仗高強武功拒捕了。按理說出現這種情況刑部侍郎應當申請廠衛介入此事,然而此事乃是刑部家醜,刑部侍郎不願折了顏面,於是急調同屬刑部官吏的楊克前來清理門戶、收拾蘇沐。楊克的武功本便比蘇沐高出一籌,又兼熟知蘇沐的武功套路而成功將其拿下,但將其抓捕的過程也很艱苦,楊克被蘇沐傷了肺葉,而蘇沐被楊克壞了奇經八脈中的帶脈而功力大損!”
“後來呢?後來呢?”唯恐天下不亂的王守讓探出腦袋來問道。她身旁的韓紅英和仙遊公主雖然保持着矜持,但無不是一臉渴望聽故事的表情。
魏彬搖了搖頭,笑道:“這還用問?後來蘇沐肯定是在獄中‘畏罪自殺’了唄!要不然他怎麼會出現在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