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吃點吧!”
牆角處的李純鈞只是搖搖頭,連頭都沒轉過來。
王守讓無奈地苦笑了下,將一個空碗和一碗沒動過的飯菜放會了鐵牢門外的食盒,牢門外侍立多時的婢女一言不發地拿走了食盒。
自打上次罵過了李純鈞,當王守讓再醒過來時李純鈞就已經盤坐在牆角處,“面壁思過”,連飯也不吃了。王守讓和他聊天,得到的答覆不是“嗯”,就是“嗯?”,再就是搖頭了。王守讓是真拿這個比自己大四歲的“男孩”沒辦法,雖然他的武功不差、文采斐然,謀略、才藝也不輸旁人——至少比自家那個只會讀書的徐愛要強上一些,可是他的心性也太過“嬌弱”了!王守讓不禁總在心中哀嘆:誰說“龍生龍鳳生鳳”的,驅逐外虜、鐵骨錚錚的李衛公的後人不也這番小女兒姿態!
“守讓妹妹吃好了嗎?嫂子怕你吃不慣四川的辣菜,特地在成都找了個江南廚子給你做了地道的江浙菜。”嫵媚的聲音遠遠傳來,卻讓王守讓咬牙切齒、李純鈞渾身一顫。
“哼,你是誰嫂子?我哥錯信了方翊那個小人,我和李大哥纔會被你抓來!妖女,你把我哥哥弄到哪去了?你是不是把他……”說着說着王守讓尖銳地聲音變得哽咽,這幾天這個堅強的女子一直擔心着哥哥的安危,若不是因爲要給李純鈞面對現實的勇氣,恐怕她早已堅持不住要痛哭一場,上官雲姬的到來讓她再也忍不下去了。
“別這麼說嘛,我家相公和令兄是真心相交,奴家得知令兄才學高雅也心儀已久,這次強留令兄也是盼着令兄能折節下交,留下來指導奴家處世之道。但不想令兄及其高徒嫌棄奴家鄙夷,拂袖而去,奴家不便再留只能轉而留下兩位,以期早晚請教了。”上官雲姬又戴上了面紗,語氣中的不捨與怨艾令人聞之心痛,但那多情的眼眸中卻早已盈滿了笑意。
“你是說……哥哥他被人救走了?徐愛真的找到了救兵?”
“喲,妹子還跟我打趣呢!徐公子找來的救兵哪有徐公子的好本事……”
“教主!飛鴿傳書!”上官雲姬的話被一聲突兀的稟報所打斷。
上官雲姬皺皺眉頭,微感煩躁。自己假借探望隋風等人家屬的由頭,趁機來到這個位於峨眉山脈中部山坳裡的秘密地窟,就是想從王、李二人這兒套到徐愛武功的來路,以便尋求破解之道,可如今還是被教務所累。上官雲姬不禁想起酗酒的方翊,如果他在幫自己處理教務的話,自己哪會這麼辛苦,連點空閒時間都沒有。
上官雲姬不理會王守讓要她解釋的喊叫,打開信鴿送來的信箋,未看幾行便已面色大變。上官雲姬原來面色如玉,此時臉色變青尤爲明顯,引得王守讓也鎮定下來,努力試着從紙背去辨析紙上的字——可惜她有心無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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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霏霏在從峨眉山向成都返回的路上,越想越傷心,淚水如奔流的江河久久不息。她的心裡卻有兩個聲音在不停地掙扎:他根本就沒喜歡過你,人家想的是名揚江湖、成就俠者威名,怎麼會跟你個小丫頭兒女情長,你偏偏自己不知廉恥、自以爲是的來尋人家,真是活該;不,他是喜歡你的,三年前你們是那麼如膠似漆,只是你已經是他大哥的未婚妻了,他是男人可以無所禁忌,但你不能、周家不能,他要你走是爲了保護你的名聲,而且他要去找毒龍教的麻煩,那可是江湖九大勢力之一,他也是爲了你的安全着想——但不論是哪種聲音,都在勸說着周霏霏原諒孫瑾瑜。
“救命,救命——”一旁的樹林中突然傳出一個女子的求救聲,不但打斷了周霏霏的思緒,還驚到了她的坐騎。
周霏霏好不容易勒緊繮繩,安撫了坐騎,剛要下馬只見那求救之人已從林中跑出,一邊跑還一邊扶着一個上身全是鮮血、手捂胸口的年輕男子。周霏霏躍下馬來,她和孫瑾瑜單獨相處的日子裡,不但教會了孫瑾瑜易容術,還從醫武雙絕的孫瑾瑜那兒學到不少治療內外傷的手段,而她隨身的包裹裡也剛好帶了一些急救的藥物。給他敷上孫瑾瑜自制的金瘡藥後,周霏霏雙手飛快的包紮好年輕男子的傷口,同時轉頭向那呼救的女孩詢問道:“姑娘,你們遇到了劫匪了嗎?”
“不,不……是她們!是她們——”氣喘吁吁的女子突然驚恐的指着他們倆逃出來的樹林。周霏霏扭頭一看,只見十幾個手持長劍的白衣女子正陸續從林子中鑽出。周霏霏雖然沒遇過這種“攔路搶劫”的場面——事實上這只是她第二次離開家門,但她很小時就從家族中的兄長叔伯那裡聽聞這種綠林豪強的行徑,但她沒想到這“劫匪”竟然全是年輕的女子。若是尋常時遇到這事,她或許拍馬便跑,但這時正巧她心裡憋屈無處發泄,再加上她深受孫瑾瑜“行俠仗義”的言行的感染不想拋下這兩個可憐人,於是決定“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一番。
周霏霏自知自己的花拳繡腿反抗也無用,又見從林子中的出來的白衣女子越來越多,人數已經超過二十,隱隱想將自己等三人包圍,便不再猶豫、決定拔“藥”相助,伸手從三年前孫瑾瑜送自己的藥囊中翻出一個綠色的瓶子,拔出塞子,擡手將藥粉灑向白衣女子。
那藥粉是孫瑾瑜取七星海棠之心、八葉黑蓮之葉、九曲毒羅之莖混合而成之物,專爲周霏霏所制,只盼能在危險時救心上人的性命,自然是怎麼毒怎麼來。合該這些毒龍教的姑娘們倒黴,她們常年與毒蛇毒蟲爲伍,尋常毒物奈何不了她們,用劇毒毒蟲研製的毒藥對她們的效用也不明顯,但此藥粉中所用之物全來自於劇毒的植物,白衣女子們中毒者俱在瞬間斃命。
後面幾個剛從樹林中追出來的白衣女子一看這遍地屍首,一個個臉色煞白反身便跑,不敢遲疑半分。
手持空瓶的周霏霏嘆了聲“好險”,便癱倒在地。看着那些腐爛的屍身,三個人一起在路旁嘔吐起來。過了好一會,恢復過來的周霏霏纔想起來詢問兩人:“兩位怎麼稱呼?是在哪遭劫的?可丟了什麼東西?”
身負重傷的男子和臉色蒼白的女子同時回答道:“李龍淵。”“王幼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