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離杭州不遠的地方,有一座名爲紹興的小城。木小九離開桃花島後,坐船直接去往了紹興。在進入錢塘江流域之後,他又換乘了一艘小舟。
此時此刻,錢塘江上,風雨飄搖。
撐船的船家穿着蓑衣,戴着斗笠,默默地撐着船。木小九則坐在船篷裡面,靜靜的欣賞着沿岸的景色。
“公子,您往兩岸看,這兩邊一邊是紹興,一邊就是嘉興了。”一片雨聲之中,船家突然開了口“您看到那兩岸沿堤的垂柳沒有?現在已經不是好時節了,否則這會兒錢塘江上的船可絕對不止咱們這一條。等會兒您到了紹興,要是沒事的話,可以去一趟蘭亭,那邊應該算是這個時節裡紹興比較值得一去的地方了。”
木小九沒有答話,只是輕輕笑了一下,半晌之後方纔說道:“船家,聽說越劇起源於紹興,我倒是對這個更感興趣,不知道船家你有沒有什麼好戲園子可以推薦推薦?”
船家想了想,然後點了點頭“公子,您要是想看越劇,咱還真就有個好去處推薦給您。您進了紹興城之後,隨便攔個鄉里鄉親的問一問‘綺語閣’在哪,問好之後您就過去就成。那綺語閣是紹興城裡年頭最久,曲兒唱的最正的地方。而且綺語閣不光曲兒唱的好,他們那的花雕也是一絕。”
“好,多謝船家了。”木小九道了聲謝,然後便不再說話了。船家見狀,也知道這位爺很可能不是那種喜歡閒聊的人,最起碼現在這會兒,這位很可能是不太想說話。所以船家也停住了話頭,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又過了約有那麼一刻鐘的時間之後,船慢慢停靠在了紹興城臨着錢塘江的碼頭邊上。木小九站起身,從腰間的錢袋子裡掏出了一塊散碎銀子丟給了船伕“多出來的就算是賞錢了。”
船伕接過銀子,大喜過望,忙不迭的衝着木小九連連點頭,口中還不斷的說着:“謝謝公子”、“謝謝公子”。
將包裹背到背上,木小九正要離開碼頭,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了一聲輕叱,同時一股勁風直奔着他的頭頂襲來。
木小九心中一驚,腳步一錯,身子頓時閃到了一旁,等他回頭看過去的時候,只見一把大刀正劈在了他先前站着的那裡。
刀是大刀,而且是金絲九環大刀,只是那持刀之人卻與這把刀極不匹配。因爲,那拎着金絲九環大刀的,赫然是一個身材嬌小,個頭不過剛到木小九胸口的可愛女子。
眼看一刀未能成功,女子嘴角一挑,手腕一動,那金絲九環大刀便再次朝着木小九的腰腹橫斬了過來。
“好臂力!”木小九讚了一聲,右手卻是從大氅左邊抽出了一把短刀,然後一刀架住了女子的這一斬“不過你是何人?爲何要襲擊與我?”
兩刀相撞,女子只覺得一股極強的反震之力從手中的金絲九環大刀上傳遞了過來,將她震得手臂一陣陣發麻,不止是這一斬被擋了回來,就連身軀都被連帶着往後退出了好幾步。
“呵,你管我是誰,只要知道我是爲了你的腦袋而來就對了!”可愛女子雖然兩度出招兩度受挫,但是卻並未氣餒,反而是再次一刀劈了過來。
木小九眼睛眯起“既然是要我的命,那就把你自己的命留下來吧。”說着,木小九突然彷彿腳下絆了一跤一樣,整個人往前撲了過去,同時,他右手的紅衣刀也沒閒着,直接奔着那女子的胸膛撩了上去。
女子突然嬌笑了一聲,左手從腰間一抹,頓時帶出來了一把軟劍,恰到好處的擋下了木小九這一刀。
見狀,木小九的眉頭突然皺了起來“陰陽倒亂刃法?你是絕情谷的弟子?只是我可不記得我跟絕情谷有什麼過節,你莫不是認錯人了?”
那女子手腕一抖,她左手裡的那把軟劍猛然間彷彿化作了一條毒蛇,而那蛇頭,也就是劍尖赫然朝着木小九右手的脈門點了過來。
與此同時,只聽女子嬌聲說道:“呵,素聞酒間曲木公子博學多識,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居然單憑我手中這一刀一劍就猜出了我是絕情谷的弟子。”
木小九單刀上撩,接下了女子這一招,心中忍不住想到,全武林本來就沒有幾套刀劍齊用的功夫,再加上你這刀法劍法都已經這麼明顯了,我又不是瞎子,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只不過,難道非要你與絕情谷有舊怨我才能殺你嗎?”女子右手裡的金絲九環大刀再一次朝着木小九的頭頂劈了下來“我們摘星閣,殺得就是你們這些名聲大的人!”
聽到這,木小九忍不住眼神一冷。
摘星閣、摘星閣,鬼他媽的摘星閣。先前一個北冥樓跳出來鬧事還不夠,現在居然又跑出來了一個摘星閣。而且這些人能夠知道自己會來紹興,很可能是有桃花島的弟子加入了他們。
這一次木小九的離開並不是什麼隱秘,桃花島上像黃藥師、陸乘風、梅超風、黃蓉甚至是一些三代弟子都知道,木小九這一次會以紹興作爲第一站。
“你們這些人啊,就不能安分一點嗎?如今中原大敵當前,你們居然還天天想着窩裡橫?”木小九的話語裡有譏諷,也有無奈。
當然了,對於木小九這些話,可愛女子是很不屑的,畢竟她只是個玩家,就算中原真的被攻陷了又與她何干?再說了,天塌下來不是還有個子高的人頂着呢嗎?
因此,女子的攻勢開始愈發猛烈了起來。而且,她還同時吹了一聲口哨。
哨聲一落,又是四個打扮各異的人突然從各個地方抽出了兵器,直接衝上前來,把木小九整個人圍在了中間。
五個人,五對刀劍,五個絕情谷的弟子。
木小九眯着眼睛,突然笑了起來。
“既然我想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那就請你們……”
“去死吧!”說到最後三個字的時候,木小九的聲音已經變成了輕喝。而話音剛落,他整個人便突然變得飄忽了起來。
下一刻,木小九已經站在了包圍圈外,而以可愛女子爲首的五個絕情谷弟子赫然都已經身首異處了。
鮮血灑落在碼頭上,嚇得不少船伕和碼頭工人都躲到了一旁。
木小九將紅衣、紅袖兩把刀在地上屍體的衣服上擦拭了一下,然後重新收了回去。然後,他看着可愛女子那猶自死不瞑目的頭顱,略帶譏諷的說道:“你以爲,就你們用兩把兵器?”
換做一般人,說不定還會手下留情,留下那可愛女子一命。畢竟那女子身材嬌小,面容可愛,尤其是那一對虎牙,更是讓她整個人都顯得更加嬌俏了幾分。
但是木小九不會,敵人就是敵人,既然他已經知道了所有他想要的消息,那這女子對他來說也就沒有絲毫價值了。一個沒有價值的敵人,不殺掉難道要等着過年嗎?
當然了,不離開不是因爲得瑟,畢竟現在還下着小雨。
木小九擡手將有些歪了的斗笠重新正了過來,然後靜靜的看向了碼頭入口,那裡現在已經被官兵給包圍了。
“我乃紹興六扇門捕頭——”
一塊從木小九手中拋過來的牌子瞬間打斷了這人的話語,而那牌子上面的字更是讓這人直接將沒說完的話全都吞回到了肚子裡。
“下官王啓和見過特使大人,先前有所冒犯,還望大人莫怪。”王啓和,也就是先前喊話的那捕頭一溜小跑到了木小九的身前,然後畢恭畢敬的把木小九的牌子雙手奉上。
木小九點了點頭,從王啓和的手中接過了牌子“王捕頭客氣了,在下姓木。這五個人都是絕情谷的弟子,同時還屬於一個名爲摘星閣的江湖勢力。絕情谷這個方向不勞你費心了,不過摘星閣還請你能好好查一查。這些人竟然膽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對我一個朝廷命官進行公然襲擊,實在是膽大包天。”
對於木小九的話,王啓和哪裡敢說半個不字?木小九纔剛剛吩咐下來,王啓和便直接點了點頭“下官遵命,請木大人放心,這件事在下決不姑息,一定會盡力查出所有共犯。”
頓了一頓,王啓和復又說道:“不過木大人……”
看到王啓和這幅吞吞吐吐的樣子,木小九忍不住搖了搖頭“有什麼事就只說,堂堂一城捕頭,這樣說話像什麼樣子?”
王啓和身軀一震,不敢再有半點含糊,直接開口說道:“是這樣的,因爲這件事與您有很大的關係,所以下官斗膽,想請您跟我走一趟。”
王啓和剛說完這話,頭頂上的冷汗就“唰”的流了下來,同時,在心中,他也不斷的罵着自己是個白癡。
這些大人的話,聽一聽也就罷了,自己怎麼就當真了呢?還什麼“跟我走一趟”,王啓和捫心自問,要是比他官小的一個捕快這麼跟他說話,他肯定是要發飆的。既然自己都要發飆,那可想而知眼前這位朝廷特使木大人會是個什麼反應了。
然而,王啓和想象中的狂風暴雨並沒有到來,正好相反,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木小九居然笑了起來。
“難不成……這位大人還是個笑面虎?”王啓和心中暗暗思忖了起來,也正因爲這種想法,他開始越來越不安了起來。
木小九自然不是什麼笑面虎,之所以會笑也不是因爲什麼“氣極反笑”,他的笑完全是發自內心的。只不過因爲他戴着斗笠,王啓和沒辦法看到斗笠檐下遮擋着的他的雙眼,不然的話王啓和絕對不會認爲他是個笑面虎。
當然了,木小九也不知道王啓和是怎麼想的。
“好,沒問題,前面帶路吧,我跟你走。正好這次過來本來也要見一見紹興城的父母官,正好這一趟直接走全了。”木小九這番話說得很乾脆,這也讓王啓和心中鬆了一口氣。
“好,木大人,您這邊請。紹興府衙離這裡並不遠,咱們差不多走個一炷香的時間就能到達。”王啓和欠了欠身,伸手往前一引,示意木小九先行。對此木小九自然也不會客氣,直接往前邁了一步,當先走了起來,王啓和則很自覺的落後了半步。
雖然不知道爲什麼紹興的府衙會建的離碼頭這麼近,但是事實確實如王啓和所說,還沒到一炷香的時間,木小九便已經抵達了紹興府衙。
“還愣着幹什麼,趕緊進去讓人打開大門,順便通知大人,就說朝廷特使木大人到了。”王啓和先是拍了拍身旁一個捕快的肩膀,讓他先進去稟報,然後便衝着木小九拱了拱手“不好意思了木大人,可能要讓您稍稍先等一小會兒。現在時辰還早,府衙尚未開門,我先讓手下進去幫您把大門打開。”
木小九擺了擺手“不用了,咱們直接從側門進去吧。”說完,他一邊率先朝着側門走了過去,一邊開口問道:“你們知府平日裡作風如何?這一路走來,我看紹興城內倒也還算是繁榮,不知道跟你們知府的治理又有多大關係?”
王啓和被木小九這話問的一愣,正要邁開的腳步一下子停了下來。
“呃,這個……木大人,在下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總捕頭,知府大人的事情,下官可不好隨便議論。這些事情還是待會兒您見了知府之後,再和他聊吧。”
木小九隱藏在斗笠之下的眉頭輕輕挑了一下“哦?不好說?”
王啓和心裡一顫,點了點頭“不好說。”
“嘖,好,我知道了。”木小九並沒有刁難王啓和,畢竟一路上他對王啓和的感覺還是挺不錯的。這點事情,還不至於讓他看輕王啓和,畢竟這種話確實有些不好說。
不過,最重要的是,不好說,不就代表已經說出來了嗎?
木小九的嘴角掛着笑意,眼中卻掠過了一絲寒芒。
看來,這一趟紹興沒白來,這個紹興知府倒是值得好好會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