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習昊說起,過去大宗聯盟會議召開的事情,那人卻是淡淡一笑,看了習昊一眼。
“兄臺也太不瞭解修行界的局勢了吧,以前大宗會議的召開,都是由司徒家族發起的,因爲天下第一修者司徒劍一,有着強大的號召力。而上次,和那天祭使者、以及血欲宗的郝念牟一戰,司徒劍一卻受了永遠難愈的傷害,修爲受損,現在的他,卻是再也沒有了那種威望。”
言至此處,他又輕輕的搖了搖頭,道:“況且修行界各大宗門之間,也不和以前一樣,現在各大宗門卻是因爲前一次聯盟的事情,各自猜疑,別說沒有了司徒劍一這樣的有威望的人,就算是司徒劍一威勢未落,只怕也很難將各大宗門再組織起來了吧。”
習昊一愣,扭頭向司徒夢瑤看去。
夢瑤卻是輕輕額首,以示默認,然後輕輕一笑,搖了搖頭,舉起酒杯。
柔聲說道:“今日,我們相聚,也是一種緣分,那些大宗門,大高手的事情,卻是離我們這些小修者太過遙遠了,我們還是不要說他們了,爲了我們今日的緣分,來痛快的喝幾杯吧。”
“呃~~~~姑娘說得是,來,我們多喝幾杯。”
被夢瑤一說,那人一愣,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多了,臉上微露一絲尷尬。支吾了半晌,遂乾笑着舉起了酒碗,仰頭喝下……
一番天南海北,桌上酒菜漸消,神秘來者似乎談性甚濃,奈何習昊等人,卻似乎興致不高。不得已,慢慢站了起來,對習昊幾人拱了拱手,各道一聲珍重,轉身揚長而去。
習昊若有所思,呆呆看着酒樓大門處,離去神秘人的背影。
“怎麼?他有什麼問題嗎?”
看得習昊的表情,司徒夢瑤秀眉一顰。
習昊淡淡一笑,搖了搖頭。
“我只是覺得這人很有意思而已,和我們聊了這麼久,也沒問我們是誰,也沒說他是誰,不是嗎?”
“嗯?”單于子謙聞言,亦是眉頭一皺。“這的確好像有些~~~~”
其話還沒說完,習昊卻已經站了起來,輕道:“算了,不說他了,這世界上有意思的人很多,他只是其中一個吧。”
說完之後,其又對司徒夢瑤兩人抱了抱拳。
“兩位,今日能與你們相遇,實在是一大幸事,不過我還有事,就先行告辭了,改日再聊。”
“好。”夢瑤兩人也慢慢的站了起來。
習昊一個人託着長長的背影,向着門口走去,快到門口之時,卻聽司徒夢瑤輕輕叫到:“習昊~~~~”
“有什麼事嗎?”習昊慢慢轉身。
“若有可能的話,我還是儘量希望我父親他能安享晚年。”
夢瑤的聲音清淡而平靜,卻好像又有一種說不出的意味。
單于子謙也是愣了一下,平靜的看了習昊一眼。“有可能的話,我也希望我雙親能安享晚年。”
習昊淡淡一笑。“我記得了。”
夢瑤兩人面色凝重,知道這句話的份量,心中感慨,似有千言萬語,臨到口邊,卻只有平靜的兩字:“謝謝。”
習昊輕輕額首,看了兩人一眼,亦未再說話,徑自轉身離去。
殘陽如血。
斜斜西墜的夕陽,斜傍山峰,灑下其最後餘暉,落在寬闊的江面上,將整個江面染上了一層迷人的絳色。
習昊一個人靜靜坐在江邊,長長的影子,落在江面之上,隨着江面起伏盪漾。
“今天那人,怎麼好像是專程來告訴我,讓我不要擔心各大宗門聯手的事情似的?”
看着鱗光閃閃的江面,習昊喃喃自語。“可是,果真如此的話,他又是誰派來的?儂依曼?她不是一直要我不要用真面目出現在修行界嗎?可是,如果不是儂依曼,那又可能是誰呢?”
“唉~~~~~”思慮良久,習昊不得其中關鍵,遂輕輕一嘆,站了起來,眼睛看向遠處,臉上露出一絲平和的笑意。“我只要找牟依嘎,爲她出一口氣,找尋一些她需要的東西,按照我自己的想法做就好了,又管其他的做什麼呢?”
說至此處,他好像也放開了來,遂看了看天色,辨識了下方向,徑自起身向着某個方向飛去……
三日之後。
婆舍國境內,佛門千年古剎——龍象寺上空。
習昊靜立虛空,頭髮和寬大的衣袍,被獵獵霜風捲起。
霜風中所蘊含的冰寒之氣,使本來就僵硬的氣氛,更加肅殺。
“怎麼樣?龍象寺的老和尚?考慮好了嗎?”
只是平靜的看着遠處,龍象寺中的衆多僧侶,習昊卻是連餘光也沒投入到其等身上。
“阿彌陀佛……”
一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上前一步。“習居士,當年的事情,老衲曾參與其中。萬死莫贖,死不足惜,居士要蘊含強大生機之物,想來也是要救人,給了居士也沒關係,只是我的幾位師兄他們與當年的事情無關,讓他們跪着懺悔三年,是否有些太過份了。”
習昊淡淡看了他一眼。“與他們無關?你是代表你龍象寺的,你的行爲,難道沒有經過他們的同意?”
那老和尚一愣,搖了搖頭。隨即低宣一聲佛號。“習居士,你心中魔障已深,不要自誤啊。希望老衲的死,能夠喚起居士的一點慈悲之心吧。”
說着,其人身上也立即一陣光芒大作,似乎就想要自盡的樣子。
“叔祖~~~師弟~~~~”龍象寺的其他僧人立即一聲驚呼。
而習昊卻是連眼皮都沒轉下,還是呆呆的看着遠處。
“習居士,人說你宅心仁厚,希望老衲死後,你能放過龍象寺的衆多僧侶好嗎?”
習昊淡淡一笑,瞥了地上那老和尚一眼,臉上露出一絲戲謔之意。“哦?你如此偉大?那我該怎麼辦好呢?”
說着其臉上還露出了思索之態,好像真的是在認真考慮某個問題似的。
龍象寺的和尚見此一景,心中不由一喜,在流雲閣事情之後,他們就曾料想到習昊會有找來的一天,故此也做了多方面的準備,收集了習昊不少的資料。
他們卻詫異的發現,習昊似乎天性淳厚,當初其初出師門之時,被血欲宗百般逼迫,而其有實力之後,找上血欲宗,卻還是對血欲宗留了手。
有了這一發現,龍象寺衆僧人立即商議,等習昊來後,就示之以軟,或許能激發習昊的善心,讓龍象寺能夠不傷根本。若習昊不爲所動,那再血戰到底也不遲,卻決計不會就按照習昊的說法,自損羅漢境界高手,並在牟依嘎面前跪着懺悔的。
而此刻,習昊的反應卻是出奇的良好,龍象寺衆僧人心中也升起了希望看,甚至還有人就在憧憬着,龍象寺逃過一劫,實力保存完好,而各大宗門卻受損嚴重,龍象寺理所當然的成爲天下第一宗門的情景。
突然,習昊好像從沉思中回過頭來,低頭向着衆人看來。
龍象寺衆人的心也提到了起來,靜靜的等待習昊的說話。
只見習昊好似很惋惜的看了那和尚一眼,悠悠的嘆了口氣。
“沒想到你這麼偉大,這世界上,能有你此般胸懷的人不多了,我真的不想你就這麼死了。”
龍象寺僧人狂喜,暗道:果然如此,正想說話。
卻見習昊又是輕輕的搖了搖頭。“可是,你不死的話,那又不是不能體現你的偉大了嗎?所以我心中雖然捨不得你死,但是,我也沒辦法。”
衆人一愣。
而習昊目光卻又轉向了其身旁的另外幾個老和尚身上,道:“你們應該是他的師兄吧,有如此偉大的師弟,你們難道不感動嗎?他死了,難道你們不應該懺悔下嗎?所以,你們在牟依嘎面前跪上三年,應該不勉強吧。”
習昊幾句話一說完,龍象寺衆人立即知道,他們錯誤的估計了習昊的性格。
其實,他們卻不知道,他們對習昊的性格估計並沒有錯誤,不過,那個只是以前的習昊,另外忽略了太多的東西,諸如習昊對牟依嘎的情感……
沉吟了半晌,身上還閃着祥和佛光那和尚,卻是呆在了那裡,不知道究竟如何是好。
“哦?你怎麼還沒死啊?”
習昊眼中露出詫異之色,隨即臉色一冷。
“哼,你若真的是有意自殺,我來之前,如何會沒和你師兄商量過,憑你們師兄弟的感情,他們爲了龍象寺的香火不滅,又怎麼可能不答應在牟依嘎面前懺悔三年,你卻要到此處來做戲,我只要你一人的命,還有一些東西,沒想到你們卻這麼貪心,還想僥倖逃脫。”
“習昊,~~~~”見把戲被拆穿,龍象寺的僧人也不再做戲。
其中一人立即站了出來。“習昊,你以爲我們怕你嗎?我們又怎麼可能眼睜睜的看着我師弟死去……”
習昊輕輕搖頭,身上衣服輕輕飄動起來,擡頭看向遠處。
喃喃低念:“她爲我受了那麼多傷,這點點的承諾,我都做不到的話,那我還有什麼資格見她。”
說着,其眼中光芒一閃,一股莫可阻擋的氣勢從其身上升起。
“哪怕千夫所指,人人視我爲地獄魔鬼,死後永墜閻羅,萬世不生,我的承諾也是一定要兌現的……”
習昊的聲音雖然低沉,可如何又能逃過下面衆多修者的耳目,前一句話聽來,衆人心中莫名的升起一絲傷感,可聽到後面一句話之時,心靈深處卻不由自主的一陣顫慄,好似那聲音,是從九幽深淵之中傳出。
輕柔,卻又充塞天地,繞耳不絕。
哪怕千夫所指,人人視我爲地獄魔鬼,死後永墜閻羅,萬世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