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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的寒水谷,林一曾對所殺三人中的一位施展搜魂之術。
從朱生的識海記憶中不難獲知,中天城內有一羣境界不俗的修士,拉幫結夥、恃強凌弱,還自詡爲魔城一霸。而其如此橫行一時,少不得有魔城修士在暗中庇護,並藉機來抽取好處。於是乎,雙方狼狽爲奸,彼此漸漸相熟。
據悉,那羣修士多爲仙君的高手,行蹤不定且出入詭秘。不過,在日常的交往中,對方還是無意中透露出木靈谷這麼一個地方,並聲稱人手不足,有意招納修士入夥,等等。
故而,林一帶着玄玉子尋到了此處。果不其然,在這瘴氣瀰漫,且人獸罕至的山谷之中,不僅有石屋、樹樁與詭異的陣法,還冒出來一位洞天的高手。正如玄玉子所說,看着倒是面善……
不過,既然聲稱被人引薦而來,人證物證又何在?
“沒有憑證!”
林一稍作沉吟,來了簡短一句。
玄玉子瞠目無語,急忙往旁邊躲開兩步。沒有人證物證,就敢貿然來此,豈非兒戲……
山坡上的男子微微冷笑。
林一接着說道:“朱生道友曾有言在先,我二人只管尋到木靈谷,並道明來意,自會有人接洽……”其話到此處,似有不快,又拱了拱手,質疑道:“前輩既無招納之意,我二人就地迴轉也就是了,又何故要出手傷人呢……”他好像有所畏懼,不敢多說,自顧搖了搖頭,轉向不遠處的玄玉子說道:“此山不留人,自有青山在,走……”
若說要走,玄玉子根本不用招呼。他纔將會意,便已忙不迭地轉身踏空而起。來的時候有所顧忌而選擇了步行,眼下理當跑得愈快愈好。
“休走!”
林一衝着那山坡上的人影淡淡一瞥,這便要跟着離去。恰於此時,一聲冷喝乍然響起。
隨之剎那,一道銀光破風裂空般的呼嘯而出,瞬間擋住了玄玉子的去路。他纔去數十丈,頓時嚇得一個趔趄,差點從半空中栽落下來,見機不妙,一個扭頭躥回到了林一的身旁,大驚失色道:“前輩這是何意……”
中年人並未急着答話,而是揮袖一捲,去若流星般的銀光霎時消失不見。這是他的二次出手,旁觀者倒也看得分明。
那銀光來自於一塊小巧的玉片,形似半月,與之前的應爲一對不俗的法寶。施展之際,玉片如刀似劍,鋒利非常,且威猛強勁而勢不可擋。毋容置疑,此人並非魔修,亦非妖修,而是正兒八經的一位道家修士!
遭此狀況,四周白霧翻涌,使得死寂沉沉的瘴氣也變得靈動許多,卻也因此倍添幾分蕭殺之意……
玄玉子沒人理會,有些不知所措,只得可憐巴巴地看着林一。而此行的唯一倚仗,眼前的這位林兄、林前輩,依舊是無動於衷的模樣!他白眼一翻,禁不住自怨自憐起來。唉!不過是五千神石而已,至於要搭上我玄玉子的性命嗎?而有人卻要爲了兄弟而兩肋插刀,真是愚不可耐。你是仙人啊!並非草芥庶民,豈可拋棄長生逍遙而不顧……
那中年人忽而說道:“呵呵!但凡入我木靈谷,總要試探一二,方可明辨來者的真僞!”其陰惻一笑,又道:“我乃秦華子,兩位小輩不妨過來說話……”他微微點頭示意,隨即後退兩步,轉身進了石屋,眨眼間沒了影。
那個自稱秦華子的洞天高人竟然不再出手發難,真是峰迴路轉!不過,玄玉子猶然餘悸難消。他看着那間石屋的黝黑門洞,忙繃緊麪皮,煞是緊張地伸手示意道:“林兄!此去莫測,萬萬不可……”而其話音未落,一道灰衣人影已奔向前方,還丟下一聲低叱:“閉嘴!”
哎呀!緣何不識好人歹……
玄玉子頓足摔袖,憤憤不平。而不過少頃,他左右張望了下,腦袋一縮,兩肩一聳,就勢伸手撩起袍子的下襬,灰溜溜地跟了過去。
林一到了山坡之上,在兩根木樁之間稍稍一緩。不見陣法啓動,四下裡也無動靜。他繼續舉步往前,慢慢到了石屋的一丈開外。相隔如此之近,那一人多高的門洞內依然黝黑且情形不明。
一旁人影晃動,還有急急的喘息聲。
林一眉頭微皺,側目冷對。
玄玉子猛地收住腳步,卻猶自唉聲嘆氣,十足一個倍受摧殘的德行。
林一稍稍定神,擡腳走向那道門洞。玄玉子暗暗咬牙,緊隨其後。
當兩人進入石屋的一瞬間,頓覺眼花繚亂而光芒閃動,緊接着身形急墜而下,卻有兩記飛腳“砰、砰”凌空踹來,隨之雙雙直摔了出去,再又“撲通、撲通”相繼落在地上。
玄玉子搶了嘴啃地,一口熱血“噗”地噴了出去。其驚駭萬狀,手腳並用,慌忙爬了幾下,已是眼淚鼻涕俱下,禁不住扭頭悲呼:“哎呦!要死人了……”他還不忘伸手揉着後屁股,悽慘而又狼狽不堪的神情中透着難言的疑惑。那一腳的分量着實不輕,且極爲突然,叫人根本猝不及防。進屋說話來着,何故偷襲……
林一同樣捱了一腳並摔向前方,卻腰身一收就勢滾翻,隨即“砰”的一聲抵在一道石壁上而止住了去勢,這才藉機轉過身來坐在地上。比起玄玉子來,他倒是毫髮無損。而其四下張望之際,猶自神色漠然。
這是一個地下的山洞,足有百丈大小,四周不僅嵌滿了層層的禁制與發光的螢石,還就着石壁開鑿了十餘間洞室。來處則是一個半圓的洞穴,有陣法的光芒正在徐徐散去,還有人從中踱步而出,並出聲冷笑:“呵呵!入我木靈谷,必過三關。你兩個小輩志節操守尚可,卻還須獻出一縷精血命魂用來立誓……”
林一循聲看向去。
地上的那間石屋之中,擺明了藏有傳送陣並通向地下深處。這偌大的山洞之內,除了秦華子再無他人?如其所說,初次的出手教訓,乃是試探來者的修爲與身份;再次偷襲,則是試探來者的誠意與否。但有異常,必將敗露。而過了這兩關並未罷休,還要獻出精血命魂方能入夥。若說血誓與魂禁極爲歹毒,此法尤爲更甚……
玄玉子怔怔看着漸漸走近的秦華子,不由得神色絕望。悔恨之餘,他以手拍地,喊道:“交出精血命魂,生死不由己。我不要加入木靈谷,我不……”他忽而想起了什麼,忙挪動了下身子,帶着婆娑淚眼哀求道:“我五千神石歸你,命也歸你,又豈容他人輕賤,還請林兄體恤,嗚嗚……”
有人哭了!
在六合秘境的時候,玄玉子雖然身陷牢籠且朝不保夕,至少在刀斧加身之前,猶能憑藉着一絲僥倖獲得片刻的苟安。而眼下的境遇不僅與前者相仿,還接連捱揍受創,並要獻出精血命魂,又怎能不叫人爲之絕望呢!關鍵在於,平白無故地爲他人受過,着實冤枉啊!
於是乎,玄玉子哭了,哭得殘花心碎,哭得敗柳欲絕!尤其是滿臉的流涕淚水,可謂神色哀絕而叫人歎爲觀止!不過,這究竟是驚嚇所致,還是有意示弱乞憐,或許只有他本人方能瞭然……
林一的眼光一掠而過,竟是悄悄鬆了口氣,卻無暇理會玄玉子,衝着走來的秦華子說道:“獻出精血命魂不難,只不過……”他話語一頓,擡手指向空無人影的山洞,歉然示意道:“若無木靈谷的諸多高人在場,單憑前輩一人之言,恕難從命……”說着,其又搖頭自語道:“防人之心不可無……”
“恕難從命?”十丈之外,秦華子有恃無恐地停了下來。他念叨一句,自覺好笑,搖了搖頭,沉吟道:“且罷,我便給你二人說個明白……”
玄玉子緊爬了幾步,略略挨近林一的身旁才稍稍安心。他一時不明其狀,只得揮袖抹了把臉回頭張望,不知不覺間竟是忘卻了哭泣。
林一慢慢盤起雙膝,擺出一個洗耳恭聽的架勢。
秦華子說道:“此間的高手已盡數外出,不日便有人歸來。在此之前,由我看守木靈谷。而你二人自踏入山谷的那一刻起,便已命不由己,呵呵……”他拈鬚一笑,不無得意地又道:“如何?是自行奉上精血命魂受我擺佈,還是引頸待戮……”
玄玉子失聲道:“那……那還不是一樣的下場……”
秦華子的笑容更加陰冷。
命不由己?林一默默點了點頭,再次將山洞打量了一遍,帶着幾分莫名的寒意,幽幽說道:“你既然無意收下我二人,又何必三番兩次的刁難……”
秦華子並未感到意外,咄咄逼人地叱道:“憑你滿口胡言,豈能矇混過關……”
“哦……此話怎講?”林一神色不變。
秦華子哼了一聲,不屑道:“我等從來沒有招攬外人的說法,朱生又豈會擅自引薦他人來此?”
林一眉梢一挑,竟是從地上緩緩站起身來。
搜魂看似穩妥,難免有疏漏的時候。畢竟那個叫作朱生的修士,亦非面面俱到之人。而自己被迫行此下策,最終還是露出了馬腳。只是沒想到這個心機深沉的秦華子早已看破一切,卻來了一個欲擒故縱並肆意戲弄,着實可惡……
秦華子見林一舉止有異,臉色一沉,喝道:“你二人是如何尋到此處,有何企圖,還不速速從實招來,如若不然,我……”
“你待怎樣?”
林一隨手“啪”的一抖衣襬,雙眉倒豎,眼光中血色閃動,驕狂的氣勢與之前判若兩人。他不容對方詫異,冷冷說道:“實不相瞞,自從你對林某動手的那一刻起,便命不由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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