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玄元觀中羣魔亂舞的同時,距黑風口南面不遠的一條山路上,十餘匹駿馬打着響鼻,揚蹄疾馳。
馬上衆人風塵僕僕,一馬當先的是太平鏢局的副總鏢頭袁萬武。
袁萬武輕扯繮繩,將馬速放緩,回身對跟在身後的一年輕人抱拳道:“少鏢頭,前面不遠就是黑風口了。”
後面這位年輕人騎在一匹高大的黑馬之上,一身白色長袍的袖口飾有一條小小的金龍。
此人聞言後也是輕帶馬繮,英俊的面龐上露出淡淡的笑容,說道:“有勞袁總鏢頭帶路了。”說着衝一旁並轡而行的中年人頷首示意。
那中年人一身書生打扮,面黃無須,目視前方,緘默不語。
被稱爲少鏢頭的年輕人,又轉身對袁萬武道:“一羣山賊不過土雞瓦狗罷了!只求貨物完好無損。”
“我鏢局丟了鏢物,理應前來與他們討個公道。龍城鏢局與東主不僅未見怪罪,還派人與少鏢頭親身前來,我太平鏢局上下感激不盡!”袁萬武粗眉重髯下的紫紅臉膛上,盡是歉意。
“少鏢頭放心,我鏢局來的都是好手,當爲前驅!”說着,他回首看了車海與衆鏢局一行,大手一揮,喝道:“上黑風寨”。然後腿下一夾馬腹,帶頭而去。
……
黑風寨,聚義廳前。
一位三十多歲的藍衣漢子,揹負着雙手,盛氣凌人的面對着劉一刀。
劉一刀臉上的刀疤被一縷斜陽映照着,猙獰而妖異。他眼角抽動了一下,面帶訕笑,躬身說道:“在下已經派出了人手,去尋醫道高深的人來救治錢堂主了,還請石副堂主少待片刻,百里的路程,快馬來回,也不過三兩個時辰的功夫。想必路上耽擱了,我二弟等人,這也就該回來了。”
“哼!你們黑風寨劫個鏢,這麼多的人手還會把錢堂主搭進去。如今竟然四處尋找郎中,唯恐江湖人不知嗎?”
“這……這?”劉一刀心中暗罵,他錢堂主不是武功高強嗎?誰會想到生出如此變故呢?還不是怕他死了被你們找麻煩嗎!現今又冒出個石堂主,他孃的……心急之下,劉一刀臉上的刀疤又是一陣抽動。
吳先生不知從何處,點頭哈腰的出現在石堂主眼前。
“呵呵!石堂主勿要冤枉了我家大當家的。這錢堂主一直昏迷不醒,大當家的也無法與貴幫聯絡啊!心中惦掛着錢堂主的安危……呵呵!這不才……呵呵!如此這般……”
石堂主面色陰冷,瞥了一眼模樣猥瑣的吳先生,神色中生出一絲厭惡。
“帶我去見錢堂主!”
陰冷的蹦出了一句後,石堂主自顧向外走去。看其神情,若非聽命行事,他不屑與這夥賊人有任何的干係。
劉一刀見狀,忙不迭的跟在後面說道:“在下爲石堂主帶路。”
山上一間木屋外,吳先生縮頭縮腦往裡瞅着,卻裹足不前。屋裡的木榻上,躺着一身血漬,昏睡不醒的錢堂主。
石堂主面色愈發陰冷,一旁的劉一刀不停偷眼打量着對方。
“大當家的,不好了……”木屋外突然傳來喊聲。
屋外的吳先生頭一縮,立刻竄了沒影。
“嚎喪呢!他孃的,我有什麼不好的……”劉一刀氣急敗壞大步走出木屋,兇狠的罵道。
遠處跑來一個山賊,身上衣服被撕成了碎片,臉上還帶着血跡。他見劉一刀怒目圓睜的兇狠模樣,嚇的遠遠停下施禮,一臉驚恐道:“不是……不是大當家不好。是……是太平鏢局帶着幫手殺上山了,兄弟們擋不住了……”
聽手下氣喘吁吁的說完,劉一刀心頭一沉,回首衝木屋內瞅了一眼,恨聲罵道:“慌什麼慌!老子馬上就過去。”那賊人聞言,回頭就跑,也不知道是逃向何處。
劉一刀急匆匆回到木屋裡,急聲道:“石堂主,我山寨今遭大難啊!還請石堂主出手相助。”
石堂主緩緩轉身,神色陰冷的說道:“你黑風寨遭大難與我何干?與滄海幫何干?劉當家的可不要亂說話,哼!”
劉一刀羞怒交加,手指着石堂主,渾身氣的顫抖,臉上的刀疤愈發猩紅。他惱羞成怒之下,脫口而出:“你……他孃的落井下石,如今又翻臉不認人,我……”
“你待怎地,嗯?”石堂主驀然逼近劉一刀。對方大驚,忙向後退去。
誰知石堂主出手如電,劉一刀來不及措手格擋,被一隻如鋼似鐵的手爪扣住咽喉。
石堂主的目光中透着陰冷的殺意,他手指用力,隨之發出‘喀喇’一聲脆響。
劉一刀不及出聲,便頭一歪,一縷鮮血涌出嘴角。他眼前那陰鷙的面容漸漸模糊起來。。。。。。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哼!”石堂主一腳把劉一刀踢向一旁,暗自咒罵的一句後,順手把昏迷中的錢堂主扛在肩上,身形一閃,向遠處遁去……
黑風寨一片混亂之時,另一行人馬也在急匆匆的向着黑風口揚鞭飛奔。
一行二十餘騎,幾匹馬上還橫臥着傷者。這正是徒勞無功的錢虎一夥人。
眼見天色已晚,還不知回去後大當家的怎樣責罰,衆人也是心急火燎的。
前方山路上,突然有人影晃動。
騎在前面的清瘦漢子警覺的揚手示意,衆人放慢馬速,拿出兵器,小心戒備。
“是二當家回來了……是自家兄弟啊!”
隨着驚喜的喊叫聲,山道旁竄出幾個人來。衆人一見,果然是山上的弟兄,便收起兵器上前詢問。
“你等怎麼跑到這裡來了,這……莫非生出了什麼變故?”清瘦漢子見幾個兄弟衣衫襤褸,渾身帶血,心中起疑。
“我們山寨被太平鏢局的人給破了……”
“大當家的也被殺了……”
“兄弟們死傷甚重,四處躲藏。”
“二當家在就好了,我們以後跟着二當家混飯吃了。”
“……”
幾個山賊七嘴八舌,把山寨所遭受的鉅變說了出來。耳中聽聞山寨的慘狀,馬上衆人一個個掩飾不住內心的恐慌,面面相覷起來。
“唉!二當家的也沒了。”清瘦漢子嘆了一聲。
一旁馬匹上,錢虎軀體早已冰冷。
“這可如何是好啊?”
“大當家和二當家的都沒了,兄弟們以後怎樣過活啊?”
山賊們惶然一片。
“兄弟們聽我一言!”
清瘦漢子皺了皺眉,看看了茫然無措的衆人,大聲說道:“如今山寨我們是回不去了。”他停頓了一下,待衆人稍有平靜後接着說道:“這幾年來,兄弟們刀口舔血,卻也活得自在。可大當家與二當家也都不在了,官府與江湖正道也容不下我等。在下思來想去,勸弟兄們還是散了吧!大傢伙兜裡也都有些私房錢,回去買地娶婆娘,過幾天安生日子,自有另一番快活。若他日有人聚衆,也無妨大傢伙重新上山的。”
衆人聞言,不免意動。
清瘦漢子說完,下馬將錢虎就近掩埋了,又對墳堆施了一禮後,他自顧上馬,向迴路揚鞭而去。
衆山賊怔怔看着清瘦漢子離去,原地遲疑了一會,即轟然而散。
……
晚霞西垂,往日喧鬧的黑風寨清靜了許多。山上隨處可見丟棄的兵器,山賊的斷臂殘肢和血淋淋的軀體招來山蠅“嗡嗡”作響。
木屋旁,青衫書生和秦少鏢頭駐足劉一刀屍首前凝視,袁萬武和車海陪在一旁不語。
“這黑風寨惡名久矣!卻沒想大當家被人殺死在自己寨子裡,餘者不堪一擊,紛做鳥獸散了,着實有趣,呵呵!”秦少鏢頭灑脫狀輕笑道。
青衫書生依然盯着劉一刀被捏碎的喉嚨,沉思起來。
秦少鏢頭搖頭笑笑,走向一旁的袁萬武和車海道:“貨物點校了嗎?”
“回少鏢頭的話,上次遺失貨物俱在,騾馬車輛也無損壞。”車海興奮的答道。袁萬武也是面帶笑容點頭稱是。丟失的鏢物可以找回來,對鏢局來說是件好事。
“事不宜遲,讓貴鏢局的師傅們幫忙,套上車子,裝上貨物,連夜趕赴秦城。”秦少鏢頭接着說道:“事成之後,原有佣金上再加兩成。”
袁萬武與車海對換了一下眼神,心中暗喜。這次總鏢頭重傷,鏢物丟失,還不知要怎樣對貨物的東主交代呢!現今不僅尋回鏢物,還能多拿兩成佣金。二人爽快的應了一聲,招呼手下的鏢師忙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