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老蛇”的退後到離開,再到和藹的廢話連篇,全是陷進。先用藝術這種荒誕的問題擾亂思緒,再直接點出他異世界來客的身份,讓他自認爲身份暴露,從而放鬆警惕套話。
他從頭到尾,都在被牽着鼻子走!
“不對,我又不是傻子!”大汗淋漓的張啓東將指甲深深戳入手心。
一瞬間,面前的場景再度變得無比恐怖。
老蛇的左臂依舊舉着滴血肉蓮,並且已經華麗盛開。
綻放的血肉猶如玉石,紅的璀璨,豔的耀眼。地上血跡蔓延,血液上開出無數密密麻麻的小花,種類千萬,每一朵都無比動人。
“假的,別怕,幻覺!”
“假的,別怕,幻覺!”
張啓東僵着身子喃喃自語,到底剛纔是幻覺,還是現在是幻覺,他已經分不清了。
“告訴我,是不是異世界神靈?”
“告訴我,是不是異世界神靈?”
老蛇似幻似真、直入腦海的囈語在耳旁不斷響起,攝人心魄。
“娜~娜伽—卡波……”、
張啓東咬着牙準備喊出海神真名,畢竟這也是他的大腿。
事實上,在陳歌月等人和主宇宙的描述中,娜伽卡波洛絲絕對不是一般神靈。
祂是“催動天空與海洋的無休怪獸”,是“蛇母”,是“衆神之首”。祂既是蟒行羣島的生命之神,也是深海的風暴,更是無上的運動本身。
從隻言片語中,陳歌月推斷蟒行羣島不止一位神明,因爲在海獸祭祀——俄洛伊的背景故事中,“蟒行羣島的衆神會與她並肩作戰。”
作爲神明,娜伽卡波洛絲如同其它神靈一樣,無法被普通人洞察,即使是主宇宙中同樣如此。
祂的觀察者就曾經說過,娜伽卡波洛絲等同於主宇宙的“相對論”,也就是說,祂是概念神,實力是符文宇宙第一,雖然後來被證實是胡話,但可能性還是存在的,雖然極低。
作爲蛇母,蟒行羣島衆神之首,祂手下有一羣小弟這個沒得跑了。
而且劍魔的觀察者說過,祂或許可以幫劍魔從異宇宙搶回神格,龍王的觀察者說過,這位造物者看得起的只有兩個,一個是“巴德”,一個就是蛇母。
雖然這些只能作爲參考,但還是給張啓東增添了不少信心。
抱到大腿的信心!
這不是他莫名膨脹,如果符文之地的神靈中,娜伽卡波洛絲排在前三,那他今天當了這個二五仔又如何?
只不過他無法求證,系統也從來不回答相關問題,才導致他如此畏手畏腳。
……
“停下!”
果然,“老蛇”右手一伸,直接堵住了他的嘴。
如果燼真的是一個艾歐尼亞靈魂體,那它不可能不知道鬍子女士之名諱。作爲抵抗暗影島的頭號主力,蟒行羣島就像一個大釘子,死死釘住了亡靈們的爆發和擴散。
在很多強者眼裡,如果沒有蟒行羣島,皮城和艾歐尼亞的大半土地都要化爲死土。不提沒人見過的神明,每年年末這幾個月就是深海巨獸縱橫海洋,四處消滅亡靈之時。
畢竟在真實的符文世界,暗影魔法加身的亡靈君主們天生剋制大部分生命,像一些正常的王國將軍、中階法師,遇到黑霧裡的中高階亡靈幾乎無法還手,實力同時往上推一樣如此。
“有趣!”老蛇忽然將他推開,自己退後兩步,“不管你是來自哪裡,不管你到底屬於哪方勢力,參加遊戲贏回屬於你們的生命。”
說完,他兩眼一閉,頭一低,身體靠在牆上,彷彿站着睡着了。
“老蛇?”
“老蛇?”
張啓東想靠近,又有點慫。
萬一再玩一出心驚肉跳的詐屍,估計他就吃不消了。
此刻門外忽然傳來渾厚的男聲。
“你們上個廁所那麼久嗎?”
是盧錫安,他找過來了!
張啓東幾乎是跳起來跑去開的門,他急需要幫手。
打開門,盧錫安冷峻的臉映入眼簾,往日裡絕對會感覺到臭屁的表情如今在張啓東眼裡是那麼可愛。
“看來,你見到他了。”
盧錫安掃視一圈後,拿出一個小瓶子舉到老蛇鼻子下方,隨後按了按他的額頭。
清香傳出,張啓東深呼吸兩口後,眼中的妖異花朵再次消失,包括老蛇左臂上那朵血蓮。
“這個……”他有千言萬語,不知從何問起。
說句實話,他很想質問盧錫安,但他一沒那個實力,二沒那個道理。
“沒錯,金魔是一個非常獨特的——生命體。”盧錫安遲疑着主動開口,“如果這個世界上有靈魂魔法,毫無疑問他是掌握者之一,離開艾歐尼亞的他力量大減,不然如今他可以自由入侵普通人的意志。”
“我沒想到,他會無緣無故找上你,是我的錯,對不起!”
說着,盧錫安向醒來的老蛇深深鞠躬,髮辮幾乎要觸碰到地面。
“沒事,這不能怪你,強弱怨不得人。”老蛇顫顫巍巍地扶起盧錫安。
張啓東尷尬到有些自責,燼明明是因爲他,或者說因爲系統才找上門的,如今讓盧錫安背了鍋。而且也不知道老蛇到底記得什麼!
……
“你們先離開吧,我要處理一下他的作品,他所謂的藝術品。”
看到隔壁有屍體的盧錫安,從不知位於哪裡的口袋再掏出另一個瓶子。
“對了,他那朵花?”張啓東彷彿想起了什麼,猶豫着準備走過去。
盧錫安停住腳步,轉過身嚴肅地對他說:“你看到那朵花了?”
“嗯。”
看着盧錫安難以置信的表情,張啓東有些不明覺厲。
此時他才注意到,盧錫安已經換了衣服。
特殊皮質的黑色緊身風衣包裹着消瘦身軀,兩隻長至膝蓋的靴子一看就是高檔貨,深色的爵士帽上印有“皮城冒險者”徽章,整個一簡化版西部遊俠。
這位遊俠繞着他轉了好幾圈後,搖着頭說到:
“不,你沒看到真正的血肉之花,那朵花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魔力,它飽含驚悚、恐懼、絕望,常人看到了會哭笑不止,陷入癲狂,強者看到了會心神大亂,甚至墮入黑暗。”
“我懂了。”張啓東若有所思。
身爲光明哨兵的盧錫安,瞭解靈魂體和他的花似乎很合常理。
燼居然成了半靈魂體,他的花竟然能直接影響人心,這一切的一切都遠遠超乎張啓東意料,不過又在情理之中,在預測之內。
在陳歌月的預測之內。
在主宇宙背景故事中,衛兵因爲看到燼的作品傻了,酒吧老闆則是瘋了。前者空洞失神,無法挽救,後者又哭又笑,瘋狂不能自抑。
而已經接任“暮光之眼”的慎,阻攔阿卡麗進去一探究竟,並直接言明“我在你這麼大的時候就沒準備好”。
最後燼還追憶,“劫和慎都將追着他留下的線索,他們將追回……回到他們絕望的時刻……這就像是他們小時候。他們將抱在一起,陷入驚悚和恐懼。”
在升級版瓦羅蘭,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麼燼就不是一個單純的槍手。一個馬戲團的小丑加槍手,憑什麼躲過苦說的追捕,並讓暮光之眼畏懼三分,讓影流之主懷恨在心?
恐怕燼重出江湖,和劫殺掉苦說,以及慎帶領的均衡落寞彼此之間互有聯繫,不過艾歐尼亞具體有什麼勢力暫時還不清楚,所以不好妄加推測。
看着盧錫安用一滴液體消融整具屍體,張啓東緊皺的眉頭稍微放鬆。
“老蛇,我們回去吧。”
他攙起老蛇頭,緩緩向外走去。
現在他心裡只想弄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參加遊戲贏回屬於你們的生命”到底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