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是自由的，毫無束縛的！
這句話聽起來有些假大空，實則不然，人們只是理解不到位。
大海上的自由，不是“我不同意你的觀點，但我誓死捍衛你說話的權利”那種處於倫理、律法社會下的自由，而是更赤裸野蠻的弱肉強食、物競天擇！
我不同意你的觀點，所以我會撕爛你的大嘴巴，若是心情不好，可能還會順手弄死你——這纔是毫無枷鎖的“自由”！
即使在主宇宙，也有一個名爲公海的“自由”之地，那裡每日會上演什麼戲碼，想必很多人猜都能猜到個七八分。
歸根結底，這是天性在作祟。
大多數人小時候會幻想自己擁有時間暫停或者隱身的超能力，而在幻想當中，有多少人是奔着做好人好事去的？
學習、打掃衛生、扛老奶奶過馬路、拯救即將發生事故的生命……這些事但凡出現一次，那這個人就稱得上是好人。
絕大多數人只會在幻想中釋放自己的“天性”，而海盜，就是徹底貫徹了這天性的人羣。
在比爾吉沃特能鎮得住，僅僅是因爲張啓東過於強大，他們的命不由自己做主。
如今出了海，贏了戰鬥，海盜們一直憋在內心深處的渴求和情緒被血與火誘發。
思索至此，藏身在船隊下方的張啓東面無表情，目光穿透水面，觀察着事情會怎樣發展。
投降的船隊上。
外表凶神惡煞的海盜用不懷好意的目光打量起威謙的船員。
經過一番不算激烈的戰鬥，威謙的船剛好剩下三十艘。
而每一艘的主甲板上登錄了三位數的海盜。他們都是能打能射擊的綜合型好手，控制着船隻的主要人物。
這批海盜是各大幫派青銅階的高級成員，且大多數都經歷過真正的海盜時代。
奪船意味着什麼，接下來能做什麼該做什麼，早已牢牢刻在他們的身心之中。
隨着老傑克等高層發生爭執，一些挾持着女眷的海盜舔了舔嘴脣，彷彿心中有貓撓癢似的。
瓦羅蘭也有不帶女性上船的規矩，可那不是因爲迷信，而是因爲海盜們的兇殘。
但海盜時代的落幕，讓這條規矩在無形中自我廢除。
一般來說，現在中階職位以上的船員就可以攜帶家屬上船，而一些夠大夠壕的船隊還會購買或徵聘女性爲普通船員解壓。
威謙的船隊沒有後者，所以海盜們挾持的都是船員家屬！
他們的慾望沒有絲毫掩飾，一雙雙粗糙的大手往不該摸的地方探去，引起陣陣驚叫。
“放手！”
“別動，不然我開槍了！”
“一羣肉票，少管閒事，小心勞資一刀剁了你！”
幾聲怒吼和恐嚇引爆了氣氛。
正和幾個幫派高層對峙的老傑克一個轉身，蘊着怒火的雙目對上無數雙或有恃無恐、或驚疑不定、或飽含殺意的眼神。
威謙也冷着眼往後退了幾步，各艘船上的人當即緊張起來。
毛手毛腳的海盜有數百個，他們淫笑着對毫無抵抗之力的女人抓捏揉搓，一雙戲謔狠辣的眼睛卻死死盯着那些船員。
因暴怒抽出刀或是擡起槍準備反抗的威謙船員數不勝數。
這批船員的動作又吸引了所有海盜的注意。
驟變的氣氛，雙方抑制不住的情緒，讓敵意變得無法掩飾，一場真正的血戰即將被引爆。
張啓東嘆息一聲，往上浮去。
……
“呃——”
“呃——”
所有正在動手和即將動手的海盜忽然一副被人掐住喉嚨的模樣，常年暴曬導致的暗紅粗糙大臉變成極端鮮豔的赤紅色。
被猥褻的女性家眷急忙掙脫噁心的大手，膽子大的更是第一時間回頭攻擊海盜。
氣血衝腦的威謙船員們早就按耐不住了，他們剛纔沒動手只是因爲顧忌海盜手上的女眷。
如今海盜們被神秘力量控制，他們當即動了殺心，劈砍的劈砍，開槍的開槍。
然而下一秒，某種無法言喻的感覺在他們心底涌起。
心悸衝擊着靈魂，壓力籠罩之下，他們的身體直打顫，彷彿大腦失去了控制權。
在衆人不解和驚恐的目光中，一個十米大旋渦在海面極速成型，漩渦中心，有個人緩緩升起。
“怎麼比你還騷包。”來到老傑克身旁的馬裡西奧忍不住吐槽。
隆重出場，下半身還處在旋渦中的張啓東聽了，千辛萬苦凝聚的氣勢差點鬆掉。
沒辦法，總不能從海里一下蹦躂到天空或者船上吧……在心裡安慰自己數遍後，他的身子終於從海面浮升到半空中。
事實證明，這種出場方式很管用，此刻所有人聚焦於他。
趁此機會，他收回了消耗不小的精神力衝擊，這招是精神領域和惡靈給的啓發。
“這種出場方式，他應該就是你們的老大，那個準備被巴蓓特大劇院搬上舞臺的新傳奇吧？”威謙三兩步重回老傑克身旁。
“你是說皮城的舞臺？”
“嗯。”威謙點頭，“巴蓓特劇院現在的情況很不妙，他們急需一個夠新夠勁爆的故事。”
“歷史人物的傳記雖多，但值得搬上大劇院的很少，一出優秀的新劇能讓那些看膩了舊劇的老顧客重新光顧劇院。”
“而這位比爾吉沃特的新王在上次降臨祖安時被人認出來了，有人確定，他是金魔的同夥。”
“金魔事件是他嶄露頭角的第一個大事件，而巴蓓特大劇院，勉強算得上是雙城人民認識這位新王的第一個正式場景。”
“所以劇院方一拍板，決定斥巨資打造這個新王的第一個故事，光是價格奇高的預售票環節，大劇院就狂吸了近千萬銀輪。”
“你們聽聽預告，聯合金魔和祖安上演日之門鉅變，捕捉傳奇海蛇、血戰蝕魂夜、追殺暗影君王，這種故事能不吸引人嗎！”
威謙話音一落，張啓東、老傑克和馬裡西奧三人皆嘴角抽搐。
老蛇和老傑克兩人說過這件事，別人不明白這其中的門門道道，他們明白啊！
特別是張啓東，肺都差點氣炸！神特麼金魔的同伴，他一定要追究編造這個故事的腦殘！
不過轉念一想，自己居然也成爲了新的傳奇，貌似有點快啊。
“誒～”當着衆人的面摸摸鼻子，他開口說出第一句話，“你們，是真的沒把我放在眼裡。”
聽到這句話，幾十個動了手又根本不在乎面子的海盜撲通跪下。
力道迅猛，聲響感人！
剩餘的海盜有一部分反應過來，立馬跟着行動，把滿頭霧水的其他人嚇得不輕。
“人才啊，戲居然好到這個程度！”張啓東第二句話被堵在嘴裡，只能默默想到。
實際上，在比爾吉沃特，管理局已經處理了兩位數的犯罪者。
每次都是馬裡西奧親自動手，因爲一般的青銅成員根本沒底氣去其他幫派殺別人家的成員。
對老蛇來說，這些都是小事，所以相關的信息全終結在他那兒，在沒遇到無法處理的人之前，他不打算提起這一茬。
可對島上的海盜來說，這一切都是張啓東在幕後主使，新王在斬殺所有膽敢違抗他的人。
而且管理局給出的信息是，只要消息準確，斬盡殺絕。
所以當張啓東無奈地低語一句後，聰明又不在乎面子的海盜立馬跪下認錯，而第二批反應過來的海盜也跟着行動。
於是造成了這弔詭的一幕。
……
遼闊無邊的蔚藍海水，兩支互相穿插包圍的船隊。
其中一方是體型更大的海盜船，一方是中規中矩的商船，但商船的甲板上，跪着一羣強壯的海盜，面朝一個浮空的人。
安靜，鴉雀無聲，連張啓東自己也不知道說什麼好，而其他人更加不敢吱聲。
“呼——”
關鍵時刻，張啓東鬆了口氣。
他的身子緩緩調轉方向，對一個突然站起來的大漢問到：“你是哪個幫派的？”
“我就是管理局的人！”
大漢答完，張啓東更沉默了。
本以爲這是個下去的臺階，沒想到居然是個更大的坑，冷靜一下後，他繼續問：“你站起來是有什麼想說的嗎？”
“沒錯！”大漢高聲道，“而且這些問題我憋了很久很久。”
“好，你說！”
“我茲伏奇跟隨紅帽子參與過大大小小的戰鬥上百場，經歷過十幾次蝕魂夜，不久前還和羅斯親手斬了三個高階亡靈！”
大漢自報家門，“我從不畏懼強敵，再危險的戰鬥也敢往前衝，加入管理局，也是因爲看到了局長的強大，相信管理局在你的帶領下一定會崛起。”
“可我想不明白，局長你的實力那麼強，又是鬍子女士的真者，無敵於大海，爲什麼要一副瞻前顧後、畏手畏腳的樣子！”
“局裡實行的條令不提，您居然還要和祖安通商，限制我們搶劫商船，我們可是海盜啊！”
“通商貿易、限制劫掠、條條框框，這樣下去不到兩年……”
茲伏奇的嘴巴張開後絲毫沒有停下來的跡象。總而言之，他不喜歡現在的生活。
然而他看似說的很有道理，實際上這裡面的邏輯有問題。
因爲海盜本身就是邪惡的！
什麼每戰必先、死戰不退的，歸根結底都是他們在犯罪！
茲伏奇每打贏一場戰鬥，就會有十幾個家庭因他而破裂。
強奪、姦淫、屠殺、燒掠……那些被其他人追捧的榮耀背後是滿地屍骸，是自由的可怕一面。
張啓東冷漠地掃視全場，發現茲伏奇打動了九成海盜，起碼數萬道蘊着相同情緒的視線來到了他這個局長身上。
不知怎地，去過一次精神世界後，他對類似的東西格外敏感。比如現在，他能不差分毫地體會到海盜們的情緒。
沉寂過後，他還是開口了。
“茲伏奇，你是個真正的海盜，今天當着那麼多人的面殺了你，想來應該會有人記得住。”
“說句實話，你的理念和普朗克有點像，或許你更適合跟他。”說着，一縷奪目的金色火苗在張啓東手上升騰而起。
不等老傑克等人開口勸說，火苗一閃而逝，竄入茲伏奇體內。
寂靜，燃燒，黑灰。
一陣風吹過，什麼也沒留下。
有站起來趨勢的海盜們再次跪穩膝蓋，而威謙船隊的所有人露出慶幸的神色。
皮城的大劇院爲什麼要建在祖安？因爲他們這羣來自天南海北的各路人士也是那的常客。
皮城地方有限，能省則省，而且這麼多不可控的流動人員進入皮城非常難控制。
種種原因相加，毀過一次的大劇院最後重新在祖安落地。
正常情況下，張啓東的個人事蹟很難壓過海盜來祖安通商這個消息，可巴蓓特劇院小手一伸，給他個人添了一把火。
所以張啓東成了海洋上聲明最響的人物，起碼目前還有未來很長的一段時間是。
……
將衆人的臉色盡收眼底後，張啓東十分真誠地開口道：
“我希望你們知道一件事，站在你們的立場，海盜的立場，甚至是舊比爾吉沃特的立場來說，茲伏奇是沒有錯的。”
“他唯一的錯誤在於，自己不夠強還敢反抗我，而我，厭惡不能好好聽話的人。”
“我從來沒說過禁止你們劫掠，但這次出海的目的我說得很清楚，這是第一點。”
“第二點，其實也相當於第一點。”張啓東飛到老蛇身旁，“既然是服從號令跟着管理局船隊出來的，那你們就該聽管理局的命令，你說對不對？”
“對！對！”一個和老傑克爭執的幫派高層臉色發白。
張啓東冷笑道：“對個屁，呵呵，說句實話，我嚴重懷疑，要不是我的榮譽局長在這……”
他沒說完，撲通數聲，幾個和老蛇爭執的高層趴倒在地。全是能屈能伸之人，沒有例外。
“算了，算了。”
看到這令人發笑的一幕，張啓東意興闌珊，不想繼續發作。
同樣的戲碼演一次就夠了，其它先放着吧，任重而道遠吶。
他重新飛起來，“第三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我希望今天在這裡的人想明白一個事實。”
“對你們，對絕大多數人來說，管理局就是大海的天，大海的地，不要整天想着去給天地戳個窟窿這種不切實際的事。”
“但與之對應的是，沒有任何人能在大海上挑釁我和管理局。”
“皮城想阻撓我，那我就會讓他們看清楚誰纔是能決定這一切的人，讓他們付出應有的代價啊……”張啓東擲地有聲。
這不是衝動或者死要面子，而是深思熟慮後的理智決定。
對這次出行的海盜來說，如果不能帶着他們取得一個足以掩蓋一切的勝利，那張啓東在他們心裡建立的形象就沒了。
等到回去比爾吉沃特，海洋管理局的統治根基也會被動搖。
而屠盜者、皮城元老和家族的事他也聽到了，必須處理的事情他不會賴，死仇什麼的，能早一天解決他絕不拖過夜。
臨來前，他又去了一趟富人區和山頂神廟，反正如今他已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菲茲加悠米能阻擋大多數高科技武器，而張啓東的個體實力也不再虛皮城英雄。
這就是他們闖入包圍的資本！
要讓人知道，大海上誰話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