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五、定鼎海洋之戰(完)

一個短暫的猶豫後,張啓東迎來了異常兇猛的集火攻擊。

先鋒機甲盡數損失,並不意味着皮城沒有其它機甲,因威力大所以發射明顯的主炮被躲避,船隊上還有無數中小型武器。

最先轟至的,仍舊是形態光澤完全不同的能量彈和射線。

排在前面的數十艘皮城大船都有人動手,手腕粗的冰藍色光束,臉盤大的高能震盪球,半月長弧形的花式能量彈……

而且他們不是直接瞄準張啓東,而是各自做出了合理的預判,攻擊平面近百米。

除此之外,船上的法師也動手了。他們配合着元素和來到張啓東身旁的攻擊,聯手發動了讓能量完全失序的混亂魔法。

魔法師的魔法不同於一旦瞄準就無法改變的武器,很多和同伴配合得當的精銳甚至能直接引爆射出去的元素能量。

當法師一多,他們還能聯手打亂整片空間的元素能量秩序。

來不及躲避的張啓東先是被不受調控冰晶覆蓋全身,拖緩了一下行動,隨後便被十數種動盪的高能元素徹底籠罩。

外面的皮城部隊見張啓東沒有衝出來,猛然加大了攻擊力度。

火與火,礦石與礦石,能量水晶和元素結晶之間互有不同,它們做成各種武器後施展出來的攻擊自然也大有不同。

一輪又一輪互不兼容的攻擊炸開,第二、第三批發動攻擊的人已經覺得沒有必要了,但他們還是想成爲歷史的參與者。

面對這等蠻不講理的瘋狂攻勢,張啓東只能說,不好受!

數不清的武器彼此衝撞爆炸後形成的牽引,讓他寸步難行。

身處攻擊中心,他周圍的時空即將被暴亂的元素撕裂打碎。

和強者有目的地撕開領域維度或者空間不同,這種混亂的超級攻擊會形成怎樣的時空洞,洞口通向哪裡,沒人能預料。

至此,法師們已經完全無法掌控這片區域,就像當年的艾卡西亞一旦發動秘密武器就再也無法阻止一樣,只能聽天由命。

“我又看到了時空碎片!”竭盡全力庇護自身的張啓東一驚。

這玩意他見過啊,在社稷圖被大蛇和衆輪迴者打爛的時候。

想短暫的打破一丁點時空並不難,更何況前面的皮城主炮震盪了整片空間。

指甲蓋大小,近乎完全透明,不可感知,全因系統發力才被他注意到的時空碎片剝落,能量就像洪水找到了宣泄口。

【宿主,不能任由其擴大,否則可能會引起連鎖反應】

【竭盡全力,利用好天賦,系統幫助你過濾混亂元素】

“啥?”

張啓東懷疑自己聽錯了。

現在他全靠凝聚到最極致,品級激發到最高的金身排斥能量爆炸,如果想成爲系統說的人肉過濾器,必須放開這些防護。

他可能會瞬間蒸發!

【不會的,別傻了,快點吧】

系統再次催促。

張啓東只好咬牙照辦!

……

徹底放開防護後,張啓東就像一個普通人跳進了高溫熔爐裡。

不,不僅是熔爐,彷彿有無數個他被凍住、被雷劈、被岩漿洗澡、被高壓活埋……

這些感受同時在他的腦海裡迸發,讓他想原地自爆。

就在這時,一點七彩的莫名物質重新奪回他的感受,並鎮壓了所有來到周圍的混亂元素。

岌岌可危,瀕臨破碎的空間以他爲中心逐漸穩固,大量混雜的元素進入他的身體又出去……

“有因禍得福嗎?”

【很遺憾,並沒有】

“好吧,可能劇本不對,話說真的沒有額外收穫嗎?”貪心的張啓東不甘地問。

這次系統沒有吱聲。

停止攻擊的皮城部隊整暇以待,混亂的爆炸在他們的注目下緩緩平息消散。

“應該死了吧?”博斯威爾鬆了口氣,兩隻眼珠子下意識往左右一撇,用餘光觀察別人有沒有在意他剛纔的失態。

“不出意外,應該死了。”

他身後的老法師回答,“這一招很危險,只能在海上用,而且不能配合主炮。”

這招其實很雞肋,哪有強者會傻乎乎的停留在數量如此之多的船隊和武器面前。

打不中人的招數不是好招數,誰料被他們遇到個傻子!

“恭喜家主大勝!”

另一個老者連忙接話,“這個新王的實力我們有目共睹,這次能贏得那麼輕鬆,全是因爲家主幹脆利落英明無比的判斷。”

“對啊!”巴斯丁搶話,“這個新王的一舉一動早已被……”

“現在就拍馬屁是不是有點早了。”尚未散開的能量風暴中,冷不防地傳出一道聲音。

隨着聲音衝出來的,是面容平靜卻憤怒至極的金色流光。

不退反進的張啓東目標是博斯威爾,他很快,但能反應過來的皮城精英也不少。

一個面上殘留着幾分驚訝,體型乾瘦矮小的恕瑞瑪刀客從博斯威爾身後衝出。

他的快,在於刀。

機械改造者需要鎖定,法師和槍炮使用者需要瞄準,而他,只需要拔刀和出刀。

以他的速度,即使是真正的激光,他也有自信揮出斬擊。

可惜了,一個足以稱師的人物,爲了錢給大家族賣命……電光火石之間,張啓東略微避開氣勢最足的鋒刃,而後挺身相撞。

古樸無華的刀側着擦過他肩膀,刀客吐着血,被他撞飛。

但經此一攔,數個強勁棘手的傭兵和機械改造者站到了博斯威爾面前,其它大船上也飛出幾臺別具一格的特製機甲。

“糊塗了,不出意外的話,身爲家主的博斯威爾肯定有最頂級的改造和機甲。”張啓東止住衝勢,就那麼懸停在主艦面前。

他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可這樣能保證對方無法用主炮和零散武器集火他。

四目相對,眉頭微皺的博斯威爾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往前走了幾步道:“你確實很強……”

“自動導彈,發射!”

一個不知從哪裡響起的命令和他的話語重疊,其它船上,大批不明形勢的人立馬響應。

無數顆爆炸反應不強,殺傷方式特殊的小導彈鋪天蓋地飛來。

“誰在亂指揮?”

“我受夠了,去查去查!”

博斯威爾立馬向自己人發怒道,同時讓面前的人嚴加防範。

心中早有防備的張啓東向下一個猛扎,將所有導彈引入海水中,一一將其報廢。

“悠米,配合我一次!”他怒火中燒,得到了悠米的白眼。

不過菲茲手裡的權杖一揮,一股不大不小的海浪跟隨着他破水而出的身影升起。

現在博斯威爾面前多出了數臺獨特的機甲和數十個強者,瞄準張啓東的武器也是有增無減。

他絲毫不懼,厲聲喝道:“這次我不和你們開玩笑了,真想打,就迎接徹底的毀滅吧!”

博斯威爾面色一緊,半無奈半感嘆道:“我也沒和你開玩笑,海盜決不可能通過這裡!”

明白家主在想什麼的老狗腿子連忙拉下臉悲聲補充道:

“家主說的沒錯,你看看我們背後,這是無數個因海盜而殘疾,因海盜失去父親兄弟,因海盜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的人!”

“今天就算是全死在這,我們也不會放任海盜踏足我們的家園,玷污前輩的鮮血和骸骨!”

“對,所以你要麼退去,要麼死戰!”博斯威爾無奈道。

“我不信,世上哪有那麼多深仇大恨的人。”張啓東帶着怒火的雙眼掃過全場。

皮城方不甘示弱,手裡各式各樣的武器紛紛再次充能,就在衆人摩拳擦掌時,那個突兀的命令再次響起。

“射擊!”

……

“我尼瑪!”

這個命令的第一個音節出來,張啓東立馬搶先一步動手。

在菲茲有節制的調控下,高度驚人的深邃“海牆”化爲驚濤駭浪,滾滾肆虐。

大部分射擊即刻啞火,張啓東也借勢展開了無差別攻擊。

機甲和機械改造者能承受他一招不死,頂級的傭兵能和他過兩手,但其他人可沒這實力。

他若毫無顧忌,完全可以數招秒掉暴露在他面前的八成敵人。

此刻,便是一個大警告!

“憤怒,帶來衝動。”

“幸好,及時!”

在張啓東的大招“陽光普照”成型前一瞬,一道能撫慰人心,驅逐怒火的嗓音從遙遠的天際響起,在他的耳邊落下。

驚人的鋒利之意刺穿他的感知,突破時空的限制,瞬間降臨。

一身明黃銀灰交替的布甲,泛着淡光、外形獨特凌厲的七度洞悉目鏡,有着無可匹敵的鋒利劍意卻內斂到像個普通人……

張啓東一個眨眼就認出了攔在他身前的人——無極劍聖!

仔細看去,劍聖和遊戲中略有不同,他的頭部、肩部、手腕和膝上並沒有鋒利的刃甲鐵片,取而代之的是圓潤晶石。

他手裡的劍也不是劍,像一把彎彎曲曲的乾枯黃色樹枝。

“之前爆發的混亂風暴是你平息的吧?”易和藹的聲音響起,“做的不錯,可你爲什麼現在要殺掉下面這些人呢?”

“因爲那個混亂風暴就是他們攻擊我引起的。”張啓東沒好氣地收斂起金炎。

他發誓,絕對不是因爲易給他的威脅感很大才這樣做的。

“這裡發生了什麼?”

易隨口問着,聲音傳遍四方,同時獨特的目鏡朝下方看去。

“好,我知道了。”

沒等任何人回答,他收回視線望向張啓東,“看得出來,你是真心想改變海盜,所以我有幾句很重要的話要先對你說!”

“力量,究竟帶來了什麼!”

“或許你天性善良,人生的前半段沒造就任何殺孽,可現在的你必須思考,擁有了力量之後,普通人在你眼裡還重要嗎?”

“我又不濫殺無辜,只是適當的反擊罷了。”張啓東攤手。

“並不是。”易凌空盤膝,“站在他們的角度來看,海盜是罪人,而你是罪人的領導者。”

“你之所以毫無內疚的殺掉他們,僅僅是因爲他們擋了你的路,做了你認爲不正確的事,並不是因爲任何道理和反擊。”

“額——”自詡專業槓精的張啓東張嘴後,啞口無言。

他不得不承認,這或許是內心極深處的想法。單輪事情的本質對錯而言,他絲毫不佔理。

“承認便是改過的第一步!”

易見狀,笑了笑,看向下方,“還有你們,也做的不對。”

“我和你們說一個故事吧!”

“很久以前,一個尚武的帝國侵略了一片以和諧爲主的原生之土,給那片土地帶去了巨大的災難和數不盡的傷亡。”

“聽着遠方不斷有人死去,看着村民們驚恐麻木,強大的年輕弟子忍不住了。”

“他投身戰場,讓門派和自己的名字給敵人帶去恐懼,給反抗者帶來希望……”

“最終,敵人找到了他的門派駐地,焦灼、腐爛、噁心的臭味席捲整個村落,鍊金炸彈給他們帶來青色的妖異毒火。”

“邪惡歹毒的火焰不會第一時間把人燒死,而是如蛆附骨般纏繞在人身上,反覆燃燒。”

“村民們嘶啞地哀嚎,滾來滾去,他們的眼珠子、喉嚨、鼻子上都燃燒着綠色的火焰,使他們承受了莫大的痛苦。”

“他們的血肉緩緩的化作鍊金毒焰的燃料,針扎般的感覺蔓延到每一寸骨骼。”

“痛不欲生的感覺讓他們渾身不自然的抽搐,再也發不出聲音,只希望能快點死去……”易面色平靜,言語卻十分滲人。

底下的人無論有多強,都從他的言語中體會到了針扎般的感覺和徹骨的寒意。

而張啓東嘴角抽搐。

他看見易的劍意正在發威,下方衆人正在接受精神層面的攻擊。

“嗯!”說到最後,易總結,“我就是那個罪人,害死了村民,師兄弟和老師的罪人。”

“可如果今天,有一個犯下罪行的惡徒在我面前真心悔過,我會選擇寬恕他!”

“懲罰不是目的,只要一個人發自內心的懺悔過錯便可以原諒,在我看來,你們面前的這位所謂新王,是帶着誠意來的。”

易瞥了一眼張啓東,“若是不介意,大家好好談談吧。”

下方的博斯威爾也不傻,易爲數不多的資料已經在他的腦海裡過了好幾遍。

冷靜分析後,他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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