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不曾進入過光陰長河,很難想象那到底是一種怎樣的存在。
光陰者,世間最爲殺伐凌厲之刀。光陰本爲萬古,亦可自斷萬古。
蘇墨走進光陰長河之中,即使是蘇墨,如今已經是上蒼之地世界中的星海之主境界的絕世強者,但是在進入到這光陰長河之中後,依然差點迷失了方向。蘇墨的眼中,是一片只有黑白二色的混沌。光陰者,去僞存真,沒有了世間萬千的色彩,只剩下了最爲本院的黑白二色。黑白二色融合,即爲混沌之色。一整條洶涌流淌的光陰長河,就是這樣的黑白二色。蘇墨踏足其中後,就連蘇墨自己本身的存在,也變成了最爲單純的黑白。
這一條光陰長河,實在是太過洶涌,太過浩瀚,如果蘇墨不是境界足夠高,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乃是一條光陰長河的話,那單單進入其中,恐怕會認爲這乃是一條光陰之海。因爲光陰長河的河面實在是太過寬闊,很難想象光陰長河的河面竟然會寬廣如此。蘇墨的神念籠罩過去,竭盡自己所能,才堪堪能夠將這條光陰長河的河面寬度給度量,做到一個心中有數。在蘇墨的神念之中,這一條光陰長河的寬度,竟然有天雨星辰的星辰直徑那麼寬!要知道這僅僅只是一條河流而已,一條河流能夠擁有這樣的寬度,實在是難以想象的,讓人只覺得是震驚不已。
但蘇墨並不覺得太過震驚,這乃是上蒼之地的光陰長河。上蒼之地世界,乃是無盡世界中,等級最高的那一個世界。這樣的世界之中發生什麼樣的事情,蘇墨都不會覺得有什麼驚訝的。所以在蘇墨看來,既然光陰長河如此的寬廣,那這條光陰長河的長度就更加的難以想象了。事實上也正是如此,這一條光陰長河的長度根本就無法測量,彷彿源頭來自無盡之處,更是不知道要流淌到何處消失。反正以蘇墨如今的神念強度來說,想要將這一條光陰長河的長度都籠罩在自己的神念之中,是一件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蘇墨來到光陰長河的岸邊,並沒有立即涉足光陰長河之中,只是站在了岸邊的一塊石頭上。
光陰長河岸邊的石頭,乃是最爲純淨的黑色,這樣的石頭乃是由最爲純淨的光陰之力凝聚而成,紋絲不動的立在光陰長河的岸邊,任你神力滔天,也不可能撼動這些光陰長河岸邊的小石頭,更是不可能將光陰長河岸邊的石頭給帶出光陰長河,帶到真實的上蒼之地世界之中去了。
如果這些石頭,能夠被帶出光陰長河,帶到上蒼之地世界之中,那恐怕會引起上蒼之地世界修道界的瘋狂。但是光陰長河岸邊的石頭,是註定無法從光陰長河之中帶走的,即使強如蘇墨如今的境界,能夠從上蒼之地世界中進入到光陰長河裡,但是卻也無法從光陰長河之中帶走任何一樣東西。
蘇墨站在光陰長河的岸邊,看着洶涌澎湃的光陰長河,陷入了長久的沉思之中。
此時此刻的蘇墨,本就身在光陰裡,所以時間對他來說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只要他站在光陰長河之中不動,那他身上的時間就不會流逝。但與此同時,又可以說時間又是蘇墨全部的意義。蘇墨身在光陰長河之中,此時包圍在蘇墨身邊的,哪怕是一捧水或者一顆小石頭,都是光陰,都是由最爲純粹的光陰之力凝聚而成。時間是這裡的一切,這裡的一切都是時間。蘇墨來這裡,就是爲了參悟時間,就是爲了體悟時間在這裡的。如果能夠將這裡的時間給參透……當然這很難,那就可以說是直接洞察了整個上蒼之地世界的一道核心本源,修爲實力能夠有多大的提升,簡直是難以想象的。
蘇墨起初是站在時間長河岸邊的石頭之上,然後慢慢的,蘇墨就坐了下來,坐在岸邊的石頭上,用一隻手撐起自己的下巴,開始陷入深深的思考之中。蘇墨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思考什麼,他的思緒隨着這洶涌澎湃的光陰長河流淌,沒有源頭,也沒有盡頭。
在時間長河上游,那是玄妙的未知之地。蘇墨的思緒沿着光陰長河的上游走去,不知道有了多久。雖然走的時間很長,但是因爲蘇墨是沿着時間長河的上游走,等同於是在回溯時光,所以蘇墨越走越年輕,走的時間越久,蘇墨就愈發的年輕。到最後蘇墨竟然變成了一個稚童的模樣。
等到蘇墨在思緒中的模樣,已經成爲了一個稚童的時候,蘇墨回頭看了看。很奇怪,思緒中的稚童蘇墨,能夠清晰的看到真實的自己還在光陰長河的下游,就坐在那一塊石頭之上,用手託着自己的下巴,陷入到了沉思之中。然後稚童扭過頭來,擡頭看了眼光陰長河的源頭,繼續朝着光陰長河的源頭走去。
思緒中的稚童蘇墨,就一直朝着光陰長河的源頭走,也不知道最終走了有多久,終於,蘇墨停了下來,不能再往前走了。不是不願,實在是因爲蘇墨已經不能再往前走。因爲思緒中的蘇墨,一直朝着光陰長河的源頭走,越走越年前,到現在竟然已經從稚童蘇墨,變成了一個肉嘟嘟的嬰兒。變成了嬰兒之後的蘇墨,只能夠撲閃着自己一雙可愛的大眼睛,但是實在是沒有能力往前走下去了。起初變成嬰兒後的蘇墨,還能夠往上游再爬上那麼一段距離,但是隨着他爬的距離更遠,光陰的作用在他身上作用的更多,他最後甚至連爬都不能再爬下去了。
到了這個時候,蘇墨等同於已經是走到了自己所能夠走到的光陰長河的源頭,但是距離真正的光陰長河的源頭,還不知道有多遠。蘇墨最終也沒能夠走到光陰長河的源頭,他最後只能夠擡頭繼續朝着光陰長河的源頭看了一眼,恍惚之中,他好像看到了一扇門。那一扇門若隱若現,對蘇墨充滿着無盡的吸引力,蘇墨很想爬起來繼續往前走,走到那一扇門前看看,看看那一扇門中到底有着什麼東西,或者說那一扇門到底通往什麼世界。但是光陰的力量此時在蘇墨的身上發揮到了極致,思緒中的蘇墨就這麼消散了。
但是現實的光陰長河之中,蘇墨依然坐在光陰長河岸邊的石頭上。蘇墨的思緒方纔沿着光陰長河而上,想要去探尋光陰長河的源頭,但最終消散。而今蘇墨重新形成一道思緒化身,開始沿着光陰長河而下,去探尋光陰長河到底通往何處。
在蘇墨的思緒之中,蘇墨一襲青衫,腳踩芒鞋,手持竹杖,腳踏光陰長河,開始朝着光陰長河的下游走去。在真實的世界之中,光陰對蘇墨依然還是沒有任何的作用,但是思緒中的蘇墨沿着光陰長河而下,時間在思緒中的蘇墨身上劇烈的沖刷,使得蘇墨在以難以想象的速度,接受時間的腐蝕。
起初蘇墨還是一個少年的模樣,但隨着蘇墨深入光陰下游的距離的越來越遠,原本已經萬古不朽的蘇墨,模樣竟然也在發生着變化。從最開始的少年模樣,慢慢的變成了中年的模樣,而後又變成了更加成熟的中年大叔的畫風。這時候的蘇墨,應該是一切狀態都達到了極致的蘇墨,但是隨着蘇墨繼續朝着光陰長河的下游深入,蘇墨的身影就愈大的蒼老,甚至透露出幾分滄桑之感。
萬古不朽的蘇墨,竟然會在光陰長河的沖刷之中,變得越來越蒼老。這就使蘇墨認識到了一個問題,也是一個事實。那就是隻要不達到真正的極致巔峰,那麼誰都有可能蒼老,誰都有可能衰敗,誰都無法真正的抵擋得住光陰的力量。光陰的力量看似宛若流水,但流水最是無情,在流水的沖刷之中,修士的神魂會越來越腐朽,肉身也會越來越腐朽,到最後即使是天驕人物,只要大道停滯,終會消散於光陰之中。
怪不得上蒼之地世界中的絕世強者,只要達到了星海之主後期,一個個都願意進入到光陰長河之中。原來除了要在光陰長河之中尋求一份機緣,希望能夠在光陰長河之中砥礪自身大道,成爲無雙強者,希望能夠透過光陰長河接觸到上蒼之地世界的核心規則以外,還存了另外一份心思,就是要在這光陰長河之中,藉助光陰長河本身的力量,來抵抗光陰的腐朽之力。以光陰來抵抗光陰之力,這也是那些絕世強者一個個都選擇進入到光陰長河之中的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蘇墨如今才晉升星海之主的境界不久,而起遠遠沒有達到自己的大道巔峰狀態。蘇墨的大道,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所以蘇墨根本就不擔心自己會因爲自己走到自己的大道之路盡頭,因爲長時間的停滯不前,而導致神魂和肉身的腐朽。不過即使如此,蘇墨現在進入到光陰長河之中,來探尋光陰長河的隱秘,依然也是顯得十分的必要。
在蘇墨的思緒之中,蘇墨沿着光陰長河的下游走,光陰在蘇墨身上的作用越來越大,以至於蘇墨顯得越來越蒼老。但是就在這個過程中,蘇墨體驗着一種前所未有的體驗。似乎在這種蒼老的背後,隱藏着難以想象的龐大的力量。思緒中的蘇墨,似乎比之現實中的蘇墨要更加的強大一些。雖然這種更加強大一些的感覺,可能只是蘇墨的感覺,如果蘇墨能夠在光陰長河之中出手,才能夠判斷這種感覺到底是否準確,只是現在是思緒之中的蘇墨在行走光陰長河,又怎麼會有出手的機會和可能?
不過似乎就是爲了驗證蘇墨的心中所想,就在蘇墨這樣思考的時候,突然之間,在光陰長河的下游之中,跳起來了一條大魚!
好大一條魚,而且除了大以外,這條魚平平無奇,就是一條再普通不過的鮎魚而已。
但是……真的是好大一條魚啊,如果不是蘇墨清晰的看出了這條魚乃是一條鮎魚,恐怕會錯誤的認爲它乃是一條鯤!
一條鮎魚,從光陰長河之中躍起,橫亙在了思緒中的蘇墨的前路上。蘇墨看着這一條龐大無比的鮎魚,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這一條鮎魚,到底是不是真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於光陰長河之中呢?蘇墨很難確定,因爲現在蘇墨的本體還坐在光陰長河岸邊的一塊石頭上,此時此刻蘇墨只不過是思緒順着光陰長河而已下而已。思緒之中見到的一條鮎魚,會是一條真正的鮎魚嗎?特別是蘇墨方纔還動了心念,想要驗證一下思緒中的自己的戰力,是否比現實中的自己的戰力更加強大一些。
剛剛動了這樣的心念,就出現了一條如此龐大的鮎魚攔路,似乎就是專門爲了驗證蘇墨的想法而已,這也太巧了吧?都說無巧不成書,但是書上多數的巧合,都是寫書之人故意設置的而已,只是爲了推動情節向着更加精彩的方向前進。
蘇墨看着橫亙在光陰長河之中,攔住了自己前路的鮎魚,笑着問了一句:“來將可留姓名?”
鮎魚:“???”
看來是不願意留下姓名了,蘇墨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思緒中的蘇墨笑了笑,而在現實之中,蘇墨的本體坐在光陰長河岸邊的石頭上,也是笑了笑。
然後就見思緒中的蘇墨,當空一劍而去。
“光陰長河鮎魚肥,阻我去路喚阿誰?今我當空一劍去,碳烤鮎魚吃到美!”
思緒中的蘇墨哈哈大笑,在思緒之中,在光陰長河之上,蘇墨出劍毫無凝滯,竟然是出了此生最爲暢快淋漓的一劍。
一劍刺向那一頭巨大無比的鮎魚,即使那鮎魚能夠橫亙光陰長河,但如何能攔得住蘇墨這一劍!
這一劍之後,光陰長河之上,終於天清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