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銘這邊的情況也不是很好。
距離上一波空襲纔過去了幾分鐘,在護航隊的的全力抵抗下才避免了損傷,數量巨大的逃難居民正在穿越波塞多尼亞城南,朝城外的懸崖前進。
蕭雲山、陽龍在前面負責領隊,“凌霜情況怎麼樣?”白銘跟在後面問道,因爲羅嫣對他說的話,他對凌霜的態度正在改變。“放心,已經好多啦,我從來沒有見過哪個法系有她這樣的恢復能力。”陽龍對凌霜十分放心,“嘿嘿,前頭不是還鬧彆扭嗎?這不是挺掛念嗎?”蕭雲山打趣道。“當然擔心,擔心她狀態不好,影響戰鬥。”白銘臉色一沉,加快腳步走到了兩人前面去。“切,都是死要面子,不坦率。”蕭雲山玩味地一笑。
“阿嚏——”凌霜突然沒來由的打了個噴嚏。有些奇怪,自己這體質怎麼可能還着涼?除非到了南極才比較有可能感冒。在鏡子面前撩開劉海,額上有一個極淡的十字印記,不一會兒便消失了。“都快忘了自己還有這樣的血統呢。”
她搖了搖頭,整了整身上頗爲幹練的作戰服。陽龍瞥了他一眼,笑了笑:“幹勁很足嘛?”
“當然,因爲總有人跟木塊木頭一樣,不體諒一下女孩兒,又不會保護自己。”
陽龍不語,只是笑着攤攤手。
真是有默契,哪怕沒站在一起都不約而同的互相貶損,而且都不是爽快的人。
此刻的波塞多尼亞充斥着壓抑的恐慌。大批的運輸船正在裝載着居民,城棄了,是亞特蘭蒂斯的心臟被深深地削去一塊肉,但是民絕了,亞特蘭蒂斯的血液,便流乾了,空有一副完整的,等待腐朽的軀殼。
“艾米小姐對嗎?”跟在撤離隊伍中的人魚女孩聽見有人叫她的名字,轉身一看,是一個陌生的,穿着非亞特蘭蒂斯風格服飾的持刀青年,“你是?”“我是來協助保守派的,皇冠守衛招募的陸上援軍,我的名字叫白銘。”“陸上的……援軍?找我有什麼事嗎?”艾米疑惑道。
“救援皇子與皇女的行動中,人造人戰士,索耶先生,爲主力部隊爭取了寶貴時間,光榮……殉國!”白銘到底還是把說善意的謊言的念頭壓了下來。
很殘忍,在國難當頭的時候又給別人帶來愛人的死訊。
但是給人虛假的希望更殘忍。
“這是他的遺物。”白銘取出了懷錶,“他走的時候很英勇,很從容,他說,爲國捐軀,死而無憾。”
艾米機械地伸手,接過了愛人的遺物。很難以置信,索耶就這樣沒了,壯烈殉國,可是於她呢?一件遺物,一句信息,還帶走了她大半的生命,“他真的……死了?死了?真的不是弄錯了?”艾米麪無血色,一遍遍地問白銘,“是的。”換來的只有白銘一遍遍重複的冰冷回答。
不是你的錯,你只是告訴她事實。可是白銘卻覺得女孩一次次絕望地求證,是對自己的質問,好像他纔是兇手,“他死之前……還說……艾米,謝謝你,讓我這樣一個人造人,一件武器,懂得了感情,懂得了快樂,我愛你。這是他的原話。”白銘閉上眼,不看艾米,他害怕自己被艾米的悲傷感染,也不想讓自己繼續產生不必要的罪惡感。
“人造人……他就這樣,就心甘情願當武器……我……我有時候想,我是不是在害他,我是不是讓一件武器鈍了?”艾米滿臉北愴,白銘突然想到,亞特蘭蒂斯人,一生在大海中,流出的眼淚,就化在了海水中,他們是不是有想哭卻沒有淚的痛苦?是不是缺乏傳達心意的方式?是不是無法流淚,就漸漸的淡化了悲傷?“不要那樣想!”白銘幾乎是下意識地脫口而出。“索耶會讓我把他的遺物帶給你,就是說明,他正是需要你的感情而不是他自己成爲利刃,他是幸運的,所以請你一定振作,連帶着他的份,活下去,幫他看遍他沒有見過的美好。”
逝者的那一份,就由生者來勇敢的揹負,如果真的是相愛的話,愛一個人,就像他希望的一樣好好的活着,不是嗎?
“謝謝……我想我會自己把握悲傷的。”艾米匆匆地向白銘道謝,轉身擠入人羣中去,她需要自己一個人靜一靜,緩和自己的悲慟。
白銘長長的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如果我有一天死了的是我呢?會不會……”
“撒謊。”凌霜突然開口道,“什麼?”“除了遺物,遺言大部分都是你編的。”凌霜怎麼會聽不出來,“沒錯,我編的,但也是我的真實想法。”
“你知道嗎?你沒有義務去救亞特蘭蒂斯的戰士,就像以前一樣,並沒有義務去救上不了飛機的婦女。但是你把自己放在亞特蘭蒂斯援軍的位置上,於是你認爲一個士兵的死是你的責任,從而產生愧疚。這種愧疚是子虛烏有的,而且有害。”凌霜冷冷的說道。
白銘知道她是在擔心自己,在幫自己緩解負面情緒。“你有沒有過這種責任性愧疚?”白銘問道,“曾經有過。”現在更深,而且執迷不悟。
白銘默然。
你總是那樣十全十美總是費盡心思把每件事情做的最好,你……累嗎?
你……是不是也像亞特蘭蒂斯人一樣,想哭卻不能哭,喜悅也不能表現出來?
羅嫣說你是爲了保護我。
我把自己心扒開了問自己,發現自己到底做不到討厭你。你是在給自己披上冷漠和禮儀的鎧甲嗎?你有沒有覺得快要窒息了呢?很多人都認爲你就是你表現出來的那樣完美啊。
連完美的伴侶都替你定了。
你對墨彬笑着……
你對我笑着……
你想用你自己的鎧甲來保護我嗎?
可是難道我就想你勉強自己嗎?
如果回到那一天,回到柵欄兩邊,你會不會再對我露出最自由的微笑?哪怕,我們觸碰不到彼此的指尖?我又會不會跨過去,走近你,問你的名字?
“走了。”凌霜轉身離開
“都注意了”趙昊的聲音響起來,“敵人空投了兩支部隊過來!做好戰鬥準備。”隊員們全都分散開來,兩人一組各去到復興派輕型戰鬥艇來的方向,支援保守派的協防軍,遠處確實可以看見敵人的騎兵方陣。不同於陸地上,在海中騎兵是一個非常強力的兵種,他們座下不知道是什麼品種的海龍速度極快,而且可以無視深度在海水裡穿梭自如,重型武器通常攻擊不到他們,一支訓練有素的騎兵隊可以截擊戰艦甚至速度極快的轟炸艦。
騎兵隊在敵人的轟炸機掩護下開始***!
白銘拔出灰淵準備迎敵,凌霜拉住他:“關於你的那種力量,我還是保留我之前的態度。”凌霜說道,“是嗎?也對,那確實有不好的副作用。”
“我之前並沒有說完,聽好了,我還是會讓你去請教一些你不喜歡的老資格,但是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最後我都會接受你。”
白銘心中一顫,隨即問道:“那如果我是個不解人意,又遲鈍的木頭腦袋了。”
凌霜哼了一聲:“說的好像你現在不是一樣。”白銘只得尷尬的撓撓頭不說話,“我會等你的木頭腦袋開竅,等你給我跪下道歉。”
“喂,過分了啊!”聽到下跪,白銘整個人都不好了,這丫頭是把自己當女皇啊!
“反正到時候你總會這樣做的。”凌霜驕傲地一仰首,拋下話頭投入戰鬥。冰槍,再次浮現在她周圍,像成羣侍衛簇擁在女皇身邊。不得不承認,雖然小了些,但是舉手投足間那一股驕傲和統御戰鬥的威勢,以及從容的優雅,倒是一分也沒有減少。
“那麼,託你吉言……我就,不客氣了!”白銘笑了笑,毫無保留地開啓虛化,瞬步踏出,約過凌霜殺入敵陣,灰淵出鞘,在虛化的疊加下,瀰漫出血色的霧氣,瞬間把好幾個衝上來的騎兵裹挾起來。“這是什麼!”他們的口鼻中頓時瀰漫起一股血腥味,“氣體武器!快屏住呼吸!”一個士兵叫道,同時扣下了扳機。但是那裡有他想的那麼簡單?這霧氣是作用在精神上的,摻入虛的煞氣後,不僅僅是讓人的感官變得不靈敏,更是帶着精神威壓,那士兵一下子把重複過千萬次的訓練內容幾乎全部拋在腦後,只會胡亂地開槍,完全亂掉了方寸。
編隊的意義就是統籌,分工,形成一種連結,發揮出超過部分簡單相加的作用,但是如果每一個個體處於自身無法承受的恐懼中,那麼這個系統就完全崩潰了。
“一盤散沙。”聲音在一個士兵耳邊響起,還沒有回神,一道溫熱從脖頸噴涌而出,他最後看見的是一道寒光,一張鬼面。
“惡魔……”
“惡魔……”
“惡魔……”
紅霧中的士兵們連續地看見了“惡魔”,而“惡魔”也像是遵守約定一樣,在進入他們的視線時,便手起刀落,奪走他們的性命,他們卻連敵人的全貌都沒有看清。
白銘收刀歸鞘,血霧也隨之消散,海龍們拖着背上的屍體四散奔逃,它們也受到了煞氣的影響。
白銘有些不適,連續七次以上的瞬步,實在是有些吃不消,快是快,萬一中間出紕漏沒有消滅一個人,自己又大幅消耗體力,就是自己吃槍子兒了。
“向右偏頭。”聽到凌霜的聲音,白銘下意識地就照做了,同時冰槍和能量子彈對撞,激起了一連串的氣泡,一隻大冰爪抓住白銘,把他向後扯回凌霜身邊。“當心自己的背後。”凌霜沒好氣地一句出口。
白銘咧了咧嘴,對凌霜這種指責的語氣不爽。
“還以爲是什麼,只是這種程度而已。”雖然嘴上不給白銘情面,但凌霜心裡已經認可了,雖然有不穩定性,但是白銘的進步已經可以說是很大了。
白銘也必須承認一些事,自己會跟着秋墨學習,真的是有很大一部分是爲了逃避,但是,有的時候支撐着他堅持那魔鬼訓練的動力,反而是凌霜。他知道凌霜的訓練是怎麼一回事,持續地重複那精密的法術模型構建,既枯燥又複雜,而且有危險,極有可能受到反噬,白銘是確確實實地看見過凌霜在自我訓練時吐血的,但是她卻要在一天之內重複上千次,上萬次,還要不斷的提高質量與速度,她是真的不做到自己認爲的盡善盡美,連吃飯睡覺都顧不上。她真的是很驕傲,要讓她低頭,很難。
有的時候,真的不想進行那殘暴的訓練,不想面對秋墨那張臭臉。可是一想到凌霜那副倔強的樣子,卻還是死撐着站起來,開始下一輪的捱打。還有在幻境中,她的覺悟,白銘是真心的欽佩。
“餵你們兩有時間談情說愛不如多幫點忙!敵人的轟炸艦過來了!”蕭雲山在不遠處高喊。
巨大的蜂鳴聲傳到白銘的耳朵裡的耳朵裡,那應該是那種叫海黃蜂的轟炸戰艦,他們的噪聲震得人耳朵發癢。
“快躲開!”那些轟炸艦的目標就是那些逃難的平民!
尖叫四起,人魚們擺動長尾四散奔逃,海黃蜂尾部形如蜂刺的晶核炸彈散落而下,將海底攪得天翻地覆,像煙一樣的泥沙飄散!
守軍們也開始反擊,槍炮對空轟響,槍林彈雨下有數架海黃蜂被擊落,剩下的海黃蜂也作鳥獸散。
“清查一下傷亡情況!”普林中將一邊指揮軍隊換彈一邊說。
剛纔那一輪轟炸縱使守軍反應快,依舊死傷了數十人,一個被炸傷的男子在被擡去救治時還死死攥着一個已經死去的女孩的手,還有一個小男孩跪在他死去的父親屍體前號啕大哭,類似的情況還有很多多,在之前的幾次轟炸中也發生過,每當這個時候,其他人都只偏過頭去,低頭咬牙握着拳頭。
白銘想要上去幫忙,但終究還是站在原地,沉默地望着。
無論如何,逃亡還是要繼續,不然還會有更多這樣的事情發生,所有的悲傷與憤怒只能壓在心底,將它轉變爲鬥志與生的渴望。
這就是戰爭!
“大家注意!”普林中獎停止了行軍,轉身看着身後聚攏的人羣面色嚴肅:“前面就是比米尼大牆的城門,出了城兩百米就是懸崖了,但這兩百米將是最危險的一段路,因爲那是一片開闊地,沒有掩體,我們將直接暴露在敵人的炮火中,當然我和我的將士們會全力以赴保護大家,但,還是有所心理準備比較好。”他的語氣也低沉了下來,大家都沉默了。
白銘撫摸着灰淵的刀柄,心裡非常的不安,接下來將會有一場硬仗要打!
大軍穿過了敞開的城門,城門上有一尊海神波賽冬的雕像,他駕馭者海浪手持三叉戟,臉上帶着一絲絲柔和的微笑,更多的是莊重與威嚴,有不少亞特蘭蒂斯人哭過時還不忘禱告一番,祈求神的庇佑。
如長蛇般的隊伍繼續向前,纔剛離開城門,敵人就來了!幾艘雙髻鯊戰艦遮擋了透過海面照射下來的陽光,但它們並非主攻手,畢竟守軍的重型水晶炮是可以穿透它們的護盾。
戰艦盤旋一圈,有數十個黑影突然從上面墜下,如入水磐石徑直砸在海底,激起滾滾泥沙,就擋在行軍隊伍的前面。
“開火!!”普林中將一聲令下,槍炮齊鳴,槍林彈雨將那幾個黑影完全覆蓋,一整片海沙全都被攪了起來,如同大火中瀰漫的滾滾濃煙。
炮火持續了兩分鐘才停下,普林上校擡手示意停止攻擊:“保持隊形,準備……”他的話噎在了喉嚨裡。
所有人都愣住了。
白銘身旁的顏麒嘴張得像個雞蛋。
白銘自己也已經懵了。
那幾個黑影從濃煙中露出身形,在那把海底都轟出了一個巨坑的炮火下居然毫髮無損,身上流動着一種淡綠色的光輝,光輝裡白銘看見了它們的真身。
那是幾個像是雕像一樣的生物——應該不能說生物。它們由巨石拼接成人形,充當頭部的石頭上沒有五官,雙臂則是錘和斧的形態。
“是太陽魔像!”普林臉色都變了。
“太陽魔像?”張顏皺了皺眉:“那是什麼?”雖然他不知道這些東西,但從它們能在炮火中毫髮無傷就足以看出,這絕對不會是什麼好收拾的東西!
“這是傳說中我們先祖所製造的類似機器人的東西,用於守衛太陽神殿,它們非常強大,以一種名爲“乙”的能量驅動,據說能夠阻擋住任何武器的進攻!”普林咬牙:“沒想到這些傢伙!真的找到了魔像!還把它們帶上了戰場!”
“阻擋任何武器……”張顏摸着下巴開始思考。
“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能在這裡停留!敵人的戰艦就在我們後方!”騎兵隊的隊長建議:“中將!我們衝過去吧!”
普林中將看了一眼那些魔像,發現他們從下來到現在一直沒有動!也沒有任何要攻擊的意思:“好!大家都注意了!我們負責解決魔像!其他人徑直去懸崖!我們馬上就到了!”
“騎兵隊!隨我衝鋒!”隊長挺槍,一馬當先衝向其中一隻魔像,身下的海馬似乎也感覺到了主人的亢奮,有些躁動地甩動頭顱。
其它騎兵也緊隨其後,普林手持一挺水石機槍,低吼道:“我們也一起上!”
“衝啊!”一瞬間,士兵、平民、機械縱隊,全都卯足了勁朝着懸崖的方向猛衝,浩浩蕩蕩的大軍捲起泥塵,聲勢完全超過了剛纔那一輪炮擊,所有人都在怒吼,釋放自己自戰爭一開始就壓抑的內心,那些同胞死亡的憤怒,拋棄家園出逃的悲傷,對敵人的憎恨!全都化作了這震天動地的咆哮,所有黎民都成了戰士!所有的羔羊都成了野獸!
有這樣的鼓舞,雙眼通紅的騎兵隊長已經殺到了魔像面前,手裡的長槍直刺魔像的脖頸,“嗆啷!”原本緩慢流動的綠光速度驟然加快,一閃之間居然彈開了槍尖,隊長絲毫不在意,提槍第二刺,一就被阻擋了下來,他還想再刺,突然感覺身下一涼,整個人飛了起來,他還在詫異,突然感覺不到自己的腿了,“什……”他一張口吐出了一團血霧,血霧流進了他的眼睛裡,隊長最後看見的是他的身軀,或者說是半截身軀……
“噗嗤!”魔像居然如同一道綠色的閃電,用刃形的手臂將隊長連帶他的坐騎一起斬成兩截!
“嘩啦!”極速水流流淌的聲音,其他幾個魔像也行動了!靠近的騎士全都被凌厲了的攻勢撕裂!
白銘驚呆了!
那些看似笨重呆板的魔像居然能發出如此凌厲的攻擊!那墨綠色的身軀簡直就像是襲來的山嶽,將一切靠近的東西全部撞碎!
吼叫戛然而止,衝鋒的隊伍在半道上硬生生停住,更有不少人因爲停得太快而摔倒,擠成一團,好在沒發生踩踏事件——畢竟人魚是沒有腿的。
魔像們將靠近的士兵全部撕碎,即使是那些機械也沒能阻擋它們的巨力,被打爛砸碎在沙地上,隨後那些魔像又全都站住了,恢復之前那呆滯的樣子一動不動像塊沉底的石頭,彷彿從來不曾動過,但地上那些屍體無聲地告訴衆人,它們動起來是有多駭人。
“這是什麼意思?”普林中將咬牙切齒,這些魔像又不直接攻擊他們,卻又不讓他們走,繞又繞不開,這是什麼意思?貓抓老鼠嗎?
“我好像明白他們的意思了。”蕭雲山指了指上方,陰影遮蔽天空,那是一隊戰艦!戰艦升的很高,靠近海面,炮火根本攻擊不到它們,即便如此,普林中將依舊看清楚了,臉色在瞬間變得慘白:“是晶核導彈!居然是晶核導彈!怪不得……”
“用戰艦堵住後方,再用魔像阻斷前路,把我們驅趕到一起在一鍋端!”
“什麼?!”場面有那麼一刻寂靜,隨後轟然如炸了鍋!場面瞬間混亂,叫罵聲、哭喊聲、祈求聲夾雜着普林中將試圖維持秩序的聲音震得白銘雙耳生疼,人羣開始浮躁沸騰,突然有人開始逃跑,然後有第一個就有第二個,然後一整羣人都崩潰了,就好像應證了那句老話,風水輪流轉,現在一盤散沙的成了他們。
“攔住他們!”普林高喊,同時指揮士兵們攻擊魔像,白銘一手一個,但逃跑的人實在太多了,凌霜用冰牆都攔不住。魔像依舊是那樣,身上散發的綠光將所有的炮火擋開,那些企圖繞過魔像逃離的人全都被如閃電般的攻勢撕碎!而想要逃進城裡的人則是被遠處的戰艦用機炮掃成了一團團血霧!
“不!!”普林雙眼血紅髮出一聲悲鳴:“不!他們都是手無寸鐵的無辜平民啊!!”他舉起機槍嘶吼着帶着一羣士兵撲向魔像!
“畜生!”埃及貓小隊也憤怒了,留下聶晴之和齊夢瑩照顧昏迷中的千山闕,包括顏麒和張顏兩個沒有基因鎖的普通人,大家都跟着士兵們衝向魔像,試圖破開一條通往懸崖的路!而機械部隊則將火力對準了敵軍的戰艦!
慘叫聲和哭喊聲彷彿釘子狠狠釘進白銘的雙耳,舉起手中的灰淵撲向一隻魔像,他突然感覺自己回到初來乍到的那個夜晚,也是這樣的情況,同樣是退路被阻截,生的希望就在遠方,同樣是這樣義無反顧地衝鋒,自己也同樣是這般弱小……
“鐺!”太刀毫無懸念地被綠光阻擋,白銘依舊不死心,咬牙再斬,同時虛化啓動,無孔不入地煞氣從魔像的拼接縫隙裡鑽進去,卻沒有一絲一毫的作用,它依舊揮舞如重錘似的手臂朝白銘攻擊,白銘用太刀格擋,卻被巨力擊退好遠,他又撲上去,連斬數刀,依舊傷不到魔像絲毫,這尊魔像就像位傳奇武僧,沒有用武器,一雙重拳宛若游龍,三拳兩腳就把白銘打飛了,他還未落地,巨大的拳頭已經照着腹部轟了上來!
“嘭!”剃刀閃到了他面前,飛腿踢向魔像的手臂,阻擋了大部分力量,但白銘還是飛了出去,砸在沙地裡打了幾個滾。
“靠……”白銘捂着腹部在地上打滾,可以想象,如果沒有剃刀,魔像的拳頭會直接打穿他的腹部。
“阿銘哥!”凌霜有些驚慌地將白銘扶起來,白銘咳嗽着想要爬起來,屠殺還在繼續,目之所及全是紅色的血霧,慘叫聲不絕於耳。
白銘又掙扎了兩下,依舊無法站起來,他的雙手都抓進了沙裡,一側頭,波賽冬的雕像就在不遠處,依舊是那副端莊的樣子,但白銘卻感覺它嘴角的一抹微笑越來越刺眼,越來越讓人厭惡。
神吶!在這血肉橫飛的戰場,這沒有盡頭的地獄裡!你的子民正在流血!
但爲什麼,你還在微笑呢?!
終於,人們退卻了,大家擠成一團,絕望地望着天空中已經停止的艦隊,等待着審判的將領。
戰艦和魔像都停止了攻擊,作爲冷漠的旁觀者默默地望着這一切。
“看來張顏賭輸了,”蕭雲山抱着腿坐在地上,替身和使者是相通的,好在剃刀的完整度還不高,共通性沒有那麼強,不然這一下他的腿就廢了:“那個大統領根本就是想致我們於死地。”
亞特蘭蒂斯人低聲地咒罵和哭泣,齊夢瑩也跟着哭,這一切已經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這個平時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女孩也露出了柔弱的一面。
“嘶~”像是信號彈發射的聲音,伴隨着一連串白色的閃光,大家都知道,導彈發射了,但已經沒有人試圖逃跑了,橫豎都是死,這樣死,應該會輕鬆些吧。
衝不出去了。
白銘望着那些導彈,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凌霜也低着頭,將臉隱藏在髮絲中。
顏麒繃着臉握着聶晴之的手,聶晴之也出奇地震驚,羅嫣——她的老師的死讓這個僅有16歲的孩子變得更成熟了。
沒有人說話。
死一樣的沉寂。
“媽媽,那是什麼?”突然有個小男孩問,他睜着大眼睛望着天上急速墜落的導彈,沒有絲毫的恐懼,而是充滿好奇。
“這……”他的媽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一個男人突然高喊:“是死亡!我們都會死!”
孩子被他嚇了一跳,凌霜突然安慰道:“那是流星。”
大家都愣了一下,白銘看了一眼凌霜,發現凌霜也在看他,帶着莫名的微笑。
“流星?”孩子疑惑地問,白銘這纔想起來亞特蘭蒂斯人一輩子都生活在海底,沒見過流星。
“據說見到流星並對它許願願望就可以實現哦,”凌霜撫摸他的頭:“許個願吧。”
白銘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大家都要死了,這個小孩也不例外,面對這個即將到來的殘酷事實,不如一個善意的謊言,讓他沒有痛苦的離去,保留那一份純真無邪。
“哦,”孩子認真地許了個願。
“你許的什麼願呢?”白銘問。
孩子皺着眉頭:“不能說,說了願望就不靈了。”他又眨着大眼睛笑了:“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哦,我希望世界上沒有爭鬥,大家都能和平友好地生活。”
那些咒罵的人都像是被噎住了,哭泣的人也停止了哭泣,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白銘無聲地苦笑。
果然,是孩子啊……
“中將。”戰術頻道里突然響起了人聲,那好像是護航殲擊艦隊的其中一架。
“什麼?”普林聲音沙啞。
“沒什麼,只是一個請求罷了,我存在賬上的錢,那些是我入伍這幾年來得到的資金,請幫我轉交給我的父母,並且幫我告訴他們,我愛他們。“那艘殲擊艦突然脫離的編隊,朝着那些降下來的導彈駛去。
“等等!”普林突然明白了他想幹什麼:“不要!回來!這是命令!”
但駕駛員依舊沒有回頭,殲擊艦越來越高,衝向了其中一顆晶核導彈!
“爲了亞特蘭蒂斯的榮耀!!”高喊聲中,殲擊艦和導彈相撞,炸開了一團藍色的閃光!
大家都都如遭雷擊。
“刷啦!”還沒等他們回過神來,又有一艘殲擊艦脫離編隊,隨後是第二架,一架又一架的殲擊艦朝着天上的導彈衝去,用自殺的方式阻攔導彈,一朵朵藍色的煙花在海水中綻放。
“不要!快回來!”“不要這樣!”
所有人都喊叫起來啊,普林中將哭得像個孩子。
“所有還能喘氣的都他媽給我站起來!”他突然撿起了一把三叉戟:“我們他孃的殺過去!不能讓他們的犧牲白費了!”
“是!!”迴應聲堪比海嘯,所有人都沸騰起來,平民們,無論男女老幼,全都拾起了武器,朝着那幾尊冷眼旁觀的魔像們衝去,攻勢如排山倒海,響徹海底!
白銘也已經舉起了灰淵,不顧身上撕裂的疼痛開啓了虛化,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向這些戰士們致敬!
蕭雲山跟在他後面,然後是凌霜。
人們排成一列撲向魔像,用身軀阻擋魔像的攻擊,魔像的攻勢雖強,但一刀斬向一整列人的時候刀在一半左右的位置被骨骼卡住,無法扯脫,亞特蘭蒂斯人就用這種自殺的方式爲同胞們開闢一條生路,更多的人衝破封鎖,撲向把象徵着生存的懸崖。
白銘正在阻擋一隻魔像的進攻,去聽到頭頂傳來的呼嘯聲,一枚漏網的導彈帶着呼嘯聲落下,而凌霜正在與一隻魔像搏鬥,不知不覺踏入了爆炸危險範圍!
白銘用灰淵阻擋魔像的進攻,接着它的攻勢凌空飛出,撲向了凌霜的方向!
“快閃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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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兩天事特別多,本來這章應該在兩天前就完成的。
預計下一章之後就能恢復正常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