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陰險啊。”
在花開逃走之後,柳靈注視着她的背影。這時候,耳邊傳來了這樣的一句話。
“林,佑,嘉。爲什麼這樣說我呢?”柳靈注視着對方。
“是我。”它蠕動過來。“你這樣做,是想得到什麼?”
“你和胡老師談的愉快嗎?”她笑道。
“無非是賠禮道歉。”林佑嘉煩躁的搖了搖腦袋。“有沈老師在,它也不能把我怎麼樣。你想幹什麼!”
“和你無關。”柳靈想離開,卻被林佑嘉攔住了。“我要是去胡羨晗面前,說你打算放走它的囚犯,你猜它會怎麼對你?”
柳靈停下了。“我沒有那個意思。他們就算逃走了,也離不開這裡。”
“我知道,所以才問你想幹什麼。要是我們想的一樣,合作纔是更好的選擇。”
柳靈看了他一會兒。“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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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之後,所有蛆蟲,總共有幾千名,都集中到了花園中間的廣場上。
天上明月高懸,淡淡的白光照在整片廣場上。地上的花木,也各自發出不同顏色的光芒,其中有些,像燃燒的火焰一般,不停的跳動着。
整座廣場,被映照的猶如仙境一般。
對於瞭解這裡的它們來說,這裡本就是放鬆和歡愉的地方。尤其是,在最近受到了各種打擊和苦難的情況下。
儘管依靠舊有的經驗和技巧,做了很多掙扎,但整體的形勢並沒有轉好,反而愈發的危險。在這樣的時刻緊急集合到這裡,讓它們中的許多滿懷疑惑。但在白天,聽到許多首領宣傳“新的思路和信息”的情況下,它們的心中又產生了期待。
在夜晚的集會上,應該有更爲重要的事情被公佈出來吧。
中心的高臺上空無一物。領袖們還沒有出來,底下的它們就在那裡攀談着,交流着最近的種種。
“我那簡直太過分了,現在給我的錢比種地的農民都不如了!”
“竟然讓我妻子去掏糞!”
“你們還好!我那邊,甚至得下地幹農活了!”
“簡直斯文掃地!”
“把我家裡藏着的古董全搶走了!”
亂哄哄的,它們各自傾訴着自己的痛苦。不能讓那些人類供奉它們,敬仰它們,很痛苦;不能寄生在那些人類組成的羣體之上,很痛苦;被迫幹了很多活兒,很痛苦。
也有一些沉默着,一言不發,簡直就像是模型或者玩偶一樣....比如林佑嘉、柳靈、胡忠。
終於,到時間了。一條巨大的藍色蛆蟲,爬到中央的高臺上。它揮舞起巨大的前肢,向底下的蟲子們致意。
“是胡先生!”有蟲子歡呼道。
“太好了!”
“胡先生!胡先生!”
而現在,它們的領袖們,似乎終於找到了辦法,能幫助它們擺脫這一次的危機和痛苦了。這讓它們,怎麼能不興奮呢?
“夥計們!同伴們!”
“大家都知道,我們要想活下去,就需要寄生在那些人類身上。這,是傳統,是歷史,是祖先留給我們的生活方式!”
“他們的抗爭,現在看起來很強大。我們有些同伴,甚至因此而膽怯了,放棄了做蛆蟲,改去做人了。我要告訴你們,這,是不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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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話引起了巨大的歡呼聲。花開在遠處,聽着這樣的聲音,心中七上八下。
白天的時候,樑思嘉所說的話,叫她心亂如麻。一度,她有些想去救王洛,但隨即又否定了這樣的念頭。又想到樑思嘉提及的“從來的路口就可以回去”的事情,想去那裡。隨即又擔心胡羨晗可能會不滿,導致回不去...
“是這樣的,他就是爲了離間,爲了讓那些人不信任我,才說我一定會去救他。”她這樣對自己說着。“現在不需要做別的,只要等待就好了。自己的安全是最重要的,不需要管他....嗯!”
告訴了自己這些之後,村子裡的那個夜晚,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又出現在她的腦海裡。
“你也看到了。”
當時,他就是這麼說的。然後,毫不猶豫的對自己伸出了援助之手。
“啊啊啊啊啊!”花開用雙手揉着自己的面龐,搖散了頭髮。“你這混賬!你都做了些什麼啊!”
她的性子,本來就是重情重義、恩怨分明的。要不然,也不會因爲林菲睿受到一點小小的侮辱就去殺王洛了。而在現在,王洛善待她的事情,一點一滴都浮現在她心裡。
我,怎麼能做那麼過分的事情呢?怎麼能暗算一個一直想要幫助我、保護我的人呢?尤其是,他還那麼信任我!
“就算她背叛了,終究也一定會明白,對她好的是誰。終究會明白,這份善意有多寶貴。以她的性格,一定會重新站到我這邊。”
他的那番話,又出現在她腦海中,與白天樑思嘉的那句話混雜在一起。
“我在想,他應該很愛你吧。”
“啊啊啊啊啊!”種種不想回憶起的事情,如同潮水一般,拼命向她腦海中涌來,在這劇烈的痛苦之下,她用頭撞向面前的果樹。
很痛,但似乎輕鬆多了。於是她又一次撞了上去。
一下,又一下。血流了下來,她也毫不在乎。突然,耳朵有些癢,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動。
她伸手摸去,摸到個什麼,就捏了出來。仔細一看,是一條有兩個頭的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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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發現了。”在遠處的樹後,柳靈這樣說道。
“在這裡本來就容易跑出來。”林佑嘉說。“雙魂蟲是比較特殊的,才能堅持這麼久。”
“不知道老頭兒會不會很難受?”柳靈笑道。“下面,就輪到起對了名字的胡忠先生登場了。”
“你怎麼對他說的?”林佑嘉問道。
“我說幾名委員都對王洛講出的內容讚不絕口。又順便誇了胡老師幾句,說王洛的判斷和選擇都準的嚇人,要不是老師及時動手,還指不定會造成什麼破壞呢。”
“這就夠了?”
“足夠了。”柳靈說。“因爲胡老師派給它的任務之一就是看管花開。在這裡也沒什麼事兒,開會也用不着它。啊,你看,來了。”
在遠處,花開一腳踩死了地上的蟲子,然後攏了攏了頭髮。
而胡忠,正站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