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樣的話,胡羨晗臉上露出很難說不是苦笑的表情。
殺了他,那你呢?
要是我見到一個可疑的人就殺,那現在保準是孑然一身。你、爲國、思嘉、柳靈.....還有別的學生們,早都被我殺光了。
我選的時機,是最合適的。在之後利用他,最後讓林佑嘉去解決他,都是沒錯的。
要是我不從他身上榨取最後一絲利益,要是我沒充分利用林佑嘉這種人的愚蠢和仇恨,那還是我嗎?
那樣的人,現在大概在某所小學教書吧。
一啄一飲,都乃天定,非偶然也。
“我們去那邊。”胡羨晗拋開這些念頭,指着和王洛的所在相反的方向。“走。”
“咦?”胡忠顯得很詫異。“不是直接去殺他嗎?”
“打不過。”胡羨晗說。“那錘子和鐮刀揮動起來,我們眨眼間就會死。”
並且老沈現在也不敢。它本質上是個膽小鬼,需要找點事情來幫它調整心態。
“如果他是按自己的意志行動的,那以他的堅決和對我們的恨意,大家早就死光了。幸好,不是這樣。控制他的身體,偶然攻擊我們的,應該就是這周圍殘存的靈魂。”
胡羨晗說着,用蟲肢舉起旁邊的一具乾屍。
那玩意隨即變軟、變小,最終化爲一灘膿水。
“如果是這樣,那我們還有機會。只要毀掉所有這些,他就會失去行動能力。引火過來,燒掉它們!”
“可是...燒起來的話,這裡就毀了。”
“我們活着就行!”胡羨晗提高了聲調。“毀了再建就是!”
說着,它抹開明蘇良撒在地上的粉末,抓起一具屍體,丟入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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蟲洞打不開了。
柳靈試到第二次就停下了。雖然這裡地上也全是白骨,但她很清楚,位置沒錯。
無法出去,應該是有別的原因。越是這樣的時候,越需要冷靜,而不能盲目的浪費精力。
這片區域還安全。火併沒有燒到這裡,這是胡羨晗的傳送區域,也幾乎沒有別的蟲子從這裡傳送。
可以等在這裡嗎?她斟酌着。還是另找個地方比較好?
回老師那裡去?不,可能會被調遣去做很危險的工作。要不,去那些受傷的同伴中間?裝死?
那種光刃,是大範圍攻擊,很強大。使用起來想必不會毫無代價。除了幾位正在戰鬥的委員,聚在一起的應該是最容易被攻擊的,四散奔逃的應該比較安全,而受傷的和死掉的那些,它們所在的地方應該是最安全的。
想到這裡,她立刻向之前聚會的廣場那裡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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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再動手。”
沈漸秋將火把丟向一堆屍體,之後冒出來的臭味讓它露出一個很難看的表情。“難道說只有感覺到接近的敵意,他纔會開始攻擊?”
“也說不定。”胡羨晗又點燃一支火把。“但是一開始那記光刃怎麼算?那時候大家都沒有接近他吧。”
“也難說。”沈漸秋說。“那時候是明老大在處理着火的事情。它應該是沒靠近...但是我們也不知道它具體都幹了啥。”
說着,它看向遠方四散奔逃的蟲子們。
並且現在也沒法問它。明蘇良不怕那火焰,看到火焰一直燒個不停,進去尋找原因也是很正常的...但現在說這個有什麼用?
“那你想再去測試一次嗎?”胡羨晗問道。
沈漸秋搖了搖頭。“你注意到了嗎?蟲洞無法使用了。。”
“那就繼續燒,趁他還沒有繼續動手。”胡羨晗朝王洛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按照先輩留給我們的信息,這座庭園是用無數的冤魂構築而成。如果我們的推測沒錯,確實是這些冤魂在操縱他的身體,那麼只要毀掉這座庭園,我們的性命就能保全下來。再燒一些,我就回去確認一次。”
“你打算怎麼確認?”沈漸秋問道。
它話音未落,便看到遠處飄揚着長髮的地方又亮起紅光。“小心!”它這樣喊着,自己趴到了地上。
胡羨晗轉過身,看到那紅光時,感到了地面的又一次顫動。
“轟!”
這一次,地面被撕開了無數的裂縫。許多四散逃命的蟲子都掉進了其中。在尚且殘留的地面上,洶涌的火焰、飄揚的塵土、散落的屍體和白骨、瀰漫的腐臭,所有這些交織在一起。燃燒聲、崩裂聲、慘叫聲此起彼伏,將真正的毀滅展現在它們面前。
它們三個所在的地方也崩裂了。索幸,逃的快,沒有被砸到。
“現在至少不需要我們來點火了。”胡羨晗自嘲道。“也可以確定,沒感受到敵意他也會攻擊了。”
沈漸秋沒有回答。胡羨晗看過去時,發現它已經滿臉恐懼,一言不發。
“判斷失誤了?這個計劃,終究也不行嗎?”
胡羨晗喃喃自語着。隨後,它跳了起來,躍過一道裂縫,跳到一旁尚在着火的地面上。
胡忠緊緊跟在它身後。沈漸秋卻一動不動,低下了頭。
“主人。”胡忠在它一旁示意身後。
“讓老沈留在這吧。”胡羨晗說。“已經到極限了。”
它沒有再回頭,緊盯着前方,頭髮依舊如旗幟般高高飄揚的王洛。
“我承認,是我看錯你了。也許胡忠說的對,第一次見面,我就該殺了你!”
“但是,既然走到這步了,那也沒辦法。我帶來的麻煩。終歸要自己來解決。既然怎麼都沒辦法,那就盡力一搏吧!”
燃燒的火焰沒能阻擋它,崩落的白骨和屍體也沒能降低它的速度。此刻,胡羨晗沒有試圖隱蔽,沒有觀察或思考,而是徑直向王洛那裡衝去。
像是感應到了它的敵意和攻擊,王洛又舉起了鐮刀。
胡羨晗停住身形,胡忠擋到它面前,覆蓋上一身黑色的甲殼,準備盡力抵擋。
一道光刃迎面而來,目標卻不是它們,而是徑自繞了個彎,直奔遠處的沈漸秋而去。
片刻之後,慘叫響起,血光飄揚。
五名委員,只剩下胡羨晗獨自一個。
“你是故意的嗎?”看到這一幕,它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朝王洛大喊起來。“這就是你一直都有的實力,爲了讓我帶你到這來,故意矇騙了我們一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