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個問題,蘭克能回答什麼呢?“確實如此。”
“那就是了。在空間的各處進行宣傳,證明是新人,就借給他們三千到五千...我們的貨幣。然後,他們可以用這錢去買我們生產出來的物品,再去各個場景冒險。”
“這樣一來,他們就算死了,我們損失的也不過是一些製造出來的商品。而如果他們活下來,其中的大部分,都會對我們的貨幣、我們的商品,我們的團隊,從心底產生一種好感。”
“這種好感,最終會轉化成信任。”王洛揮了揮手。“對產品的信任,對團隊的信任,對貨幣的信任...現在,你覺得這個計劃怎麼樣?”
“總體上確實不錯。”蘭克說。“但是問題也不少。忘恩負義的人很多,他們未必會感謝;而一旦出現好的苗頭,那些大團隊很可能向我們施加壓力,或者跟我們採取同樣的策略。”
“可能性多着呢。忘恩負義還算小事,裝作感激,混進我們的隊伍裡來刺探情報的會有;把我們的幫助當做理所應當,要求更多的會有;我們撐不到看見收益,就在歷險中掛掉了,一切都結束...這樣的情況一樣會有。”
“那又如何?聽見蝲蛄叫,還不種地了?”王洛大笑起來。“惡人任何羣體中都會有。但是大部分人,還是希望受到善待並且願意善待他人的---尤其是在空間如此殘酷的情況下。”
“當然,細節上我們也必須做好---宣傳要跟上。他們在陷入困境的時候受到幫助,肯定會很感激;而在給他們力所能及的幫助時,爲他們保留尊嚴,那就會收穫更大的感激。”
“強者推崇弱肉強食,是爲了方便自己掠奪弱者。而那些弱者們,在事不關己,幻想自己是強者的情況下,會暫時認同這樣的道理。但是在場景裡,隨時會死的情況下,他們終究會了解,這樣的善意是多麼可貴,多麼值得認同和珍惜。”
“在現實中,生活條件太過優越的情況下,說不定會有很多人---把別人善待他們當做理所應當。但被殘酷的場景教導一番,認清自己到底有幾斤幾兩後,我相信,他們終究...會感謝那些願意善待他們的人。”
“這倒是沒錯。”蘭克回答道。“這樣看來,真的能去做了。也不知道爲什麼,空間中以前沒人去這麼做?”
“在拼死的搏殺中過於專注,印象過於深刻,結果視野變狹隘了。”王洛聳了聳肩。
“人呢,思維模式和行動方式都有很強的慣性。如果在某種非常危險的時候進行了某種思考,採取了某些行爲,因而度過了難關,獲得了成就。那麼,之後遇到別的問題時,他們都會不自覺的去採取類似的思維和行動。要是你瞭解的話,蘇寧輸給京東的原因,就在於此。”
“這也是我爲什麼不能接受林菲睿爲副團長的原因。論能力,論財富,論經驗,她都有這個資格。但是論思維模式、論行爲慣性,她都會---不由自主的毀掉我們的團隊。”
“習慣於恭維和曖昧的人無法接受平等對待和;習慣於輕鬆勝利、蔑視隊友的人無法接受全體成員團結一心、共同努力。”
“這個我能理解。”蘭克說。“看來您不是簡單的提及,而是思考了很久吧。”
“沒有。只是根據長期以來的思路,在條件滿足的情況下所推導出來的結果。僅此而已。”
“人類這個羣體,組成任何結構和體系的核心,就在於‘大部分人,大部分時間都不處於思考狀態’這一客觀事實。反映到經濟學上,就是爲什麼學習和研究經濟學的人去做買賣,基本都會賠錢;而發明經濟學的人一直在賺錢的道理。”
“因爲那些發明者,知道大部分人大部分時間都不思考,卻在學科中把人都設定爲理性的---不思考,以爲學習和研究就是一切的人,也只配得到這個結果。”
“這個我也稍有耳聞。”蘭克笑着說。
“總之,我畢竟是個新人。”王洛盯住蘭克。“現在勾勒出來的,只是綱領和總體思路。”
“我的目的,是儘可能利用人性的特點來確保成功。順便....讓更多的人活下來。搞經濟只是一部分,以後,還有更多類似的工作要去做。”
“我欠缺的地方很多。不知道選擇什麼樣的貨幣形式;行動的時候安排人手很麻煩;具體執行起來,說不定會出什麼問題....總之,我一個人完不成這工作。需要很多人,需要一個團隊來幫我。”
“作爲副團長,你能幫我處理好這些問題嗎?一起在空間中開拓出一份大事業?願意跟我一起救下那些沒犯下任何罪過,辛苦掙扎,只想着活下來的人嗎?”
說着,王洛注視着他,伸出了右手。
蘭克猶豫了一下,也將手伸了過去。
在這個喊殺聲尚未平息的地方,兩隻手碰在一起,緊緊一握。
“貨幣的問題,有幾種做法比較合適。”隨後,蘭克說道。“不過咱們之後再談,我還是先回去答覆林團長。她只怕等急了。”
“好的。”王洛點了點頭。“別的事之後再說。”
蘭克離開後,花開走到王洛身邊。
“你跟他...倒是談的很開心。”
“幫助新人這種事情,在骨子裡合他的胃口。”王洛簡單解釋道。“他會竭盡全力去做的。對於接下來的發展,他會很有幫助。”
“好用的工具?”花開的語氣裡帶了幾分嘲諷的味道。
“怎麼可能?”王洛看向她,眨了幾下眼睛。“志同道合的同伴。”
“說的真好聽。”雖然這麼說,但是她卻有些放鬆下來了。
“事實如此。”王洛說,“可以把媒體當做工具、資金當做工具、藝術當做工具...但是,永遠不要把人當做工具。人,複雜的不穩定性綜合體---他們可能一時不思考,會按照某種固定邏輯而行動----但他們中依舊存在無數的不穩定因素,隨時可能帶來各式各樣的意外。”
“我懂得尊重別人,任何人。在他們證明了自己不值得尊重之前,我都在心底保持着對他們的尊重。”
“就像她?”花開指了指周素煙。
“在軍事會議的時候貿然闖進來,問衣服是否好看,那肯定是錯誤。不過在我看來,她已經認清了自己的問題,並且下次不會再出現類似的狀況了。”王洛向前走去,走到周素煙身邊,用一根手指挑起她的下巴來。
“對嗎,好姑娘?”
“是...當然!”周素煙答應道。
隨後,她眼圈一紅,兩行清淚涌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