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你會的是初級裁縫?”
“恩....嗯。”
“做一件裝備需要六個小時。”
“是...是的。”
王洛看着面前穿着長袍子,戴着布帽,從進門起就一直看着自己腳趾的小女生,又看了看一旁的漢弗拉,覺得不宜做過分的表示。“好的,那你去後勤隊吧。那裡會爲你提供需要的材料,慢慢練習,慢慢提高吧。”
“謝....謝謝。”
她離開後,王洛對漢弗拉做了個‘請坐’的動作。
“還有十來個鐘頭就進入下個場景。我想問一下,你希望單獨組成隊伍,還是跟我一起去面對敵人?”
“我服從您的安排。”漢弗拉謙卑的說道。“身爲秘書,爲長官服務是我的天職。”
“我不知道你過去遇到的長官是什麼模樣的。我想,你除了替他們服務之外,還會順便坑他們,耍着玩”
“不不不...別急着否認。我無意指責你什麼,儘管你擔任臨時秘書長之後,已經爲我安排了十二次毫無價值的會面。我知道秘書的常用手段---無非是指望我下達什麼簡單粗暴的命令:感到煩躁,停止接見新人,而把分配職務的工作交給你;要麼對這種事發脾氣,你就可以把鍋甩給你看不順眼的某人...或者提議擴大秘書處的隊伍。”
“沒有這樣的事情。”漢弗拉急忙否認道。“我對長官總是絕對忠誠,您的想法就是我的行動...”
“尤其是錯誤的想法。我認識的某些秘書有種愛好,會特別積極的去執行上司錯誤的決定,以證明他們的上司是蠢貨。”王洛撇了撇嘴,“你也有這種不良愛好嗎?”
“這個...就目前情況,縱觀全局,總覽古今,考慮多方面的因素,分析總結,也許可以認爲....概括說來,您很可能會發現...有些事情往往不受控制...”
“那,讓你負責債券發行的事也許更合適?我看博列足以替我安排好來訪人員的事情。”
“我也相信他會做的不錯。”漢弗拉打了個響指,露出笑容。
“下個場景你跟在我身邊。”王洛伸出右手食指,指了漢弗拉一下,隨後向上一揮。“說不定有什麼,恩...和博列所喜歡的鱷魚打交道一類的工作需要你做。”
“噢,天哪。您不能...不,我是說...”漢弗拉一時間臉上有些驚慌。“那樣您就會失去一名出色的助手了。”
“只要你好好工作,就不會。”王洛看着他。“也許有些人不願意爲別的、單獨的個人服務。如果是這樣,我希望你爲整個羣體服務,幫助大家從死亡的魔爪下逃走,這樣的說法,你願意接受嗎?他們要是都死了,你還能戲耍誰?又能找到誰來進行比較,以來展現你的優越感?”
漢弗拉張口欲言,卻被王洛打斷了。
“總之,大敵當前。”王洛用右手食指點了點上方。“需要集中精力去對付。你有聰明的頭腦和卓越的技巧,用到合適的地方吧。”
“我一直都是如此,先生。”漢弗拉鞠了一躬。
“請記住,我不是爲了滿足民衆的存在感,通過選舉而挑出來的傻瓜---也請你不要用和這種傻瓜打交道的方式來對付我。在我的思維模式中---參與到某件決策中的人越多,得出來的結果就越蠢...”
“這還真是犀利的意見,先生。”漢弗拉不置可否的說到。“我倒是不完全反對。”
“因爲大部分人,大部分時間都不處於思考狀態。不是因爲他們不能思考,只是因爲他們精力有限,忙着別的沒價值的小事,沒空思考...”
“也有很多是不具備這種功能,先生。”
“那麼,你是否願意保證,不再使用這些小手段來操控我的觀感和思維?”
漢弗拉高昂起頭,挺直了胸膛。
“我從來...既然您這麼說了,雖然我從來沒有這樣的企圖,您的批評讓我非常傷心....以及難過,但我一定按您的要求執行。”
“好吧。”王洛無奈的看着他。“我想我們還需要更多的磨合。沒關係,儘可以慢慢來。”
“是,團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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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室一樓的大廳已經被重新佈置完畢。音響被佈置在角落裡,旁邊是桌椅、酒、鮮花、食物,中間空出了一大塊地方,準備給人們跳舞用。
“準備的不錯。”王洛這樣說着,沒有看---也許是因爲之後要領舞,而穿上了一件低胸紅禮服,戴着珍珠項鍊、紅寶石耳墜,頭髮變得蓬鬆而捲曲,上面戴着淡綠色的花朵,一身濃郁的香氣,紅潤的臉上滿是興奮的周素煙。
他低頭看了看她的腳。呀,露腳趾頭的鞋!這裡應該有很多人不會跳舞吧....
“桌子擺在這裡是不是不太合適?”一旁的博列提議道。“用音響來放曲子也會影響效果,我從前見到的都是樂隊....”
周素煙頓時緊張起來。王洛看向她,擺了擺手。
“就這樣。”王洛說。“不要在意那些細節。”
博列沒再說什麼,顯得有些侷促。
在無限世界裡辦一場西式舞會有何價值?
這種場合,對於女士們來說,是可以充分展示自己魅力的社交舞臺。她們可以穿上漂亮精緻的衣服,戴上種種閃閃發光的裝飾品,互相競爭着、攀比着,吸引男士們,壓倒自己的同類。遇到任何值得壓倒的對象,都會讓她們的虛榮心都會得到極大的滿足。足以驅散平時生活中的諸般無聊....或者無限世界裡,殘酷現實帶來的種種痛苦。
對於男士們來說,則是展現風度、結識朋友、炫耀收益、尋找消遣的舞臺。在這種地方一起多喝幾杯,彼此間的認同感也會提升。之後再談交易,成功機率會大的多。
舞會是另一種大型儀式,與閱兵、祭天類似。它所帶來的精神影響較爲微弱,但也有相同之處:都有更大的傾向讓時常參加舞會的人變成一個整體---尤其是在有近乎公開的共同敵人時。
在現實生活中爲何這種活動未能盛行?因爲一來,人們都很忙碌,二來,人們彼此間的收入有差異、地位有差異、所處的環境也多有不同---不具備平等交流的基礎。並不能指望一個管幾百人的經理和一個民工在舞會上相談甚歡,鄙視鏈的存在抹平了人們交際的基礎。
看到楊問天了,正在角落裡的椅子上,和裴如影面對面的說着什麼....也許鄙視並不是太壞的做法。
在空間裡,總體上來說不怎麼存在鄙視的問題。大家都一樣面對隨時到來的殺戮和死亡----在總體上,死神面前人人平等。
人需要被認同,需要和他人交際,哪怕是在經常需要參加殘酷戰鬥的空間裡也一樣。倒不如說,正因爲戰鬥太殘酷,所以更需要。
有些人,以爲空間安排的只是戰鬥,把戰鬥當做全部。這大錯特錯。大部分人的的精神強度都有其極限,並不能承受連續的緊張和爆發---就像弦不能崩的太緊。那些經歷無數次戰鬥而不能放鬆下來的人,從外表上看起來也許還是完好無損的,但實際上某些地方應該已經壞掉了。
他們已經走到樓梯旁邊,林菲睿穿着平時的衣服,正從樓上走下來。她剛想笑着打招呼,卻看到周素煙臉上飄揚的神采...以及身上穿着的漂亮衣服....於是一言未發,面無表情的擦身而過。
林菲睿也許就是其中之一?她那種放縱,想用身體上的享樂來填補空虛的心....怎麼可能做到呢?
回頭看看,周素煙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似乎在擔心什麼。
對了,這就是危機感的來由。就算答應她,她也不會滿足,只會索要更多...那危險,到底是什麼?
社交帶來的舒適感,他們很多人都以爲自己不需要吧。呵呵,那只是一種錯覺,沒有感受過交際帶來的好處----一旦感受過,他們就會喜愛、主動追求,習以爲常。
與這種滿足相比,舞場佈置成什麼模樣...那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只要舞會舉行的成功,讓他們覺得舒服,這種新鮮感和舒適感便會轉化成好感、認同、乃至於成爲他們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到時候,我這裡今天佈置成什麼樣子,他們就得按這幅模樣來佈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