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醫生似乎還以爲我會像前幾天一樣說什麼,沒想到我卻這麼說,就靠近了一些用試探的語氣說道:“說說你的感覺。”
我的感覺?
我皺了下眉,試圖迴響在廢墟般城市的事情,可記憶已經開始模糊了,就像是做了一個夢,夢裡的東西隨着醒來時間加長,漸漸淡忘了。
而我記憶中很清晰的部分就是重置的那幾天裡,幾乎每個細節我都記着,就像是我真的經歷過了一樣。
“慢慢想,慢慢說,不要着急,試着從最開始一點點的往後想。”莫醫生在旁邊慢慢引導着我的思維。
我就慢慢閉上了眼睛,像是要睡着了一樣的感覺,思維跟着他的話慢慢走着,從最開始的那天,情侶酒店的那天回憶起來。
可還沒回憶多久,我就忽然想起了瘋女人,她就像是忽然出現在了我的腦海中一樣,對着我耳邊大聲說道:“這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
我一下子就睜開眼睛,如同被噩夢嚇醒了一樣。
緊接着薇薇就用手按住了我的肩膀,輕輕拍着,小聲在我耳邊說着:“沒事,沒事。”
似乎是我的驚醒讓莫醫生皺了下眉,他有些奇怪地看着我:“你剛纔都經歷了什麼,告訴我好嗎?”
我剛剛只是在回憶,並沒有經歷什麼,他爲什麼要這麼問?
很顯然薇薇不滿意他越走越近,橫跨一步攔在我們之間,對莫醫生說道:“醫生,我看小灑也很累了,你就別在讓他去回想之前的事情了,他這纔好轉了幾天。”
莫醫生聽了以後看向我,我跟他的視線對上,點了點頭示意他的確是這樣。
“好吧,那我改天再來看你。”莫醫生也沒有辦法,說了一些讓我多休息的沒營養的話就離開了。
我這才發現自己嘴脣發乾,薇薇似乎注意到我一直在咽吐沫,就給我倒了杯水遞了過來:“口渴了吧。”
還是薇薇最懂我了,我接過來喝了幾大口才讓自己思維清晰起來。
“剛纔怎麼了?”薇薇有些擔心地問道。
我不解地看着她,不明白她爲什麼這麼問,我只不過是閉上眼睛稍微回憶了一下,也不至於如此吧。
薇薇一下子走過來拉着我的胳膊:“剛纔你整個人坐在那裡發抖,一開始只是抖着肩膀,後來全身都抖了起來,我想要叫醒你,可莫醫生不讓。”
“後來呢?”我聽她這麼一說感覺手都有些發涼了。
“後來,後來你就在那裡小聲嘀咕着什麼,對着左邊亂七八糟嘀咕幾句,又對着右邊嘀咕幾句,根本聽不清楚,而且語速很快。”薇薇緊鎖眉心,顯然是擔心壞了。
我都沒想到我身上會發生這種情況,剛纔我只感覺那麼一瞬間像是睡着了,要不是腦子裡出現瘋女人……
不對,我現在回想起來那個女人或許不是瘋女人,而是之前的那個白衣女人!
可仔細一想又都不太像,但卻說了瘋女人跟我說過的話:這不是真的。
薇薇把手背搭在我額頭上,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你也沒事啊,剛纔是怎麼了?”
這個我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就說自己沒事,可沒想到薇薇一下子站起來,擔心地指着我說道:“哪裡沒事,剛纔的樣子嚇死了,就跟,就跟……”
“就跟什麼啊?”我覺得她有些小題大做,故意把事情誇張了,因爲莫醫生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啊。
薇薇咬了一下嘴脣:“就跟鬼上身了似的。”
鬼上身?
聽到這個詞兒我也嚇了一跳,但我本身就是個無神論者,哪裡有什麼鬼上身這一說,但剛纔的事情似乎又沒辦法用科學的角度去解釋,至少我的認知範圍內是解釋不了,或許有專家可以解答。
但這個事情一出來就壓在我心裡,甚至晚上睡覺的時候都在想,也嘗試着把之前經歷的事情想一遍,但每次注意力都集中不了,最後不了了之。
翌日清晨,薇薇跟往常一樣起來照顧我洗漱,然後就去樓下給我買早飯。
我站在窗邊看着下面的花園,看着薇薇經過,然後從小門出去在門口的餐車處給我買早餐和豆漿。
其實我已經吃膩這些了,有些饞薇薇的手藝了,又怕她麻煩就沒跟她說,而且已經早考慮出院的事情了。
我活動了一下身體,感覺僵硬的肌肉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而且這些天大補下面我精神頭十足,再這麼躺下去恐怕就要躺廢了。
咚咚咚——
忽然病房的門被敲響了,我看着還在下面買早點的薇薇,心裡納悶兒是誰這麼早就過來敲門,會不會是走錯屋子了。
我剛轉過神來,就看見一個六十多歲的老者走了進來,便裝,帶着茶色的方框眼鏡。
“你是……”我看着眼熟,一時間沒認出來。
他走過來和藹地笑了一聲,我這才反應過來,急忙請他坐下:“您是上次來看我的楊教授,你看我這腦袋都快被撞傻了。”
楊教授擺擺手:“別這麼說,你能恢復過來已經算是醫學奇蹟了,你可不知道外面多少新聞記着要採訪你呢。”
新聞記者?
我愣了一下:“別笑話我了,哪有什麼新聞記者採訪我啊。”
“要不是你那個女朋友幫你攔着,那些記者早就踏破這道門的門檻了。”楊教授有些羨慕地看着我,回頭指了指病房的門。
怪不得,原來是薇薇一直在幫我攔着那些記者啊。
楊教授有些羨慕地看着我:“可別錯過這個好姑娘,而且人家家裡也不簡單呢。”
薇薇家裡的確不太簡單,一直沒有工作,在她一畢業她家裡就給她買了寶馬730,可她卻給我上下班開,各種費用從來沒讓我操心過,要知道我一個小職員就那麼點薪水,怎麼能開得起豪車。
“那個……楊教授,你這大早晨來是?”我覺得再說下去就有些尷尬了,急忙轉移話題。
楊教授呵呵笑了兩聲:“昨天我聽小莫說了你的事情,現在你覺得怎麼樣了?”
這我剛纔看到楊教授的時候就猜到了,莫醫生肯定會向他彙報我的情況,只是沒先到來的這麼快,這麼早,而且還偏偏避過了薇薇。
我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看來楊教授在外面等了有一會兒了吧。”
被我這麼一說,楊教授顯得老練的臉上有些尷尬,連連擺手,說要避過薇薇着實是一件難題。
我也不再跟楊教授閒扯,換上一副嚴肅的語氣說道:“當時我只是在回憶之前的經歷,沒想到自己會變現成那個樣子,就是發抖……”
“不受腦部控制的神經性抽搐,這在臨牀醫學上也很常見。”楊教授很快速地解答道,似乎已經做了相當多的功課。
其實我聽不太懂他說的這些專業性名詞,從語氣上聽起來似乎沒多大事兒我也就放心了,而且重點似乎也不在這個上面。
於是我點了點頭緊接着說道:“我不確定自己記不記得某一件事情,就是我這個事情發生過沒有我不記得了,但我在夢裡夢見這件事情發生了,而且我還參與了。”
聽我這麼一說,楊教授緊緊皺着眉,似乎這件事聽起來很晦澀難懂,但這是真實發生在我身上的,也是我現在回憶起某件事的現狀。
因爲這個事情,我現在甚至不敢問薇薇之前發生的事情,生怕薇薇說沒發生過,而我偏偏經歷過了。
“你這種情況很少見,甚至可以說罕見,目前全球的病例也不超過十個。”楊教授擡起頭有些沉悶地看着我。
我心裡也沉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說道:“這是什麼病呢?”
楊教授搖了搖頭:“病例是出現過,但沒有確定命名,因爲現在醫學方面還不能把這種病情和人格分裂完全區分開,多多少少都有一些人格分裂的影子在裡面。”
似乎是怕我激動,楊教授立刻擺手:“當然我並不是說你人格分裂。”
我肯定不是人格分裂,我在精神上又沒有疾病,也沒有家族病史,只是不明白爲什麼會跟人格分裂掛鉤。
楊教授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知道你心裡有疑惑,但我們還需要觀察,希望你能繼續留院觀察一段時間,也給我一點時間。”
看樣子他已經猜出來我打算出院了,而且我繼續呆在這裡也沒有什麼意義,就算真是那全球不到十例中的一個,我也不打算留在這裡被人研究。
“那你能先說說那十例都是什麼病症嗎?”我有些擔心地看着楊教授。
就在這個時候薇薇推門走了進來,拎着早點看着我們,隨後臉色就沉了下來,把早餐放在桌子上。
薇薇走過來坐在我旁邊:“楊教授這麼早啊。”
楊教授還是那副和藹的樣子,似乎沒什麼事情能影響他的心態,笑呵呵地說道:“是啊,路過就過來看看,昨天我也聽小莫說了他的事情。”
“那楊教授你這知道這因爲什麼嗎?”沒想到薇薇也很擔心,聽楊教授這一說就急切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