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或者說不從之神，他們的本質到底是什麼？
並不知道自己某種意義上的互爲天敵的敵人——弒殺神明的人中之王——已經在後面沿着自己留下的痕跡追了上來，裴辰一邊重新分配着神性力量，一邊這麼想着。
不過即使是知道了他可能也會不以爲意，畢竟有人千里送人頭，決意要來尋死，自己總不可能攔着對方吧？再說了，現在的他看似是在大地之上行走，可是一步踏出就是數百上千米的距離，甚至是直接跨越數十上百里……
仿若大地在腳下輪轉一般，四周的景色飛快的被拋在身後，綿延的山嶺剛剛有個大致的輪廓出現在前方，下一秒鐘卻又已經被拋在了背後。雖然就連氣流都沒有擾動，但是妖怪的速度切切實實的維持在了音速以上，正在以無人可及的極速離開之前的戰場。
“據說在原始的時代，在沒有神話制約的時期，這蠻荒的世界裡也是有着神的存在的……他們能夠自由的來往不同的空間，自如的在大地上行走……”
裴辰認真的思索着，赤眸中有着奇異的光芒閃爍。
“一直到了人類出現，並且畏懼神的神威過於強大，所以逐漸的發展出了神話的儀式……神才被制約了起來……”
可是，這麼一來就有個問題了。
這個世界的神，是切實存在的高等生命，甚至於追溯歷史的話就會發現他們的存在歲月比人類史都要更爲久遠，在最初的人類出現之前就已經存在於這顆星球之上了。但是既然如此的話，爲什麼他們會被人類所編織的神話制約起來？
就像是不從的雅典娜那樣，是三位一體的，最強的神界女王，代表着大地、黑暗、睿智……等等等等。可是隨着人類從母系氏族的時代發展到父系社會的時代，神話也隨之發生了相應的變化——
原始的地母神成爲了更加古老的名詞，取而代之的是嚴格的父神。雅典娜屈辱的成爲了新的神王的女兒，墨提斯遭受凌辱並且被奪走了智慧，美杜莎更是墮落成爲了魔物，隨後被英雄征伐……
——鬥爭失敗的地母神，被剝奪了地位和身份，可以說她所擁有的一切，都被勝利者所書寫的神話否定了。
但這也正是讓裴辰所困惑的地方，神話可以強化神靈的領域與能力，也能夠一定限度的制約神靈的言行舉止，這可以理解。但是僅僅因爲神話的改變，就連自身的性質都被直接否定或者剝奪，這也太坑爹了吧？
又不是純粹的信仰神。
至少裴辰就不會覺得會因爲一些神話傳說的變化，從而導致自己的狀態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這簡直就是無稽之談。
尤其是那些主神級、神王級的神，自身的位格靈性更是高到離譜，從來只有他們自上而下覆蓋神話體系的事情，何來因爲神話就改變了他們本質的道理？！
據說曾經就有時空使徒在這方面太過想當然了，直接陰溝翻船的事情發生——他們根據近現代版本的神話傳說，認爲阿努比斯不過只是冥界的守門人，用不着太過重視，卻忽略了對象在更加久遠原始的古老神話當中，所描述出來的、真正的本質。
於是，就在致命的粗心大意和極度的震驚當中，被冥界主神乾脆利落的一巴掌直接給拍死了……就像是拍蒼蠅那樣。
咦？慢着！或許是因爲在這漫長的時光當中，不知不覺的他們的存在性質發生了變化？裴辰腦海中靈光一閃，感覺似乎隱隱的抓住了什麼似的。
畢竟這個世界的神也並非是完全可以劃分爲同一種類的——
有些神本身早已存在，像是蘭斯洛特、格尼維亞等。只是人類發現了他們的姿態，並且根據這樣的基礎編織出了神話傳說而已，也就是先有了神再有了相關的傳說概念。
有些神本來是遠古的人類，是先民，是古祖，是聖人。因爲生前做出了不可思議的功績和壯舉，所以一直都被人們傳唱讚頌謳歌。久而久之的被信仰和人理所神化，也一舉形成了神格概念。
有些神更是自然的化身，是風暴，是雷霆，是天火，是寒冬。只是人族的先民們懵懵懂懂的認知世界所產生的造物，他們賦予某種天災或者自然現象名字和神話，逐漸的形成了穩定的兩儀平衡，自然力量狂暴的一面開始人格化……
這麼一來的話，神性發生變化貌似也就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了。畢竟如果接受並且習慣了神話所帶來的強化與便利，不知不覺的在時光中被洗禮，從純粹的古神向信仰神的性質轉變的話……
搖了搖頭，妖怪停止了沒有太多證據佐證的聯想，同樣的也停下了腳步。
到了他這等層次，世界其實是從自身的認知當中流出的，也就是說不管世界本來應該是怎麼一個模樣的都好，但是在他的眼中所展現出來的形態都是屬於他可以最快最好的理解的。
於是……
裴辰不知道神的權能應該是以何種形式存在的，但是他下意識的聯想到了動畫當中的表現形式，所以他的力量與領域就被塑造成了現在的這樣的情況——存在於靈魂深處，緊密的聯繫着身體，銘刻着神祗形象、符文圖騰的神秘石盤。
‘蛇’和‘勾陳’居於最中間的位置，如同核心一般。
‘天空’、‘大地’、‘水’和‘兵主’則是作爲次級的權能力量並列外圍，或是自然的象徵，或是神力的化身，或是乾脆就代表了某個概念上的延伸領域。
“似乎……還欠缺了些許什麼，互相的關聯與支撐的環節比較薄弱，職權與領域的體系沒有完全成型……”赤色的眸子看向了某個方向，裴辰之所以如此快速的橫跨地域，並非只是爲了離開案發現場，更多的還是爲了想要更快的貫徹自己的行動計劃。
不過現在看來似乎有些更爲重要的事情需要處理啊——
巫女桔梗沒有任何的問題，甚至可以說三人之中開局最順利的就是她了，現在也正在執行自己的主線任務，強化自身的實力爲接下來有可能到來的陣營對抗做準備。
因爲互相之間的距離超過了一百公里的團隊通訊限制，所以兩人通過團隊公共空間的小手段互相通報了一下情況，發現基本上一切安好。
——基本上。
嗯，沒錯，‘基本上’的意思是指，雖然兩人都沒有遇到什麼特殊的危險情況，一切安好，可是還有一個奈亞子直到現在都沒有任何的消息傳回來……
不過在團員列表當中，銀髮少女所使用的萌蘿莉頭像依然亮着，顯示的狀態也是【正常】，就是通訊距離超過限制無法呼叫，而且直到現在也沒有通過其他途徑傳達回來任何的信息就是了！
“也就是說……並沒有危險，只是暫時還沒有能夠脫身嗎？那麼……”裴辰若有所思，表情顯得有些微妙，因爲他想到了剛剛降臨這個世界，就立刻想到了的某些問題——
在很多世界裡都有所出現，但是更多的是以近現代小說構築的類科幻神話體系的形象現世，而非真正的神話傳說。那麼，現在在脫離了外神們所在的異界宇宙，以及其輻射力量影響到的世界之後，克蘇魯神話是否會被這個世界所承認？
又或者說，是否會得到無限空間的法則力量支持？！
……
……
就在裴辰疑惑，並且猶豫着要不要去助攻一把自己的隊友，也就是試着搞搞事，弄個大新聞出來的時候，世界上其他地方也是絲毫沒有平靜，畢竟不管是加入弒神者的陣營還是加入神明的陣營，兩邊的人數想來不會少於二三十人的。
否則的話，何談陣營對抗？！就連聖盃戰爭都還得要湊夠七個人才行呢，所謂的陣營對抗自然也得人數多起來才叫做熱鬧，否則的話只有兩三個人對抗直接叫做互毆不就好了？！
裴辰的反應與動作已經夠快的了，剛剛選擇了陣營，立刻就動身前去擊殺……哦不，是回收神力了。
從降臨此世到選擇陣營再到任務發佈，這纔多長的時間？他就已經完成了第一階段的任務，奪取了真正的神力化身從而可以人前顯聖，成爲了不從之神。
——這行動力簡直爆表！
可是，有人不但已經完成了第一階段的任務，而且還已經找到了自己的老對手剛了起來——所以說有人比裴辰還要更加快捷，如果那些傢伙也能夠算人的話……
“發現複數生體反應……唔，這樣的地圖炮打擊下，附近居然還能夠有活人啊，這生命力還真是夠頑強的了，值得稱道……”絲毫不在意自己等人被壓在了建築物的廢墟之下，戴着眼鏡穿着得體的西服的年輕人看着自己手腕上投射出來的能量顯示屏，稍加註意了一下之後不禁嘖嘖稱奇。
“別冒傻氣了，你沒發現那些生命場反應的準確距離都測定不了嗎？”一個肌肉紮實身高兩米，只穿了一個迷彩軍用背心的彪形大漢沒好氣的說道，“這樣強烈的生命力強度反應，還有模糊威脅程度都變成紅色的警戒級別的了……估計不是同類就是這個世界的某些強力原住民……”
“誒誒誒——咳咳，抱歉忽略了這方面了啊……”年輕人不無尷尬的咳嗽了一聲，說道，“不過貌似有些傢伙等級非常高啊，都和你是一個級別的了。怎麼樣，有沒有興趣去打一場？”
“有興趣，沒打算……至少暫時沒打算……”大漢沉聲說道，他伸手穿過那道球狀的能量屏障，直接舉重若輕似的將那不知道多麼沉重的廢墟轟擊開來，打穿了一個可以直接看到外界的巨大空洞。
從這裡可以直接看到外界的場景——
似乎是東歐某個國家的一個城鎮，不過現在昔日寧靜的鎮子已經化作了遍地的廢墟，四處燃燒着尚未熄滅的火焰，截斷的馬路上不是撞毀的車輛就是倒伏在血泊之中的屍體……哦，不對，現在貌似就連血泊都沒有了，準確的說是任何一點兒赤紅色的液體都被抽離走了。
天色昏暗到了極點，甚至讓人分不清楚現在到底是白天還是黑夜。
不過卻不是因爲烏雲、雷暴、大雨等天象變化的原因，也不是因爲日光、月光、星輝等天體的原因，而是更加可怕的直接挑戰普通人類三觀的直接因素——
撲棱棱的聲音因爲數量太多也太過密集，重疊在一起就如同狂風驟雨狂濤怒浪一般，震得人耳朵鳴響之聲不絕。鋪天蓋地的蝙蝠羣遮雲蔽日，籠罩了肉眼可見的所有的天空，烏壓壓的大羣大羣聚集起來，數量也不知道是否過億了，壯觀到了極點。
——也讓人心寒到了極點。
因爲那是從天空中的一個臉色蒼白，披着吸血鬼伯爵式的華麗禮服的妖異青年的身上所飛出來的。他身後的黑色披風有着夜一般的濃重，而且尾端處不斷地幻化着黑色的氣霧，無數的黑色蝙蝠就從他身後滕飛起來，向着四面八方如同烏雲又如同暴風一般席捲擴散開去。
無數通紅透亮的鮮血如同一條大河一般，縈繞在這個血族的身周，鋪展開來莫不是如同一大片血雲似的，有着數百上千平方的面積。
“嘖嘖，的確……對上這種級別的敵人，就算是戰鬥力要比對方高，恐怕到最後還是會被活活磨死啊，無限空間當中強化吸血鬼路線的傢伙這麼多，但是聽說也不過只有幾個成功的進化達到了‘祖’的級別……”
年輕人的臉上毫無懼色，只是在推了推眼鏡的時候手臂稍稍有點不自然的顫抖，“看樣子，這個傢伙估計很有可能也能夠邁進那個行列啊，強化到這種程度，肯定是早就達到了親王級了吧……”
大漢不置可否，看上去雖然不是太過在意，但是卻還是有意識的強化了能量護罩沒有讓自己兩人的氣息透發出去：
“誰知道，但是這個吸血鬼的身上肯定有那個噁心的名爲‘死河’的技能存在……遠遠地看過去都能夠感覺到他身上的那種混亂，也不知道吸收了多少條‘命’儲存在其中——喂，不要一直盯着看啊，你的感知屬性與對方相比起來實在太差，超過一秒鐘以上的注視都有可能引起……呃，臥槽來不及了，快跑！”
話還沒有說完，大漢就怪叫一聲，一伸手就將還懵懂無知的年輕人撈起扛在肩上，直接從那個大洞跳了出去，一溜煙的就開跑了，絲毫沒有之前的那種穩重如山的表現。
遠遠的天空之中，那個暗夜貴族詫異的往他們的藏身之處瞥了過來，竟然當真是隔着十來公里的距離都感覺到了被人窺伺的視線，這感知壓制着實有夠可怕的。
也不見他有什麼特別的動作，鋪天蓋地的蝙蝠羣當中立即宛若洪水分流，分出一股黑壓壓的由無數蝙蝠組成的洪流，像是一條咆哮的黑龍直直衝擊下來，撞在了兩人之前藏身的位置廢墟之上。蝙蝠們本身撞擊了之後立刻就散開，化作了一團團透着紅光的血液，瞬間血河就淹沒了那裡。
然而大漢的肉身能力似乎極度驚人，只是微微屈膝、小腿肌肉繃緊發力，下一刻就連帶着他肩膀上扛着的年輕人高高衝上兩百米以上的高空，快速的以一個弧度極大的拋物線向着極遠處落下去。
年輕人推了推眼鏡，淡定的看着視野當中飛快的追上來的血色河水以及黑壓壓的蝙蝠羣，說道：“勞駕你老人家再快一點，後方直線距離兩千四百米處有個空地方，我將會投放vr－055毀滅者旋風摩托，你應該在一點八秒之內趕過去效果最爲理想……”
“閉嘴！我怎麼就攤上你這麼一個坑爹的團長……”
空中的暗夜貴族連連皺眉，有些無奈的一招手似乎是想要繼續追擊，但是他的敵人貌似不打算讓他這麼稱心如意——
“你這傢伙！竟然在面對我的時候還敢分心？！！”
暴怒的大吼，灼熱有如煉獄的氣息，似乎還帶上了絲絲硫磺的味道。一個身高二十多米，渾身流淌着熔岩的巨人憤怒的擲出了手中的匹配他的身型的巨大戰錘，攜帶着風雷之勢往天上的吸血鬼爆射而去！
“嘖，居然就連黑石城城主奧格登的天外飛錘絕學都學到手了啊……真夠難爲你了老傢伙。”不屑的撇撇嘴用調侃的語氣刺激着老對手，吸血鬼身體瞬間潰散成爲上百隻吸血蝙蝠，四散躲避開了那一式威力驚人的風雷之錘投擲攻擊。
巨大的戰錘就像是迴旋鏢一樣，旋轉着在蝙蝠羣當中掃除了一條血路之後又回到了熔岩巨人的手裡。不過威力巨大的一擊落空，還是使得這尊渾身散發着神性氣息的某種神力凝結的巨人化身暴跳如雷。
“來啊！你不是弒神者嗎？！來廝殺吧！爲什麼要避開呢？！”
“呸！我要不是血族的話肯定也選神明陣營，只是沒想到你這麼快就能夠顯現於世，真是可惜了……不過也沒有關係，等我將該隱一類的血族神靈幹掉再回來找你晦氣！”暗夜的貴族重新凝聚身形，看着對方那完全由灼熱的岩漿身體，雖然嘴上說得容易但是眼中還是閃過一絲忌憚。
——對方似乎已經徹底的掌控住了元素化的奧秘了？
可惜自己終究是沒能夠習得血神化的技能，否則的話就不會被這傢伙剋制得這麼慘了……不管是那火焰還是純粹的神性氣息，都對自己的血統的針對性太大了。
不，這還算好的了，要是聖光類的神力化身的話……這麼想着，妖異的青年連連搖頭，攜帶着他的鮮血領域，裹挾着龐大的、像是雲團一樣的蝙蝠羣快速退去，就如同潮水一樣。
神力巨人不斷的怒吼，邁開沉重的步伐就追擊了過去。大地轟隆隆的震動着，他所走過的地方一切都被焚燬，身後只留下一條灼熱的地獄火焰組成的道路，深深的凹坑之中有高溫的赤紅遊走。
遠離戰場中心的各個方向的遠處，不少人紛紛皺着眉頭，滿懷心事的離開。但是這些多數都是時空使徒，而本世界的原住民，那些咒術師、魔術師們卻是看着這樣的災禍降臨，臉色蒼白張口結舌的，再也說不出話來。
他們的內心深處滿是苦澀與絕望，惶恐與不安。
似乎這個世界一瞬間變得前所未有的複雜起來了，就連他們都看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何等的變化。那個輕易的毀滅了這個城鎮，從附近的某座理應該是死火山的火山口當中爬起來的不從之神，貌似應該是希臘神話中的強大神靈？！
難不成還是北歐神系？！
他們完全辨認不出來，畢竟對方連面容都看不清，他們也不敢過度靠近。再說了很多不從之神除非是特徵非常明顯的，否則一般也是很難立刻就被辨認出來其真身的啊！畢竟他們本來就是悖逆了神話，與人們認知中的形象背道而馳，所以纔會成爲不從之神的啊！
這個很正常。
可是那個吸血鬼一般的，可以對戰神靈的存在又是什麼？這個世界有這麼複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