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真是一團糟呢……”
裴辰在異變發生的瞬間已經腳尖一點就倒退了出去，急速遠離原地足足上千米的距離，然後似乎沒有慣性一般突兀的停下來，從一連串並不連貫的高速移動的殘影變成真實的存在。他眉開眼笑的看着遠處的那頭黑色巨獸在自己停下身形之後才完全砸落下來，忍不住嘖嘖有聲的說道。
羅濠教主的確是沒有直接下手幹掉野豬化身，但是惱怒的她卻是遠遠的將體長超過五十米，比不遠處的多摩教堂都還要巨大的的巨獸，生生擲飛了過來。而投擲狂躁高速不明飛行物進行打擊的目的地，正是裴辰前一秒鐘所在的位置。
好吧，其實她也知道這樣的打擊肯定不可能能夠傷害到那個討厭的傢伙的一根汗毛，只不過是爲了稍微宣泄一下自己這幾天的憋屈與怒氣而已。但是作爲隨心所欲的魔王，她卻全然沒有在意那一擊之下附近的人是否有機會活下來。
譬如說草薙護堂和艾麗卡？！
好吧，劇情主角肯定也不會這麼容易死就是了。裴辰也沒興趣去試驗一下，爲了計劃能夠更加順利的展開從而避免後續的諸多麻煩，所以他順手就給飛行過來的巨大野豬施加了一個牽引力，直接使得對方的飛行軌跡發生偏移，最終砸落在六百多米開外。
這麼龐大的質量飛過上千米砸落下來的打擊力肯定非同小可，但是劇情主角就算是被正面打擊到，都有超過一半的機率能夠直接倖存下來，這樣子的偏斜得離譜的軌道打擊就更加不要提了。衝擊還是會有的，但是要說這樣就能夠直接殺死兩人的話簡直就是在開玩笑。
說不定就連皮外傷都沒有。
不過……
順勢而爲是一回事，突發事件的本質卻又是另外一回事。羅濠教主竟然膽敢如此明目張膽的謀殺僱主，即使沒有成功也沒有成功的可能性都好，這樣的事情可不能夠當做沒看見。只是對方現在好歹還在纏着韋勒斯拉納的少年化身，並非出工不出力，所以這筆賬暫時先記下來再說吧！
裴辰滿臉溫和微笑的連連點頭，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那樣，然後他轉過身來看着身後的冷峻青年，就像是日常打招呼那樣舉起手來揮了揮：“喲，下午好哇，吃飯了嗎？！”
做這樣的事情的時候，雖然看似一如既往的沒心沒肺的，但是他的心裡其實也是哀嘆着，終究是沒有等到這個麻煩的傢伙徹底遠離這地方纔爆發這樣的衝突，結果還是將對方引過來了。
也是，這麼浩大的聲勢還有絲毫不加掩飾的能量波動，對於他們這樣的人來說簡直就比黑夜中的月亮都還要明顯，千里之內都能夠有所感應，距離不超過百里的話甚至能夠憑藉感官知覺綜合處理的信息，條件反射的就鎖定具體的位置。
從之前出場到現在，這人離開都還沒有超過四個小時，除非是直接離開了薩丁島甚至離開了地中海、意大利，否則的話肯定也會立即注意到這裡發生的事情。那麼直到現在才趕過來，都已經算是行動緩慢了。
又或者，對方其實早就到了，只是一直在旁邊觀望？那爲什麼現在卻又突然跳出來了？對方不是應該去找韋勒斯拉納纔對的嗎，明明之前兩人還約戰來着的。
這麼想着，裴辰默默的暗中完成了神力衝擊波的準備階段，就打算等下撕破臉互相拍板磚的時候，猝不及防的就給對方來上一發。反正看樣子對方也是弒神者陣營的，該打的時候什麼不是打？能夠直接將對方打趴下就是最好的了。
不過不知道爲什麼，對方卻是一直沒有說話，場面安靜的可怕，就只有四周的噼裡啪啦的在作響的燃燒物爆裂的聲音，還有帶着汽油味道和灼熱氣息的海風，也許還有微弱的海浪聲和海鳥們驚慌失措的鳴叫、撲打翅膀的聲音。
“……”
“……”
場面一度很安靜，當然了也很尷尬。
烏髮白衣，臉色冷峻的青年似乎反而很是驚愕的樣子，前前後後的來回打量着裴辰，最後看得妖怪渾身都不自在了，才低聲疑惑的嘀咕着：“果然啊，居然連這傢伙都被無限空間抓差了嗎？……還是說他本來就是從空間出去的！？”
“什麼？！”對方的低聲嘀咕裴辰沒有聽清，但是卻感覺到一陣惡寒，頓時眯起眼睛冷冷的看着對方，這傢伙是不是在想什麼很不好的事情？！
“沒有。”相貌俊美神色冷峻的青年很是誠實的搖搖頭，然後緊緊盯着裴辰的眼睛看了半天，似乎不是太確定的說道：
“你的名字是不是叫做裴辰啊？不過爲什麼你的左眼也是紅色的？我記得應該是金色時鐘一樣的瞳孔的……還有你的永恆指針呢，它在哪裡？怎麼現在會是用刀的？”
“……！！”
瞳孔猛地收縮，只感覺心臟都停跳了一個瞬間的妖神竭力忍住那種驚駭至極的感覺，厲聲說道：“你在說什麼？！！你知道我？”他的本尊的瞳孔的確是左眼化作了時鐘之瞳，象徵着真正涉足時間領域所獲得的神秘力量。
但是他的名字怎麼會泄露出去的？雖然說很早以前在知道因爲名字被咒殺的人只是很少的一部分，高等使徒更有着空間法則力量的傾斜保護，除非是極其高級的因果律道具，否則的話無法發揮多麼強大的作用之後，他就不怎麼在意泄露真名這件事了。
可是一個以前從來沒有見過面的時空使徒，竟然在任務場景裡面相遇的第一件事居然就是叫出了他的名字，還有的就是說出了他身上的一些顯眼的特徵？！這怎麼可能？！
下意識的聯想到以前遭遇到的某些方面以及某些細節，裴辰馬上順着這個思路鎖定了曾經想到過的某件事，現在這一刻它的可能性似乎被無限放大了，而且即將得到證實的樣子。
“……”這下子裴辰徹底的不淡定了，就連帶着看那個青年的眼神都完全不對勁了起來。
眼前的這傢伙可是實打實的高等使徒，而不是空間法則力量重視保護關注的新人試煉者。也就是說對方的精神方面是不會受到額外加持的，自己可以讀取對方的記憶——
只要打趴下對方使得其再無招架之力就好，那個時候只要想辦法破開對方的心靈屏障就行，然後自己就可以簡單粗暴的從他的心智提取出一切有用的記憶信息出來，是的，一切記憶片段都給剝離出來，接下來有的是時間慢慢處理審閱。
至於這樣的事情有多麼的不人道，甚至會將受術者的靈魂都給撕扯的不成形，比簡簡單單的殺人還要惡毒許多的性質這件事，裴辰卻是直接忽略過去了，或者說他現在並不想考慮其他的事情。名爲真相的劇毒的吸引力遠遠要大於想象之中的程度，現在已經緊緊地攥住了他的全部心神。
——自己所不知道的真實，世界之外還有世界！平凡的世界平凡的自己，平凡的世界不平凡的自己……其他的名爲裴辰的同樣的不同存在，所謂的‘我’所在的矛盾螺旋與螺旋矛盾……
也不知道是興奮還是恐懼，想到這個裴辰就感覺自己渾身不可遏制的，每一個細胞都顫抖了起來，但是隻有一點他很確定：自己非常期待這些信息，非常想要知道這樣的信息。
冷峻青年微微向後退開幾步拉開距離，他突然感覺到了強烈的不安感，頓時用狐疑的眼神上下來回掃視着妖怪。而他這樣的舉動也讓裴辰亢奮到極點的心理稍稍冷卻了一下，忍了又忍終於是沒有當場暴起發難，他剛纔險些就要拔刀砍過去了。
現在看來還是不要這麼衝動比較好，先看看能不能夠用言語解決問題。自己的心靈專精能力達到這麼高的層次，已經能夠完全抑制住各種情緒波動的精神散發了，這樣子不但能夠一定程度的減緩精神力的消耗速度，還能夠在自己需要的時候遮斷氣息，不讓任何的殺氣殺意泄露出來。
但饒是如此，對方竟然還是第一時間察覺到異樣並且下意識的做出反應，看來絕對不是簡簡單單兩句描寫就能夠拿下來的人。一時間心亂如麻心急如焚的裴辰強行忍了下來躁動的情緒，沉聲問道：“你還沒說呢，你是怎麼知道我的？！”
這下子，他終於知道兩分鐘之前艾麗卡的表現是怎麼回事了，果然可以理解啊！
……
……
四周的火焰熊熊燃燒着、蔓延着，藉助着風勢不斷地擴散，各種建材在火炎之中被燒焦、坍塌，劈啪作響。遠處的野豬化身的嘶吼聲更加暴烈了，似乎被徹底激怒了的樣子，艾麗卡的嬌叱聲和草薙護堂的大喊混雜在一起。
羅濠教主依然不見蹤影，而韋勒斯拉納的少年化身也是。
裴辰和那個看似冷峻，但是一身肅殺之氣的青年正在互相對峙着。
青年模樣的時空使徒皺了皺眉頭，看樣子他不但是看着孤僻，而且的確很不擅長和別人交流的樣子。他看了看裴辰之後，眼神之中帶着的疑惑卻又陡然消失，恍然大悟的說道：“原來如此……所以說我遇到的是‘你’的唯一過去嗎？……呃，不對啊，那麼說我不就是變量了嗎？”
很顯然，他所說的‘你’絕對不是指現在的裴辰，而且每當聽到這個字的時候，大概明白它所代指的是什麼意思的妖怪就會感到渾身惡寒。
“這是最後一次了……如果你還是沒能夠聽懂我的話……那麼我只好嘗試一下物理說服的方法了……”感覺自己的耐性都要被消磨殆盡，但是對方卻還是沒有切入正題回答自己的問題，裴辰覺得真的是就要控幾不住記幾了！！
雖然明明還沒有幾秒鐘，但是在這方面他真的是一點兒也不想忍耐啊！要是沒有辦法沒有機會的還好，但是現在的話……
“什麼？”青年的面色先是疑惑了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的樣子，“哦，你是說我爲什麼會知道你啊，我在進入空間之前那幾天，正好看見了關於你的新番……唔，我覺得故事不錯，就是人設糟糕了點，而且因爲經費問題好像砍掉了許多支線導致評價反而很差……”
他似乎說到了讓自己感興趣的話題，興高采烈地說了起來。
妖怪卻是臉色古怪：“新、新番？！”
“對啊，我就是在那部作品裡面看見你的形象的……以前就聽說過空間裡面每個人物都可能是劇情人物，只是自己不認識而已，還沒有多少實感，現在看見你反而有種覺得這可不能了……”
冷峻青年非常誠實的說道：“不過現在看來，你還沒有到那個我認識的那個階段或者說存在狀態，那麼現在這個表現狀態也是可以接受的了……”
“那是什麼作品？而且你確定你看到的是我？！”裴辰裝作不置可否的說道。
“忘記名字了，畢竟是很久遠的回憶了啊……而且你又不是其中的劇情主角，用不着在意這些細節吧？！”先是回想了一下，青年很是遺憾的說道，“之前還不確定的，但是剛纔看你的表現，應該……我是對的？”
伸手捂額，妖怪的赤眸眸光閃動着：“不是劇情主角？難道是龍套嗎？這樣子還真是悲哀呢……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麼讓人不高興的消息。”他開始準備套話了，但是按照以往的經歷來看，對方肯定不會願意這麼痛快的說出來的，可能到最後還是需要物理說服的不和諧交流方式。
這麼想着，裴辰將手握上了刀柄。
但是，接下來的事情完全出乎他的意料，這個冷峻青年似乎非常不擅長和人交流，但也是相對的也沒有太多的花花腸子，或者說不會思考太多，願意的話就會告訴你，不能說的就不能說。他只是連連搖頭說道：“不，不是龍套……怎麼說呢，應該是類似於背景或者某個里程碑、方向標那樣的設定吧！”
“哈？那是什麼鬼？！”
“就是說並非是經常出場或者偶爾出場的主角或者配角，驚鴻一瞥之下更加像是某些傳說中的存在，用來給作品的設定刷深度或者神秘度的那種人……”想了許久，對方纔終於想到了可以形容的話語。
“那我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設？！”這句話說得裴辰很是彆扭，總感覺怪怪的，似乎哪裡不對勁的樣子。
“嗯……無法揣度，非常強大，我也不知道，因爲只看見‘你’出場了一次，其他的都是劇情人物們的隻言片語拼湊出來的情報……”
彷彿看到了非常感興趣的事物，青年的星目都在閃爍放光，竟然是絲毫不顧忌因果糾纏的可怕，直接就將自己所知道的東西全盤托出。
“……”
裴辰總感覺對方對自己有一種微妙的熟悉感，所以對方似乎很相信自己？！想到這個他不由得苦笑了起來，終於有一天自己也嚐到了這樣的感覺了啊，就像是自己毫無緣由的就相信了桔梗或者其他的劇情人物那樣。
“另一個‘你’或者說你的未來身？反正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我記得一些模糊的描述，不過只是作品設定……唔，好吧，在無限可能性的多元時空裡面並不僅僅只是作品設定……”使徒略有些遲疑的看向了裴辰。
“說吧，我聽着呢……”裴辰有氣無力的擺擺手。
“怎麼說呢，大概是這樣的……一開始只是說‘你’從現實世界當中將自身的概念割裂出來，從此不入天堂不墮地獄，如同遊走在人間的極道神靈……後來又說‘你’其實已經將自身的存在晉升爲一方完整的世界，所謂的身體以及顯露出來的一切都只是作用於物質界的一個投影，就像是一個有自我意識的宇宙放出來的能夠更好的和其他生物交互的窗口那樣……”
八星級！！完整的八星級！裴辰瞬間就明瞭了冷峻青年說的是什麼概念。但是接下來他卻發現事情還沒完，對方不但變得遲疑猶豫，而且看向自己的目光還非常古怪與憐憫。
“還有……什麼？！”
“這個……這個其實是後來聽說的，是被官方廢棄的設定，我也不知道真假，只是覺得很有意思所以不知不覺的記住了……大概是說真正的‘你’有着無限的可能與體現，哪怕是成爲一方世界的‘你’也只是某個偉大存在的一部分體現而已，就連冰山一角都算不上……真正的本尊其實是那種將所有一切都容納的絕對唯一的終極概念……”
“什麼意思？！”理智在告訴裴辰不應該繼續追問下去了，哪怕對方並不在意可能出現的因果逆流與命運修正。
“這個，我也說不清楚啦……就像是宗教裡面的抽象概念的神那樣，又或者還有其他的說法，譬如說道、不動之動、卡巴拉王冠、無限……諸如此類的吧！”冷峻青年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