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不是萬能的，世界也不是永恆的。
看着米德加爾特的慘狀，裴辰等人深刻的理解了這句話的意思，也有所明悟：恐怕不僅僅只是北歐的神族如此，所有的神都不可能是萬能的，所有的世界都不可能是永恆的。只是北歐神話世界以及這個世界誕生的神，祂們的缺陷特別的嚴重罷了——
重新破開世界之牆，回到中庭世界米德加爾特，遠遠的看着那千瘡百孔滿目蒼涼的大地。文明破滅之後好歹還會留下廢墟什麼的，但是太陽墜落的日隕之威卻是連殘渣都不會留下來。除了那強度和副作用都絕對不正常的能量輻射之外，不會有人覺得中庭世界曾經有什麼人類文明的存在。
因爲除了邊緣地帶可能還會有人類存活下來之外，其他的地方不管是文明結晶、科技成果、歷史遺刻亦或者是宗教人文的建築，反正都被爆炸的威力與衝擊直接推平了。核心地帶的所謂的人類文明的發展成果和智慧結晶，現在更加是真的成爲了貨真價實的‘結晶’，高溫與灼熱足以將這些結晶提煉出來並且變得純潔無暇……
然而並沒有什麼卵用就是了，畢竟這就等於回爐再造，不管這些物質之前是什麼樣的成果都好，最後也會被熔鍊爲最原初的形態。也許曾經是萬人敬仰的神像，也許是無數人踐踏的石板，反正最後都只是某種特殊的礦物結晶。
不過裴辰沒有對此抱以太多的感嘆，畢竟逐漸的就連觀念都已經不再以短生種的視角來看待問題了，要指望他繼續感概於文明的興衰滅亡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只是和兩個少女一同站在高空之中，居高臨下的俯瞰着整塊大陸，眸子裡淡淡的有紅芒閃動。
因爲現在的精神修爲並還沒有損失的緣故，所以裴辰除了偶爾時不時的走神之外，倒也的確是沒有太多的問題。
舉個例子說吧，他現在是相當於有一半的神識在另外的一個地方，然而卻並沒有真正的斷掉聯繫，就像是電腦的主機什麼的在另外一個房間，但是他自己拉了條數據線在別的房間使用電腦，有顯示器和鼠標鍵盤什麼的配合，也是完全沒有關係的。
沒有影響也無傷大雅，只有等他迫不得已徹底的割裂了那一半神識之後，纔會真正的損失掉那一部分的精神修爲。至於現在嘛，不過就是換了個儲存精神力的地方，調動起來還是沒有什麼變化，能有多大影響？！
神念一瞬間延展出去，幾乎無限制的擴散着，直到某個感知變得模糊的界限值纔開始停下，不過裴辰已然把握到了中庭世界的殘存的生命的氣機，不能說是所有，但是至少大部分都被他這一掃描記錄在案。而且似乎還驚動了少數強大的生物，紛紛沿着他的精神力痕跡追溯過來——
只是絕大部分的存在都沒有他那種輕而易舉的囊括數萬裡地域的精神力強度，也更加沒有對此運用自如到像是沉浸此道數十年的外科醫生拿起自己手術刀的精準與靈活，所以裴辰壓根就沒在意。他既沒有反擊也沒有實施屏蔽、誤導的技巧，只是從容的將精神力絲線從四面八方收回到自己的識海之中。
——在這過程之間，那些想要順藤摸瓜追溯過來，看看是誰這麼行事張狂的傢伙們，卻已然完全追不上了。
正所謂唯力至高，唯力永恆……雖然裴辰遠遠還沒有達到這樣的境界，但是道理卻是通用的。在某個領域的互相較量之中，如果單純的‘力’的方面相差過大的話，那麼一切的技巧、計謀等等可以被歸類爲‘智’的能力就算是再好，也是無濟於事的。
就像現在的情況一般，那些存在能夠察覺到裴辰掃過去的龐大神念，這就說明他們或者它們的技巧應該也不是太差。然而他們或者說它們的精神力強度卻不可能用技巧堆上去，因爲精神力強度的原因，其最大的直線探測距離都已經早就決定了。
所以就算是他們或者它們的腦血管都給爆掉都好，只要延伸出去的精神力達到了最大化的探測距離之後，也不可能繼續往前推進哪怕僅僅多出一公里的距離，於是壓根就來不到裴辰的這一邊。也就是說即使不採取任何的屏蔽手段，對方的探測距離也是着實有限，既然如此那麼裴辰爲何還要多此一舉呢？
這就是根本上的差距……
“……”快速的檢索了一遍，卻沒能夠搜索到對自己有用的情報，裴辰也不是太過失望，應該說他覺得這樣子纔算是正常。
畢竟這個宇宙也是非常的龐大的，九大王國只不過是宇宙的中心的多重空間演化出來的世界而已，在外面還有着世界樹和人間星系的存在，以及一具很可能橫貫宇宙星空的巨人的屍體。
所謂的冰山一角，莫過於此。
在來之前裴辰還想過會不會看見天際盡頭的巨大樹木，那樣子就可以親身經歷而且直觀的感受世界樹到底有多麼巨大，甚至還考慮過塵世巨蟒能不能夠纏繞樹幹將其生生拔出來的事情。不過現在看來卻是想太多了，九大王國都是世界樹生長演化出來的，又怎麼可能在其中的時候可以直接看見樹幹的存在？
——難怪毒龍尼德霍格都要一直啃咬樹根，也不知道啃了多少萬年都還沒有看見世界樹有倒塌的跡象，這個還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不過這麼多年的時間下來，估計也是練就了一副好牙口的吧，這波強行不虧。
有鑑於此，不過兩千多接近三千人的時空使徒，要是都扔在地球上那自然算是密度驚人，但是在這個神話世界的衍生位面之中，九大王國足以完美的包容這些數量的域外來客。初步估計，大概是屬於那種幾百萬平方公里內可能都沒有一個時空使徒的存在的程度。
“稍等，我得先確定一個大概的方向……”
無奈的將軟綿綿的彷彿就要徹底昏睡過去的邪神蘿莉又往上提了提，看着長髮衣袂都在高空中的劇烈狂風中搖曳飛舞的桔梗，裴辰輕聲說道，看到巫女微微頷首之後他才繼續專注於自己的做法。明明只差一層窗戶紙，只要捅破了就能夠成爲徹底的高維生物，然而卻因爲某種限制他就是無法捅破。
所以他的狀態只能夠一直處於這種高於三維低於四維，不上不下的奇怪狀態。但是在有必要的時候，他倒也能夠進入那種玄奧微妙不可言說的狀態之中，獲得一些超越人域的魔技與能力。
譬如說多重次元重疊的燕返三刀，又或者說立足於時間軸上的多重平行存在——簡化版的話，其實就是裴辰之前就已經摸索出來並且開始使用的能力，關於過去的分身體再現——諸如此類的全次元通行的超時空級的逆天技能。
只是別的先不說，他的簡化版的多重平行存在能力，在這一次的世界依然被限制住了，所以裴辰覺得有必要儘快進化提升一級，否則的話這個簡化版的自創技能只要不是在專屬世界的話就總是會被限制。
因爲似乎有個奇怪的而又合理的使用限制，那就是每次都需要他在當前世界的時間上留下足夠的‘記錄’，在這之後才能夠從過去召喚出另一個自我來。至於想要鏈接未來的話，卻是怎麼的也找不到頭緒就是了……
然而被時間記錄在達到一定的高度之前，都是一件不可逆的事情，被記錄的‘痕跡’越多，那麼未來升維的可能性便越少，這種給自己未來添堵的事情裴辰怎麼可能會去做。畢竟對於高次元的生命體來說，時間是可見的，就像是空氣染上了光彩與色澤那樣。
“……”
一段段未來的光影在裴辰眼中掠過，光怪陸離如夢似幻，而且倏忽之間便支離破碎，又或者是在下一息便被另外一幅截然不同的光影所取代。其出現、消失、替代都是毫無徵兆的，而且持續時間極短，往往讓人還沒有看清楚光影之中的景物流轉，就已經發生了變化。
這是無數可能的未來，不過裴辰卻沒有狂妄到要窺其全貌的程度，只是將眼光落到了未來幾天之後的時間，然後鎖定了幾個必須的條件，接着便開始了走馬觀花一般的洞察未來。這個時候在他的眼中，一切物質的運動過程與變化都是連貫的。
就好譬如說有一個人，他早上是躺在被窩裡面的，然後要去上班，這一天也會不斷的運動，直到下班，回家，睡覺。於是在能夠看見時間的人的眼中，他就是一條‘長蟲’，從牀上延伸到街道，再連接到公司……每一分每一秒的記錄都呈現在時間之上，而時間卻又可以被人看見，所以會有這樣的變化出現不足爲奇。
除卻生命，物質世界也是這般，畢竟滄海桑田千年變幻的，物質粒子也是在不斷的運動之中，同樣的也會被時間記錄下來。只是相對於有生命的、能夠獨立行動的存在而言，它們的運動與變化比較緩慢，而且更加的不易察覺。
不多時，感覺眼睛都要被那瘋狂的掠過的光影圖像晃花了，就在裴辰都覺得可能這次沒有什麼指望的時候，才終於看見了一個驚鴻一瞥的畫面，並且馬上反應過來操縱時流將其定格住一秒鐘，然後順利的從其中提取得到了自己所需要的信息。
再然後便是理所當然的從那種超維狀態下脫離出來，他很清晰的感覺到體內儲備的光陰之力又明顯的少了一些，儘管總量依然龐大，但是這麼坐吃山空也不是辦法。
“很麻煩嗎？還是沒有找到線索……”看見妖怪從那種凝神聚氣的狀態中脫離出來，並且顯露出這麼一副精神疲憊有氣無力的樣子，又看了看已經靠在對方身上徹底睡着了的銀髮少女，桔梗也忍不住略微有些詫異的問道。
“啊，算是吧，畢竟使徒的命運都是接近放射性無收束的，甚至有人乾脆就是一片混沌或者像我這樣的無限未來……誰知道會是什麼樣的走向？就像是在空間裡面大預言術之類的技能會變成灰色，而窺伺未來的能力用於使徒身上的時候消耗可是一點兒也不比七星級以上的劇情人物要少……”
揉着眉心苦笑着說道，裴辰微微下蹲將奈亞子抱了起來。平時總是神氣兮兮的少女現在沉睡過去，活像是一隻等身的大號洋娃娃一般，不過倒是乖巧可愛了許多。
“不過也不是全無收穫，至少我已經知道了她們在什麼地方了，只要在這兩天趕過去的話，就會遇上的，不用擔心……”裴辰這麼補充着說了一句，然後看向了滿是層雲席捲遮天蔽日的蒼穹，看到他這個模樣桔梗若有所思。
難道說，是神國阿斯嘉德？
……
……
北歐神話的宇宙是由九個世界所構成的，並區分爲三層。
在最上面一層中有諸神國度阿斯嘉德，這裡是亞薩神族的居所，是被一片綠色的名爲艾達華爾的原野所環繞着，就在一條永不凍冰的大河的彼岸。河面終年籠罩着濃霧，霧層不斷渦動着，覆着河面，聖島就在河的中央。霧層中不時有火舌隱現，這是突破逆卷白浪的電光。
諸神國度四處都有摩天的莊嚴城堡，奔騰的浪花不斷咬着城堡的裾腳。在鷲鷹蹲伏的山丘上，有綿延不斷的宮殿，其中最莊嚴華麗的當屬奧丁的金宮。
傳說中的英靈殿位處格拉希爾樹林之中，名爲瓦爾哈拉，據說以長槍的槍纓遮蔽屋頂，座椅皆是用白銀包裹，在正中央聳立着黃金寶座，曾經的諸神之父神王奧丁就從這寶座環視天界和人間。
不過……
那只是曾經的過往，雖然存在過，卻沒有能夠保留下來——
因爲諸神的黃金時代已然消逝，化作曾經的歷史與被掩蓋的榮光，現在的這個世界的歷史進程已經揭開了全新的篇章，其名爲諸神黃昏，乃是終末的神話，昭示着的是說諸神都將隨祂們所居的世界而歸於毀滅。
而且，便連理論上應該無關緊要的中庭世界都覆滅於戰火之下，甚至被人砸了一顆太陽下去，這作爲最終戰場的神之國又怎麼有理由能夠倖免於難？！
所以，這天國的美景曾經的確是存在，然而現如今卻已經面目全非，取而代之的天翻地覆的變化慘烈——已經變成了一個充滿罪惡與恐怖的世界！
雪不停的下降，嚴霜使大地冰凍，刺骨的寒風在黑沉沉的天空呼嘯，在刺骨的酷寒中，宇宙充滿戰爭和衝突的陰影，曠野的惡獸爲了尋找食物四處徘徊。
連大地也爲之戰慄，海枯地裂。死去的人多到無法計數，禿鷹在空中聚嘯盤旋爭食死屍，罪惡橫流，鮮血染遍大地。無數罪人的靈魂爭渡冥河，連河水的顏色都被遮蔽……
這般景象，簡直就如同地球上發生核大戰之後的輻射廢土與殘存的人類世代，不過老實說的話情況與烈度還要更加慘烈無數倍！
站在被燒焦的小山丘上面眺望着遠處散發着惡臭的、血色之中混雜着黑色的大河，還有河的兩邊岸上被大量摧毀的宮殿城堡甚至是莊園的廢墟，一手按在腰間的寶刀之上，黑長直的退魔師少女臉色嚴峻，如同黑珍珠般完美無瑕的紫色雙眸之中倒映着慘烈的煉獄。
“好像附近已經沒有敵人了……說真的，那些英靈和女武神什麼的都已經瘋了嗎？還是說被那種惡意污染了？！”
幾步跳下小山頭，繞過了一具巨大的不知道什麼生物的骸骨，諫山黃泉回到了團隊之中，抱着寶刀獅子王，從櫻花般的脣間興致索然的吐出了一口氣，這麼說道。畢竟從兩天之前開始，被傳送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她們運氣就不太好被直接扔到了這個化作慘烈煉獄的神國，阿斯嘉德。
這裡的一切都已經被摧毀了，氣候失常環境變化，大地開裂，地面上的一切建築物都化爲烏有，大片大片的地域被燒焦，有些地方甚至被打穿，虛空裂縫遠遠的看過去就像是莫名生物的豎眼那樣，又像是黑洞一般在吞噬着一切物質與能量。
但就是這樣惡劣的世界，連最強大的諸神都已經隕落了的世界，卻也是危機四伏。——畢竟boss死了，不代表全地圖的小怪也被殺乾淨了啊！
譬如說諸神的軍隊，也就是一些英靈戰士和女武神就僥倖活了下來，但是好像卻已經瘋了，只會不顧一切的斬殺攻擊出現在其感知範圍內的所有活着的生物。這還算是小打小鬧的，加上那些食人的野獸、渴望死亡的禿鷲都不算是太大的困難。
但是遭殃的是，還有諸神之敵的巨人在這個世界遊蕩，而且兇殘的魔法生物到處都是，她們這一路走來可謂是極端的不容易。畢竟不管什麼敵人數量一多起來都會變得棘手，要是再遇上一頭霜巨人的話樂子可就大了。
走到這裡，她們還沒有人受到重傷，還真是可喜可賀。
“團長，你先休息一下恢復法力值吧，畢竟這一路都是靠你的高級法術清怪的，好像之前準備魔法卷軸都用掉了的吧？那麼接下來的路程恐怕就真的靠你自己施法了，最好還是不要太過勉強自己了……”
有着偏紫色長髮，氣質不知道爲何有些虛弱的少女挽住語嫣的手臂，輕聲勸說道。畢竟團長負責任是好事，但是太過勉強了未免過猶不及。
從她的舉止之中，可以看出來她應該受過良好的教育，也不是什麼普通人家的少女，只是幾句話就顯露出一種大小姐的風格與優雅禮儀。看樣子，應該就是這個偶像團的新成員了。
“綾姬還沒有回來呢，恐怕可能不知不覺的走出去太遠了……反正我是不認爲奧丁的金宮會在這附近的啦，要不要我們也追上去看看？”語嫣團長明顯不想乖乖聽話，嘟着嘴這麼說道。
挑了挑眉毛，紫發少女正想說些什麼，然後便察覺到某個方向有種極其兇暴的兇戾氣息傳來，頓時下意識的轉頭看過去，雙眼散發着絢麗的光芒。正準備插話的諫山黃泉也是緊蹙眉頭，警惕的看着那個方向，寶刀已然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