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聽見五河士道的回答,司令官五河琴裡雖然還是沉默着,但是卻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抹胸有成竹的竊笑,這隻蘿莉的表情簡直就像是彷佛在說着‘我終於等到這句話了’那樣。
五河士道剛剛鼓足的勇氣與熱血瞬間冷卻,額頭上冒出一滴大大的冷汗來,似乎察覺到了某種不大好的預感。該不會琴裡一直都在算計着自己吧,如果自己現在說要退出會不會顯得很慫?但是現在冷靜下來之後總感覺兩股戰戰,手腳發麻啊,那種窮盡人類社會所有國家的力量都不可能打倒的、掌握着整個物質世界的權柄的恐怖魔王,真的是自己有資格去冒犯的?
——就像是自己現在在遊戲裡面剛剛建號,是個純粹的1級菜鳥,但是需要面對的是200級的深淵領主,還是使用同級別當中的傳奇模板的那種……這和剛剛出了新手村,就發現魔王的城堡堵在村口處有什麼區別?!
於是理所當然的,五河士道陷入了人類哲學的終極三問之中,顯得非常的迷茫而且不安。
我是誰?我在哪裡?我要做什麼?
“好!既然你這麼說了——那麼,我們可以幫助你。”
“啊……?”士道目瞪口呆地張大嘴巴,但是實際上他發現自己的內心伸出竟然沒有太多的震驚,或許是早已有了不祥的預感的原因吧,現在的他的反應更加多的在某種奇怪的衝動驅使下,在進行着下意識的配合,好使得接下來的劇情對話能夠順利進展一般。
同時,五河琴裡啪的一聲張開了雙手:“我剛剛說我們可以幫助你,或者說我們所有人都會幫助你,也就是集結‘ratatoskr’的全部力量來支援士道,保證以最大化的勝利可能來攻略那個必須進行的遊戲,如果可以的話甚至還能夠在這方面爭取一部分真正的有利於我們的條件……”
“但是、但是,我不是太懂——”五河士道表情扭曲的道,他已經切實地感覺到了,自己的心臟跳動越來越急促,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就在下一秒從嗓子眼跳出來那樣。
“這個不是問題,我們會做好一切人力物力上的安排與計劃準備的,你只要做好心理準備全力配合我們就可以了……”爲了打斷五河士道的話,司令官少女將說話的音量明顯的提高了許多個刻度,“現在聽好了,關於對精靈的應對策略,目前不管是哪個國家都只有大概兩種方針而已。其一,就是像ast作戰部隊那樣,也就是集結全部戰力殲滅精靈……不過你也看見了,人類是無法對抗精靈的,我們並不知道還有多少精靈沒有出現,是否都像是那個魔王一般的可怕,所以這個方法我們不會採用——”
“……”
刻意的停下來,用眼睛偷瞄着自己的哥哥,過了十來秒的時間確定他沒有出聲的打算之後,五河琴裡用力點頭,然後豎起食指,不過想了想之後又豎起中指,“這是第一種辦法,而我們‘ratatoskr’所貫徹的則是另外一種方法,也就是藉由與精靈對話,以不殺死精靈的方式來解決空間震的問題。事實上‘ratatoskr’就是爲了這個目的所成立的組織。”
五河士道皺着眉頭努力的思考,無視那混亂的心情與思緒。
這個以前從來沒有聽說過名字的可疑組織究竟是什麼?爲什麼琴裡會隸屬於這個機構?她又是什麼時候加入進去的?……不過由於在意的問題實在是太多了,所以他只能夠先提出一個現在最令自己感到介意的問題:
“……那麼,爲什麼這個組織要支援我呢?”
“不,應該說原本‘ratatoskr’這個組織就是爲了士道才成立的唷,目的是協助士道擔任與精靈溝通的角色,從而解決精靈以及所帶來的空間震現象的問題。不過,無論如何,這是個沒有士道就無法運作的組織喔。”五河琴裡直直的盯着自己的哥哥,眼睛一眨不眨,表情也沒有任何變化的說道,就連聲音都像是在對着劇本讀臺詞,照本宣科一般的棒讀語氣。
“……”
“……”
空氣安靜得可怕,場面一度很尷尬。
……
……
陸上自衛隊,天宮駐防基地。
位於基地角落的飛機庫,一大羣穿着各種制式裝備、訓練有素的士兵,正將飛機上的ast成員們從擔架上擡下去,快速地送往醫療室。鳶一折紙也是其中之一,或者應該說是傷勢最重的重傷員也說不定,她身上的穿戴型接續裝置、背上的飛行推進器以及內藏的顯現裝置,都已經被拆卸了下來。
這個人偶般精緻的少女雙目無神的躺在擔架上,呆呆的看着天空,似乎完全感受不到自己身上的慘烈傷勢那樣——那恐怖的出血量,讓周圍的人看着都覺得頭皮發麻,完全想不明白她是怎麼支撐到現在的,而且看樣子還能夠保持清醒的意識,這簡直就是人體極限領域上的一個不大不小的奇蹟了吧?!
不過任誰也不會知道,她的傷勢狀態已經從分子層面鎖定了不會惡化,因爲血液不會繼續流失,傷口開裂處的細胞也不會快速死亡,甚至還會在九尾之力的隱性作用下,加速痊癒恢復的過程。只是這種事情不足爲外人道,所以就連鳶一折紙自己都不知道還有這樣的設定,她只是覺得可能是自己就要死了或者是神經已經徹底的麻痹了,否則的話不會連這麼慘烈的傷勢都沒有什麼感覺的。
畢竟正常來說,一個人類遭遇到此等傷創,早就已經痛到昏死過去了吧!
不過現在情況也不差多少,距離之前的那恐怖事故發生到現在,都已經一個多小時過去了,鳶一折紙還是沒能夠站起來,這不是以往使用顯現裝置後對於身體機能過度壓榨的超負荷,而是真的無法重新站起來了。雖然還沒有詳細檢查過身體,但是隨隊醫生僅僅只是看了一眼就已經連連搖頭,覺得是沒指望了。
——也是,背部肌肉羣大面積擦傷、撕裂,傷勢大量失血幾乎接近人體上限的一半多了,也許就連脊柱都收到了不可逆的損傷也說不定……這樣的重創,下半輩子還能夠自己坐起來就已經是奇蹟了吧?
便是鳶一折紙自己也是這樣認爲的,她自嘲一樣地笑着,心中非常苦澀甚至是不甘絕望。
“退後一點!讓擔架過去!”突然,從右方傳來猶如怒吼般的聲音,任誰都能夠從中聽出來聲音的主人此刻的心情到底暴躁到了何等的地步,說不定恨不得將擋在前方的傢伙裝進碗裡吃掉的心都有了。
少女微微偏移視線,空動的眼神當中稍微回覆了一點點色彩。一位穿着與鳶一折紙身上相同的接線套裝,大約二十五歲上下的女性,手叉着腰佇立在她的擔架旁邊不遠處,憤怒的咆哮着驅散那些擋在救援人員快速行進的道路上的傢伙。她是日下部燎子,軍銜上尉,也是自己所附屬的ast小隊的隊長。
鳶一折紙心中微動,本來一潭死水般的心靈重新泛起漣漪,她吃力的仰起一點腦袋看向四周,很快的就確定下來那個可怕的精靈所說的,部分靈魂歸還的事情是真的。至少這個基地裡面的人似乎都沒有失去自我的清醒意識,還保留有原來的人格與思考能力——
她卻壓根就沒想這是爲了防止劇情變化太大,狐妖分身迫不得已做出的讓步之一……
畢竟不管是‘ratatoskr’還是‘ast’,這兩個組織之所以是組織,就因爲其能夠調動大量的人力物力以及各方面的資源,現在勝算都這麼少了,再連對方的組織都給一鍋端了,那樣子的話怎麼要求勇者們鼓起勇氣來對抗魔王?——說句不好聽的,萬一顯現裝置壞掉了或者出現故障了,鳶一折紙還得自己動手維修不成?
而且要是沒有這些組織的正常運作,怎麼應對高層的懷疑與壓力,一整座城市一瞬間就變成了所有居民都失去心智的傀儡之城,這件事要是挽回不了或者壓不下來,一旦曝出去樂子可就大了,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對此負責什麼的……
“不過……他們真的知道自己死過一次了嗎?”下意識的,鳶一折紙咬着嘴脣,腦海中劃過這麼一個念頭來。
“冷靜!不要亂動——”
“你幹什麼?!躺下去!!”
“快!快制止她!!”
這個時候邊上的幾個醫生和護理人員大驚失色,手忙腳亂的不知道怎麼應付鳶一折紙這種魯莽的行爲,都已經是這樣的傷勢了,能夠不動最好還是不動,稍微幅度過大的動作都會爲稍後的救治帶來加倍的困難。
日下部燎子也嚇了一跳,猛地轉身撲回來。近乎粗暴的將兩個護理人員推到一邊去,跟在擔架的旁邊:“沒事吧沒事吧?是哪裡不舒服嗎?——喂!你們動作再快點,多來幾個人……”
鳶一折紙搖搖頭,沒有開口說話,而且日下部燎子也不打算讓她在這樣的狀態下進行述職報告。
“就先這樣吧,你不要有什麼心理負擔,這次的事情以後再說……這次的事件,我必須向上級這樣報告才行。”
……
……
“靈裝什麼的,實在是沒有那個技術含量啊!”
狐妖分身極其惱火的將手中的一團混沌模糊的奇異物質惡狠狠的摔在地上,一下子整個街區都瞬間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灰暗,那蠕動的混沌流露出一種惡的罪業的氣息,匍匐着延伸出十幾根暗影組成的黑色觸手,向着四面八方不住的扭動着,像是一隻活着的、如同章魚烏賊之類的軟體生物那般。
“……!!”咔嚓一聲,額頭上清晰的蹦出一個大大的十字印記,他惡狠狠的一腳跺下去,不輕不重的砰的一聲,但是那一團扭曲的混沌物質卻是直接停止了一切自發性的變化,凝固了起來像是要石化掉一般,但是再下一刻卻又在表面上出現密密麻麻的裂紋,緊接着便化作千風了。
一旁的夜刀神十香卻是好奇的蹲下身子,伸出一根纖細白嫩的手指,疑惑地戳了戳地上殘留的一層淡淡的粉塵,她現在對什麼都感興趣,好奇心爆棚到不得了!
“這是什麼東西?”
“我就知道你肯定也會問……”已經在這短短的不到半小時的時間裡,接連回答了十萬個爲什麼的狐妖分身表情木然的說道,“算了,這東西就是將物質的所有特性全部抽離,沒有任何的譬如像是金屬、泥土、草木之類的特性,只有最基礎的‘物質’本身而已……然後,我嘗試着賦予它靈性,結果就變成這樣奇怪的東西了。”
——好吧,事實上這樣的結果並不算得是太奇怪,時間、空間、物質、能量,最初都是由混沌虛無之中演化出來的真實,通過特殊的手段將屬性全部剝離,返還回去會得到接近混沌的本質很正常。
不過這也就意味着僞裝精靈的身份的計劃,算是失敗了……不,只是不夠完美而已,不能夠說是失敗。
畢竟靈裝、天使什麼的,展露出來不過是將自己所謂的精靈身份板上釘釘而已,但是就算是沒有這些東西,別人難道就會因此而推斷他的身份有問題?別開玩笑了,最多就是覺得他實力高絕,對上什麼敵人都用不着動真格就是了……退一步來說,就算是不是精靈又能夠如何?世界局勢就會因此而改變嗎?
別傻了,滅世的魔王不會因爲人們發現原來的種族認知有偏差就停下腳步來的。
同理,難道會有人覺得外星人入侵了之後將它們的名字改一下,就能夠阻止原來的局勢嗎?該打不過還是打不過,不會因爲原來是火星人,後來被改了個名字叫做弱雞星人就發生什麼實質性的變化的。
夜刀神十香歪了歪頭,似乎很是困惑的模樣,一個問號在頭頂上緩緩升起。但是她看着面無表情的九尾,即使再怎麼不諳世事天真無邪都好,也能夠察覺到這傢伙的心情很不好,然後下意識的覺得是不是自己話太多了所以導致這個同類厭煩了。於是,她有些怯生生的止住了接下來想要刨根問底的話語,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狐妖分身:“……”
這傢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演技也太拙劣了吧?
不過這麼一來,他也不好一直冷着臉了。雖然說少女似乎打定主意要黏上自己一樣,但是這應該也只是她好不容易的覺得找到了一個可以說話、可以交流的同類,能夠互相依靠的緣故,倒也不是真的對自己有什麼想法什麼的——他還沒有自戀到這個地步,再說了魅惑類的能力可是一直都沒有釋放過,所以這方面的事情還是能夠確認的。
很多感情雖然都是始於顏值,忠於人品的,但是一見鍾情什麼的,這樣的機率還是太小了。
但是,有些事情還是要防範於未然。
狐妖分身輕輕嘆了口氣,看了夜刀神十香好一會兒,看得少女都莫名其妙的低下頭來檢查自己的儀態是不是哪裡有問題的時候,終於輕聲開口道:“你在這裡等等,我去結了賬就走……雖然是傀儡,但是最基本的行動規則還是要遵守的呢。”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莫名其妙的說出這麼一句無意義的話來,他轉身就走。
作爲神形分身,他非常清楚,自己是‘裴辰’,‘裴辰’卻不是自己。
也許是勾陳殘卷之中的殘留信息推敲出來的、關於那一門所謂的《神形至上道》的法門太過高等了,哪怕是殘缺的篇章都好,在本尊變態的圓滿境界手中展露出來,效果也還是極其的逆天。就像是現在這樣,自己作爲純粹的九尾神形而出現,成爲了第一尊分身。本尊與分身的關係和英靈與從者的關係簡直是一模一樣,別無二致——
神形分身本來就是本體的部分能力甚至是不需要的一方面的‘真實’,既不想要捨棄又希望利用起來,所以獨立出來形成了分身的,正如從者是英靈的現界投影那樣。雖然說不可能達到本體的境界高度,而且也時刻受到本體的意志的影響,但是其自我應對外界變化的感性、理性也是非常之高的數值,儘管不足以達到自立、叛逆的程度,但是至少要比普通人高上太多了。
其次,則是本體和分身之間可以隨時通過時光軸與因果律的力量,共感記憶。當然了,這一方面要得益於本尊那越來越可怕的、能夠撕裂混沌貫穿時空的浩瀚神念。按照偶爾和本尊直接共感,鏈接精神意識的感受來看,那種隱藏在波瀾不驚的水面之下、如淵似嶽的氣息越來越恐怖了,想來本體不只是吞噬的原始之炁積蓄得越來越磅礴,可能已經超過了單獨的一顆恆星的能量上限了,就連精神力的總量也是在瘋狂的飆升之中。
一旦神形分身死亡,那麼記憶也會無視大千時空無窮空間的阻隔,瞬間回到本體的意識之中。本體可以像閱讀書籍一般,通過那些記憶記錄,知曉在自己不關注的那段期間裡面分身在其他地方的一切經歷……只是英靈尚且可以重新召喚出來,但是神形分身卻也只有一條命而已,一旦死亡哪怕本尊重新觀想出來那個神形,也不是之前的那一個存在了。
從這方面來說,狐妖分身其實的確就是裴辰的意識分化,其所經歷的一切在後者的觀念之中也的確就是自己的真實經歷。
只是……
終究是不同的,相對於本尊那浩瀚的意識以及漫長的經歷,狐妖分身的‘人生’太過短暫了,哪怕那些記憶再怎麼珍貴再怎麼刻骨銘心都好,也只是相對於分身而言。但是一旦結合到本尊的記憶之中,那短暫的識憶也只不過是記憶海洋之中的一滴小水珠而已……這就是狐妖分身顧忌的事情,很可能自己覺得不能夠放棄的羈絆在本尊看來都是過時的過去式呢?
這一刻,他深深的意識到自己和本尊終究是不同的。
自己雖然肆無忌憚,但是終究還是有着那一絲感性存在的,即使埋得很深。但是真正的‘自己’,也許不知不覺的早已經徹底的捨棄了‘人’的那一部分了,畢竟身心都是禁忌的領域、更高層次的次元的產物,誰知道那種所謂的人性,或者說給別人以還像人的感覺,是不是一種習慣性的僞裝或者可以表露出來給其他人看的東西?!
……
……
時間過的飛快。
轉眼間便是一個多星期過去了,這段時間天宮市的空間震現象總是偶有發生,頻率似乎高的喪心病狂。
但是因爲居民們絕大部分都是行屍走肉的緣故,所以卻也沒有引起太多的不滿與驚慌就是了。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着,不管是‘ratatoskr’,‘ast’還是‘精靈’的陣營——
首先就是五河士道經過了奇怪的……咳咳,嚴酷的訓練,即將要爲接下來發生的事情進行實戰演練了。其次就是鳶一折紙展露出了超人般的恢復能力,本來應該是沒有多少痊癒可能的傷勢,竟然在這麼短暫的時間裡面恢復的七七八八,甚至能夠自己去上學了。
要不是大局當前的話,相信甚至有許多喪心病狂的傢伙恨不得解剖了她,研究其細胞活性之中隱藏着的秘密。
最後就是狐妖分身和夜刀神十香了,兩人這段時間一直在這座城市之中游蕩着,似乎是在佈置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還有就是趕往附近任何一處空間震現象的案發現場,不過遺憾的是卻沒有能夠遇見其他的精靈,反倒是好好的和其他城市之中的ast駐防基地的戰鬥人員拼了幾回——
很是理所當然的,罕見的、可怕的男性精靈的名聲就開始流傳出去了。
恐怖的能力,不留情面的攻擊,快速飆升的人員傷亡數……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在催促着,對付這個精靈的策略必須儘快實施,刻不容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