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這是?!”
依然還是宇宙星空的不知名的某個角落,正在融化的恆星,內部深處。
哪怕是因爲恆星死亡而正在快速的衰落着的、遠遠比不上以往的核聚變反應,也仍然在每秒鐘都蒸發、燃燒、放射出,超越人類文明有史以來所有消耗不知道多少倍的物質和能量。
正常來說恆星是相當穩定的熾熱氣體球結構,處於流體靜力學平衡狀態,內部雖然有巨大的壓力,物質形態仍然保持氣態,但氣體密度非常高,嚴格地說,是處於等離子態的狀態。
——所有元素都不能保持原子結構,而是在高溫下處於電離狀態。
然而被法則力量殺死,以不符合宇宙間任何正常現象的形式,非正常死亡的恆星明顯沒能夠保持這樣的默認格式狀態。其內部基本上都只是熾烈到能夠瞬息間殺死一切正常的生命體,甚至是遠在千萬裡之外的另一顆星球的光能量輻射,然而並非氣態並非固態並非液態的高能粒子,卻被某種強大到能夠捕捉光線、撕裂物質、扭曲時空的引力場輕易地束縛了起來。
這樣詭異的事情,讓恆星的內部呈現出一種奇詭的狀態,無法用言語描述出來,但是卻與任何人想象當中的都不相同。因爲既沒有沸反盈天的能量波動,也沒有否定一切物質現象的混沌狀態,只有蠕動着的暗紅與超可怕的高溫。恐怖的熱能與光輻射似乎亙古存在,但是壓力﹑質量﹑光度等等參數的不可逆衰變,都使得那絕對的漆黑正在不斷的蔓延。
像是一顆燒紅的鐵球正在緩慢的冷卻,然而這卻是一顆已經開始從外圍融化的恆星同時也正在從內部熄滅,漆黑的黑暗,宛若是概念性的東西一樣正在緩慢的滲出來,遠遠的看過去簡直像是星體內部的引力與規則坍塌,演化出來了席捲塵世的巨大漩渦——黑洞。
冥冥之中的神秘感知一閃而過,讓那仿若沉睡在恆星內核當中的存在突然睜開了雙目。
下一刻,這頭跨越宇宙捕食星球的妖異生命的巨大雙眸之中,刺出了懾人的光芒,便是那強烈的光能量也無法遮掩過去。本來都已經逐漸暗淡下去的星體內部突然亮起了耀眼的光芒,一瞬間彷彿恆星被重新注滿了燃料,變得絕對威嚴、光焰萬丈。
於是本應該寂靜死亡的恆星被允許以最輝煌的落幕,猛烈的恆星風暴向着四周的無邊虛空猛烈散發,強大的恆星風以及炙熱的溫度一剎那就已經輻射到了億萬裡之外的空間之中。最輝煌的爆炸意志推動着來自恆星的炙熱物質,還有就是炙熱的氣體,在橫渡宇宙之後也依然還保留有比核融合更爲猛烈的殺傷力與破壞性。
仿若是一件針對宏觀天體的‘死亡的壽衣’,最附近的、已經屬於另外一個天體系統之中的幾顆星球,很快的就籠罩在來自恆星的炙熱物質與氣體中,大氣結構正在不斷地蒸發,並逐漸失去質量。
光焰萬丈的浩瀚恆星猛烈的爆發,然後就此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燃燒的、巨大的金紅色深淵。還有就是灼熱深淵當中遊弋而出,蜿蜒無盡的神話之中的巨蛇。祂擁有着足以環繞塵世的軀體,每一片鱗片都像是燒紅了在燃燒着發光,巨大的雙目好似是在太空之中裂開了兩道狹長的、通往某個火元素位面的裂縫一般,巨大的光翼徐徐展開直接如同超熱的氣體雲,籠罩了大片的星域。
雖然是提前結束了閉關的過程,沒有徹底吞噬掉選擇的第一顆恆星最後的力量與意念,但是蛻變也基本上完成了。這個時候,神話中的巨蟒已經完全消化掉了之前吞噬掉尤蒙岡多的血脈精華帶來的異樣了。
祂的軀體上曾經隱隱發生的變異、類似與世界之蛇的某些特徵全部消隱不見,重新顯露出來的還是那種混沌洪荒時期的古蛇特徵。只是貌似並非是如同預想之中的剛剛到達純血巴蛇的程度,而是直接跳過了這個階段,向着更高層次的古蛇進發了,而且已經在血脈層次上逐步靠攏了某種真正的古蛇形態——
展露出來妖王真身的裴辰,現在的頭顱之上隱隱的浮現出來一片奇異的虛影,有些像是傳說中仙神出場時的異象,譬如說頭頂慶雲、腦後圓光什麼的,但是仔細看去又不太似。更加像是蛇首之上出現了一頂帝冠般,身周混沌幽深星光繚繞,蜿蜒無盡的軀體似乎能夠一直延伸到世界盡頭一般。
“不是……嗎?”
似虛似幻的多種景象流轉浮現,神話之中的巨蟒重新變化爲人形。然後仔細探知感受那不知來處不知去向的時光長河的沖刷,祂顯得有些許的失望,但是卻又不是太過在意。就在方纔一瞬,祂捕捉到了不是太正常的一瞬時空的波動,並且敏銳的察覺到了其中種種與自身息息相關的因果意味。
很是自然的,裴辰第一時間反應的就是黑長直國主大人的因果聯繫了——
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這次的時間旅行不能夠說是失敗,只是因果與命運硬生生拆散了原來的組隊,將幾人分別扔到了不同的時代去了。要不是知道只不過是因爲註定了的先後順序不同,藉此銜接因果邏輯自洽,並且沒有什麼大問題的話,裴辰真心是連撕了人類史甚至地球史的心都有了。
然而不管是清姬還是桔梗的時空座標祂都能夠直接順着聯繫順藤摸瓜,直接鎖定並且精確到毫秒之後,但就是國主大人的聯繫就此變得混沌朦朧起來,仿若天機混淆了一般。裴辰還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的事情,畢竟國主大人雖然近乎一步登天但也只不過堪堪提升到了大妖怪的層次境界而已,沒有理由神秘度能夠強大到隔絕自己的窺伺纔對。
也許還有其他的什麼原因,但是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天機雖然被混淆了,然而大體上的走勢取向祂還是能夠看懂的,畢竟自己的宿星也早就已經投影在了人道星空之中了。反正國主大人就是暫時失散了,不知道要到什麼時代纔會從時光隧道之中跌落出來,並沒有沒有危險只是時機未到而已。
所以發現自己搞錯了,不但沒有迎回國主大人反而還憑白浪費了正在掠奪吞噬的大筆能量以及純粹的恆星意念,裴辰卻也只是皺了皺眉頭而已,不見得有多麼在意。畢竟對於祂來說,那個黑長直的少女國主纔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一切哪怕是億萬星辰都可以忽略不計,浪費了也就浪費了吧,大不了之後繼續找這些誕生了意念的星體就是了。
之前發現水蛇座那裡的波動也有些不同尋常,也許可以去看看。
只是——
之前的那一瞬間的時空異動既然不是關於國主大人的事情,卻又與自己息息相關,那麼到底是什麼呢?
祂輕輕的揮了揮袖,將四周的炙熱物質、炎熱氣體以及行星殘骸都給一掃而空,而後掃視了一眼四周的無邊黑暗虛空。時間前進的方向看得清清楚楚,然而卻無法悉數洞察,可是從時間軸的另一端卻有着奇異的共感記憶正在艱難的逆流而上,傳遞回來,雖然因爲莫名的時間、空間的多重不穩定狀態的出現而斷斷續續的,可是那些記憶片段還是被裴辰慢慢的接收到了。
“六之彈?還是相同原理的時光回溯?”低聲嘟囔了一句,裴辰的眼眸之中閃過一抹宇宙般深邃的光芒,只是遲疑了片刻便接受了這來自未來的自己的記憶,緊接着整個人都呆愣了一下。
下一刻祂果斷的展開本性之中的元神靈光,超維的視界開始順着時光的奔騰河流順流而下,漣漪之中的時光輪轟然破碎,祂的意識直接進入了一片相對而言很是熟悉的宇宙星空之中——正是這片破碎星域以後應該展露出來的光景。
“……居然是真的?還有組團穿越的域外來客和其他的空間存在?”
……
……
“……就是這樣,明白了嗎?”
看不出有什麼肌肉線條的手臂卻遠遠的要比想象之中來的強悍,輕輕落地的九尾分身有些厭煩也有些睏倦的打了個哈欠,隨手就將一直提着的少女甩飛出去,重重摔落在廢墟之上。早就已經收到了重創,而且身體壓榨到了極限的鳶一折紙大口咯血,好險沒有將內臟碎片咳出來。
不過她很快就會發現,自己原來有着超越常人太多太多的細胞活性了,就算是現在的傷勢再加重一倍都好,也是絕對死不去的。不但如此,甚至還會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在短短的一個多兩個星期內快速復甦過來,保管沒有任何一處傷疤留下。
“喀喀喀——你、你到底想幹些什麼?”
因爲敵人委實是兇威太甚的緣故,本來那些同樣很多都持有極端仇視精靈心態想法的ast成員,現在根本就沒幾個膽敢靠近過來的。幾乎三分之一的折損,都是被一爪撕裂死無全屍的那種,如此的心狠手辣喪心病狂的殺妹證道的做法,倒的確是嚇住了其他人。——至少就算是看見鳶一折紙被俘虜了,也沒有幾個膽敢上來救援的。
鳶一折紙大口咳着,感覺耳朵幾乎要因爲劇烈的震盪而失聰了,眼睛看到的視野也是充血而模糊,頭部雖然沒有受到什麼過分的打擊,然而操縱cr-unit需要意識高度集中,過度使用之後她的大腦也是過負荷了,沒有被當場燒燬都算是好運的了。這樣的傷勢,再加上全身大大小小的多處擦傷、出血,部分骨骼斷裂等,也不知道這個人偶般精緻的妹紙是怎麼忍耐得下來的。
然而即使是在這麼痛苦的處境,她的眼神還是非常倔強,狐疑的問道絲毫不客氣,依然覺得這個怪物是在打什麼壞主意。
“……”正環視了四周一眼,打算轉身離去的狐妖分身頓時一窒。
他突然有種異常想要看到眼前的這個似乎永遠都這麼倔強,永遠都這麼面無表情的少女在自己面前屈服哭喊的衝動,爲此不管是使用什麼手段都好。爲了緩解一下大腦的壓力,他深深的的呼吸了幾口氣,垂落下來放在身側的手臂,卻是拳頭捏緊了而又放鬆,如此反覆幾次三番。
鳶一折紙雖然是無所畏懼,但是感覺到一種微妙的危險,也沒有繼續開口刺對方,只是下意識的雙手撐地往後退樂小半步的距離。
“我不是說了很清楚了嗎,如果你實在不喜歡的話可以退貨的啊……”皮笑肉不笑的逼近過去,狐妖分身露出了一口不知爲何讓人感覺有些森白的牙齒,除了那略微突出的犬齒之外並沒有太多的與正常人不同的地方,然而就是沒來由地讓人聯想到了獵食的野獸就是了。
“——我難道是閒得慌,專門還放過你再將你騙回來殺掉不成?”
“哼,你們這些毫無人性的怪物,除了殺人取樂還會什麼?!”鳶一折紙冷笑着道,依然是不怎麼信任對方,“我可不相信你有信用這東西……”
“……”
“……”
九根尾巴不斷地在身後搖曳舞動,似乎是在昭顯着其主人情緒的不平靜或者乾脆點說就是異常的惱火,狐妖分身淡金色的眼眸之中不斷地閃過一絲絲極其惱怒的精光。他感覺眼前的鳶一折紙真是非常的礙事,如果能夠直接爆炸那就最好了,然而不管是本尊的要求還是自身的理智,都不允許自己這麼做甚至還得確保對方的安全才行。
但是一直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啊,這個女孩子可不是傻的,一次兩次可能還沒有什麼,三次四次的很可能因爲她眼中對精靈的極端憎恨也還是不會太過在意……然而一旦次數多了,她遲早會發現自己總是能夠從自己手中逃過一命,永遠不會遭遇到真正的威脅之類的真相,換言之就是會察覺到自己總是對她網開一面的事情。
這樣子可不行,那句話怎麼說的來着?
——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有恃無恐。
狐妖分身幾乎可以肯定,一旦讓鳶一折紙察覺到這個關鍵,自己的麻煩可就大了,這個少女絕對會變得肆無忌憚有恃無恐起來的。而自己又實在不可能真的對她下手,到時候怕是會陷入一直被動挨打的狀態……然而哪怕提前預見這麼糟糕的可能性,他卻發現自己完全沒有什麼好辦法解決這個問題——除非鳶一折紙不是象徵着卡巴拉王冠的那個‘質點’,屬於那種可以直接解決掉的敵人。
……只能夠儘量在以後減少接觸了。
額頭的井字被長髮完美的隱藏起來,看似平靜的笑着然而嘴角一直在扯動着,狐妖分身半眯着眼睛磨着牙道:“我還是第一次這麼想要打女人的呢,不是處於需要殺死敵人這個前提上來說……”
也不等鳶一折紙皺眉回答,他就已經極其不耐煩的揮了揮手:“算了,最後再說一遍,那只是一個爲了激發你們的動力的遊戲規則而已,你贏了我就給你相應的獎勵……當然了,給不給是我的事情,要不要就是你的事情,你不領取甚至退貨也是可以的,要麼我就隨機釋放回來三萬個靈魂,要麼就你給我一份名單,要麼就你直接說不要這三萬個靈魂就是了。”
“……你真的是打算歸還三萬個靈魂?”少女沉默着,咬着下脣好一會兒之後才說道,好像是要讓她這麼平常的和一個‘精靈’交涉,實在是太過爲難了的樣子。
見狀,狐妖分身就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氣,知道鳶一折紙還是下意識的懷疑自己說過的所有話。他蹲下身子來平視着對方的雙眼,目光很是平靜:
“我爲什麼要騙你們,這遊戲纔剛剛開始呢……你很憎恨精靈吧,甚至想要消滅所有的精靈以及這個存在概念衍生出來的一切現象?!”
瞬息之間,鳶一折紙的表情變得一片漠然,並不言語,既沒有開口附和也沒有矢口否認。
“所以說啊,我又不是精靈,你這麼追着我來砍是什麼意思?”
“你不是精靈?你以爲我會相信……?”少女冷笑着刺了一句,眸光顯得很是厭惡憎恨,好像是看到了腐爛的甘藍菜甚至乾脆就是腐敗的蛞蝓什麼的,“而且你既然不是精靈,爲什麼要毀滅城市?”
“那自然是有我自己的打算了……”狐妖分身隨口應道,然後看見了鳶一折紙那讓自己極其不舒服的眼神,頓時沉默了下來,將後面的話語咽回了喉嚨裡。他擦了擦鼻子,再次站起身來:“算了,反正你也肯定不相信——但是,即使是互爲異類,我現在也是以一個先行者、一個長者的身份來和你交涉,犯不着在這上面騙你一個黃毛丫頭。對了,你們日本不是有句諺語嗎?”
“什麼?”鳶一折紙很警惕地看着眼前的異類,生怕對方當場念兩句詩。
“我是說,你們的那句諺語,叫做‘中國有句古話’,我就跟你說道說道吧。”狐妖分身神采飛揚的說道,“苟利……不對,是那個‘稻花香裡說豐年,聽取人生經驗’,我現在就是在教導你人生經驗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