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的小瓷瓶只有一寸長短,晶瑩如玉,看上去光是這個瓶子就價格不菲。
“這是什麼?百里長青又爲什麼殺不了我父親?”王大小姐皺眉問道。
七大劍客之中任何一個的武功都未必在王萬武之下,而百里長青已經穩列七大劍客多年,經驗老道,況且像這種層次的高手生死相搏,武功反而未必是最關鍵的,臨戰是的狀態、戰前的準備,甚至是搏鬥時的一個意外,一丁點運氣,都可能影響着結果。
若是說百里長青‘可能’殺不了王萬武,或者說‘可能’能殺掉王萬武,自然沒有人會有異議,但鄧定候一口咬定百里長青‘根本’殺不了王萬武,王大小姐當然不信,連丁喜都搖了搖頭。
歸東景已經大怒,喝到:“你把這東西拿出來作甚!”
“都這時候了,也沒必要隱瞞了,況且他們三個不是外人。”
鄧定候嘆了口氣,緩緩的打開瓷瓶的蓋子,遞給蘇陽道:“百里長青在幾年前,身體就已經得了一種重病,平時還好,但只要一動內功,他的手就會忍不住的發抖!如果他連握劍的手都在發抖,又在怎麼可能殺得了霸王槍。他一直在吃這種藥丸,我們這次出門,實際上就是爲和西門勝碰頭,西門勝正在爲他採辦這種藥丸的一種重要原料。”
她一字一句的說:“我父親當時根本沒有任何防備,是後心中槍,他就算手發抖,只要能狠心出手,同樣也能殺人!”
“照你這種說法,你父親也太脆弱了一點,就算是一個初入江湖的小夥子,也不會在把後心賣給別人的時候還無防備的。”歸東景冷哼道。
“也許是因爲我父親萬萬做夢也想不到百里長青會對他下手!”王大小姐咬牙恨恨道。
“你說的不錯,手發抖的確也能殺人,但是….”
鄧定候忽然若有深意的看了歸東景一眼,沉聲道:“不僅僅是手發抖,他從今年年初開始,已經不能動用內功了,一個不能動用內功的人,怎麼可能殺掉你的父親?這點只有我和百里長青知道,連老歸都不知道,我現在告訴你們,希望你們一定要嚴守這個秘密。”
他說完,又對蘇陽笑了笑:“在他入關的時候遇到了刺殺,那次如果不是你仗義出手,他恐怕已經死了!”
“幾個月前就不能動用內功了?”蘇陽看似隨口重複了一遍鄧定候的話,然後接過藥瓶,聞了聞,瓶子裡散發出一種刺鼻的味道,果然是裝過某種特殊藥物的,把瓶子微微傾斜,裡面果然滾出來一顆黃豆大小的紅色藥丸。
歸東景雙眉緊鎖,似乎是對鄧定候透露了百里長青的秘密而感到不滿,再次凝望鄧定候,他也是一臉無奈,若不是他揭開這個秘密,現在王大小姐說不定已經和歸東景動上了手。
王大小姐毫無預兆的一把從蘇陽手裡搶過了那顆紅色的藥丸,湊到鼻子底下嗅了幾下,又仔仔細細的翻過來覆過去看了好幾遍,忽然臉色大變,踉蹌着退了兩步,扶住了大車的車壁才勉強站穩。
她渾身瑟瑟發抖,一隻拳頭握的緊緊的,車廂裡甚至可以清晰的聽到她咯咯咯的咬牙聲音。
她從懷裡掏出一個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小手絹,然後當着車廂裡的人的面一層層的解開。
手絹裡,包着一顆一模一樣的藥丸!
“五月十四,我發現父親屍體的時候,同時在他的書房裡,找到了這顆藥丸!”
這下連歸東景和鄧定候都愣住了,閉嘴不言。
王大小姐揚了揚手裡的藥丸,幾乎是喝問出來的:“這怎麼解釋?”
丁喜的臉色也不太好,似乎在等着歸東景給出一個解釋。
這本來就是沒法解釋的事。
歸東景忽然長身而起,一把握起了煮狗肉的小甕上的把手,小甕始終架在火上,把手幾乎比開水還要燙,可是歸東景似乎感覺不到把手上的溫度,穩穩的把蓊提在手裡,然後起身走到車廂的窗子邊,一掀窗簾,呼的一下,把甕裡的狗肉全部從窗口倒了出去。
這還不算完,他繼續回到桌子前,袖子一抄,桌上的爆紅椒和酒就穩穩的被袖子拖住了,然後又一抖手,柔軟的長袖陡然變成了一座堅固的長橋,直通窗外,酒罈子和裝爆紅椒的碟子順着袖子飛出了車廂外,落在外面的地上,噼裡啪啦的摔得粉碎。
“你莫非錢多的花不掉,喜歡仍?”王大小姐嗤聲道。
“我的錢是很多,但是我寧可拿去喂狗,也不會用來招待你們了!”歸東景寒聲道:“聯營鏢局把你們當成朋友,請你們來調查,結果查來查去,你們去查到了我們大當家的頭上,我們連大當家的得病的秘密都毫無保留的告訴你們,結果換來的不是諒解,而是更深的懷疑。哼,從現在開始,你們可以不用管這檔子事了,請吧。”
“請什麼?”王大小姐問。
“當然是請離開,請走!”歸東景一揮衣袖:“難道還要我像仍酒罈子一樣把你們扔出去。”
王大小姐冷笑一聲,一震霸王槍就準備動手,丁喜卻攔住了她。
“這是別人的地方,主人既然下了逐客令,我們再賴着不走,和流氓地痞有什麼區別?”
…………..
大車雖然巨大,但是速度着實不滿,轉眼就消失在遠方,任何用八匹馬拉着的車都不會太慢。
遠離了大車之後,蘇陽三人找了間路邊的小店隨意吃了些飯食,吃飯的時候,王大小姐眼圈忽然紅了。
“原來真的是百里長青。”她的肩膀聳動着,很絕望的樣子,如果她的對手是百里長青,這個仇只怕她這輩子都很難報了。
“你剛纔不讓她動手,是不是因爲你覺得有點不對勁?”蘇陽問丁喜。
“你也看出來了?”丁喜點頭道:“鄧定候和歸東景之間,似乎相互在防備着,尤其是歸東景,幾次好像安慰鄧定候,去拍他的肩膀,拉他的手,但是歸東景得手一直離他的要穴不遠,只要一動手,就立刻可以制住鄧定候,而且鄧定候在一開始幾乎不怎麼說話,但是到了後來,歸東景的話卻不多,好像兩人之間有一層隔閡,極不默契。”
“不錯。”蘇陽道:“尤其是在鄧定候說出百里長青現在的病嚴重到幾乎不能動用內功的時候,歸東景明顯很是意外,他們之間不僅僅是隔閡,而是欺騙。”
“欺騙?”丁喜垂目思索片刻,搖頭道:“這我倒沒看出來,不過他們對我們說的話當中,倒是真真假假,有些能信,有些不能信。”
“這不是看出來的,我能看出來,是有我的原因。”蘇陽道:“你可記得鄧定候看似無意說過的一句話。”
“什麼?”
“他說百里長青入關時候遇到刺殺,要不是我出手,百里長青就已經死了。”蘇陽道。
“難道百里長青入關時候並沒有遇到刺殺?”丁喜問。
“不,遇到了,這場刺殺發生在幾個月之前,年初之後,我是親身參與的,雖然我只看了幾眼,並沒有把百里長青的武功看透,但是我可以肯定一點,百里長青那時候絕對可以用內功,而且內功很深!”蘇陽道。
“鄧定候的話是假的?”丁喜意外道:“可是歸東景怎麼會不知道這一點?關內三大鏢局迎接百里長青入關,歸東景應該參與了纔對!”
“問題就出在這裡!”蘇陽搖頭道:“那天歸東景並不在場,而是由西門勝代表他去迎接百里長青的!我想事後談起這件事,西門勝應該不會無聊道去吹噓當時百里長青的武功有多高,而是僅僅告訴歸東景路上遇到了刺殺,有人相救,然後解決了殺手。所以在歸東景的印象中,對於這一戰百里長青到底有沒有武功,一定不是很清晰。”
“鄧定候爲什麼要說謊?”丁喜奇道:“難道就是單單的爲了百里長青開脫殺人的嫌疑?”
蘇陽沉思片刻,道:“你還記得歸東景第一次請我們喝酒嗎?”
“記得,他騙我們說酒裡有毒,想嚇唬住我們去調查,可惜我們都是酒鬼,酒裡有毒沒毒一下子就能嚐出來。”丁喜笑道。
“關鍵不在這裡。”蘇陽道:“我們能嚐出來,西門勝和鄧定候未必能嚐出來。他事後當着我們的面,給了他們一人一包解藥。”
王大小姐一直瞪着眼睛在一邊聽,卻是一頭霧水,這時候插嘴道:“不對啊,既然酒裡沒有毒,幹嘛要給他們解藥呢?”
“對啊,爲什麼呢?”蘇陽反問。
丁喜恍然大悟,驚道:“我明白了,其實真正有毒的,是解藥!一定是歸東景出賣了鏢局走鏢的路線,知道我們要來調查,乾脆先下手爲強,先控制住鄧定候和西門勝,聯營鏢局裡,姜新病的要死了,百里長青的身體也不好,只要控制住了西門勝和鄧定候,就算最後查出來了,也奈何不了歸東景!”
王大小姐忽然緊張道:“既然鄧定候知道你親眼見過百里長青出手的,又當着你的面,說百里長青不能動用內功,難道就是在提醒你,他現在說的都是假話,他已經被歸東景控制住了!”
蘇陽擡頭望着大車遠去的方向,沉聲道:“我現在擔心的是鄧定候的安全。歸東景最後急着趕我們走,似乎也察覺出了一絲不對勁。”
“只要鄧定候一口咬死百里長青真的不能用內功,歸東景也只能是懷疑而已。”丁喜道:“鄧定候原本就是百里長青的心腹,這種隱秘的事只有他一個知道也不足爲奇。”
“但是你不要忘了,他們現在要去見的人是誰!”蘇陽說完。
“西門勝!”丁喜和王大小姐同時驚呼。
“我只希望,我們現在追上去,還來得及。”
蘇陽說完人已經在幾丈之外,朝大車遠去的方向疾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