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鳴爆響之聲不絕於耳,狂風呼嘯,大地之上,樹木水草都被連根拔起,威勢驚人!魔門弟子慘叫連連,頃刻間傷亡慘重。
玉陽子見此,臉色登時陰沉得滴出水來,目中卻赤紅一片,當即一聲狂吼,磅礴戾氣自他身上發出,八方席捲,威壓四方,令正道弟子不禁心中發顫,這種修真界的巨擘發起怒來,當真有令天地變色之能。
玉陽子鬚髮皆狂,全身衣衫盡數鼓起,手中的‘陰陽鏡’光芒再次一轉,化作了漆黑凝結如墨,朝着空中的陸雪琪照去,便見一道陰影自鏡中飛出,四周頓時氣溫陡降,陰測測的,像是墜入了幽暝,可見這陰影定然是了不得的鬼物。
“快幫陸師妹攔住它……”地上正道弟子趁機重新匯合在一起,齊昊見那鬼物直衝半空而去,驚怒交加,便要持劍斬去。
正當這時,蕭逸才伸手攔住了,並說道:“不必了。”
齊昊一怔,露出不解之色。
“你忘了陸師妹先前去做什麼的?那人來了……”
此話一出,青雲弟子一愣之後,旋即恍然大悟,全都露出喜色。站在齊昊身旁的田靈兒笑逐顏開,“小師兄來了,咱們可算得救啦。”
“誰來了?”
除了青雲門弟子,其餘正道弟子大多露出不解之色,本以爲來的是青雲門的前輩高手,但聽田靈兒的話,顯然並非如此,那人只是她的師兄罷了。
一個年輕弟子,就算和空中施展‘神劍御雷真訣’,威勢無雙的陸雪琪一般厲害,面對玉陽子這樣的魔道梟首時,又能如何挽救大局?
下一刻,黑夜長空之中忽然亮起了一道光,告訴了他們答案。
這光,如一道紅色的閃電撕裂了蒼穹,快到極致,並且帶着滔天的熱浪,剎那間將半片天空染紅,連那被‘神劍御雷真訣’聚集而來的黑雲,都似在燃燒了。
“這怎麼不像他的法寶和神通?”
一瞬間,青雲門弟子心中都生起了這樣的疑問,對於白凡他們都曾竭力去了解,對他的法寶和慣用法術都有相當的瞭解。一直以來無論是法寶還是神通,他都以神雷著稱,但眼下這道璀璨紅芒,明顯是火焰神通。
不及他們多想,那道紅芒已然從陸雪琪身邊掠過,倏然穿透那道正要攻擊她的陰影,一頓不頓,便見那陰影發出鬼嬰般的慘叫,瘮人的聲音令人汗毛倒豎。
隨即,只見那紅芒驟然一脹,變大了數倍有餘,從電光變成了一杆燃燒着火焰的長槍一般,虛空一旋,烈焰熊熊竟隨之旋轉如火鑽,登時就將那陰影撕成粉碎。
咔擦~~~~~
一聲崩裂的聲音在幽靜中清晰響起,衆人循聲望去,只見玉陽子手中的陰陽鏡上,竟裂出了一道淺淺的裂紋。
但他此刻卻無心顧及這個了,天空中的那杆火焰長槍絞滅陰鬼後,並未就此停止,而是更加迅猛地,以雷霆萬鈞之勢,朝他當面射來,速度快到了極致。
轟隆隆~~~~~~~
這不是雷鳴爆響,而是速度突破音障後的爆鳴。
玉陽子眼中滿是狠厲,片刻後面上肌肉一陣扭曲,狠命一咬,咬破口舌,一口鮮血噴在陰陽鏡上,不知爲何陰陽鏡頓時光芒大盛,又轉換成了白色,同時發出一道乳白色的光柱,打在了火焰長槍上,與之在半空中僵持住了。
這時,衆人才看清那紅色火芒,並非一杆長槍,而是無數片紅色羽毛組合而成,而火焰,也是這羽毛自帶的烈焰。
錚!
一聲凜冽清澈的劍鳴驟響,衆人彷彿聽到了龍吟,紅色羽毛四散紛飛,那杆長槍破碎了。
便見一抹青色雷光,自紛飛的紅羽中誕生,那是一柄青色的仙劍,無聲無息,現身於虛無。
它閃耀着亙古的雷霆,散發出山傾一般的威壓。
面對於此,玉陽子駭然失色,此刻正值他舊力已盡,新力未生之際,但也就在這時,仙劍已經電射而至,剎那間刺穿了陰陽鏡,並在他身上一閃而過。
冰凌……
陰陽鏡在他手上徹底碎裂,化作無數細小的鏡塵崩飛,碎片自他臉龐激-射而過,留下道道血痕。
這一刻,時間彷彿靜止了。
人們眼中只見一男一女,兩道白衣勝雪的人影自高空飄落,青色仙劍嗡的一聲輕顫之後沒入男子體內,而那火紅的羽毛卻在重疊融合,眨眼間便只剩下了一片瑰麗絕倫,泛着金屬光澤的紅羽。
此物名叫‘鳳凰羽’,乃是白凡準備了數年之後,以鳳凰軀體煉製的法寶,可以幻化出成千上萬的羽毛,自由組合出形態,能攻能守,雖然威力不及蒼雷劍,但用途種種,更加廣泛。
“走,趕緊撤!”玉陽子手撫着胸口,面如金紙,神情萎靡到了極點,眼神更是黯淡無光,彷彿隨時都會熄滅。
說完,也不管門人,自己強提一口氣,飛身而去,消失在黑暗之中。
長生門人見此,二話不說,也連忙祭出法寶,四散逃離。
正道弟子當即就要追趕,白凡眉頭一沉,阻止道:“不必,他死定了,只是早晚而已。”
蕭逸才接着附和道:“白師弟說得對,窮寇莫追!死澤這裡危機四伏,我等又不熟悉,還是小心爲上,避免中了鬼王宗等魔教其餘門派的陷阱!”
二人如此一說,大多認爲有理,其餘之人雖有不服者,卻也不敢表露出來,當即各自救扶受傷的同門,清理陣亡之人的遺體。
這一夜,這一戰,終於是以魔教長生堂的慘敗而告終。
而正魔二道,也在這一戰,見識了青雲門當代最傑出的弟子,究竟強大到了何種程度,宛如一片巨大的陰影,將他們籠罩。
道玄真人的目的,白凡用一劍,替他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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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冰冷肅殺,並且猙獰,彷彿也窺視着今晚不會停止的殺戮。
距離正道營地不近不遠的地方,有一座不高不矮的山坡,三個青年男女佇立,向營地的方向眺望。
那裡,戰火方歇,血仍未止。
三人之中,一個年輕男子,面色微微蒼白,面上始終帶着溫和的微笑,道:“現在長生門和正道可謂兩敗俱傷,兩位決定好去吃掉哪一家了嗎?”
他身旁站着一個風姿綽約的女子,眉目間盡是風情,讓這黑夜都亮堂了不少,瞟了他一眼,嫣然笑道:“秦無炎,秦師兄,將正道精英弟子一網打盡的榮耀可了不得啊,不如我們都讓給你萬毒門吧。”
那名叫秦無炎的男子仍是帶着笑容,目光越過女子,向着另一邊的青衣男子問道:“鬼厲兄,你怎麼說?”
“呵呵……你去吧,我不攔你。”鬼厲淡笑回道。
“哎!”秦無炎嘆道,“兩位說笑了,自知之明秦無炎還是有的,若無兩位聯手,我是擋不住那一劍啦,可嘆青雲門中竟有如此弟子。哦,對了,聽聞鬼厲兄與青雲門曾有一段淵源,不知是否認識他?”
鬼厲眼角抽搐了一下,寒聲道:“與你有關嗎?”
秦無炎眯起雙眼,笑道:“呵呵,自然無關,既然鬼厲兄不想說,便罷了。咱們便去追長生門吧,玉陽子身受重傷,其餘之人皆不足爲慮,吞滅長生門後,你我三人各自在宗門中地位,便能更加穩固了。”
那名女子笑道:“嘻嘻,秦師兄這話才說得對嘛,哪有放着砧板上的魚肉不吃,反而去跟老虎死磕的,弄不好,會丟了性命的。”
秦無炎在一旁微笑道:“仙子哪裡話,砧板上的肉雖然好吃,可惜太少了,我也不是怕不夠分麼……”
夜風蕭蕭,透骨冰涼。
耳旁響着似有似無的聲音,鬼厲負手而立,昂首望天,這個姿勢是那個人經常做的,以前不明白這其中有何玄妙,後來自己也開始做後,才知道……這樣的人,彷彿都是寂寞的。
身在魔門,心在何處?
恍惚十年間,雙手已經沾滿了鮮血,洗不掉,也回不去,最後便只剩下麻木了。
沉吟許久,他淡淡地說道:“你們去吧,這塊肉,我不和你們爭了。”
秦無炎和那名女子對視一眼,皆露出一絲驚詫,不過見鬼厲神情不虞,倒也沒有再說什麼,各自帶着手下飛上夜空,向着長生門人逃離的方向追去,他們早有內應在暗中指明着方向。
須臾,山崗上,便只剩下了鬼厲一人寂寥的身影。
“呆子,你在後悔麼?”
一名綠色衣衫的女子,不知從哪裡出來,踏着婀娜的腳步,來到他身後。
鬼厲沒有轉身,漠然回道:“路不是我選的,我沒有選擇,也不後悔。”
女子繞道他身前,與他對視着,吐氣如蘭,“那你在鬼王宗,爲什麼從來沒有開心過?”
鬼厲盯着她的眼睛,看了片刻,隨後擡起頭看向蒼穹,說:“因爲我曾經叫張小凡啊。”短短的一句話中,卻似包含了千言萬語,說不清,道不盡。
女子眼眸在月光下泛出水光,卻朝他露出笑容,忽然伸出手抱住他,在他耳邊輕聲低語,“但你現在叫鬼厲,世上已經沒有張小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