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騎兵征服天下的最強一招就是騎射,數百米的距離,雙方靠近之前就有三波箭雨朝白凡覆蓋過來。
與江湖高手交手日久,他們也總結出一些經驗,對付這些人,無疑是弓箭這種遠程攻擊才能將自身的損失降到最少。
眼見箭雨帶着刺耳的嗚嗚聲,如蝗蟲一般飛來,白凡不閃不避,一步一步緩緩地朝着衝鋒而來的騎兵走去,神情淡然自若。
林中衆人頓時大驚失色,陽頂天急道:“義父,師祖他這是……”
林駟眼中透着興奮的光芒,喃喃自語道:“看來師父終於練成了那門驚世神功……”
陽頂天仍是十分疑惑,但旋即他就知道爲什麼被稱爲驚世神功了,只見那密密麻麻的箭矢急速射來,但在白凡身前的卻突然全部停住,剎那間由極動變爲極靜,非常詭異地停在他身前三四寸處,再也不能前進一絲一毫,旋即就掉落下去,箭矢鋪了一地。
“義父,這是什麼武功?”陽頂天吞了吞口水說道。
“‘小週天護體罡氣’,本門最高絕學,練成之後萬法不侵,周天無敵。如果義父我當年沒有下山的話,也許還有資格學會第一層,至於現在……”林駟苦笑一聲,露出一絲微不可察的落寞。
短短几百米的距離,戰馬衝鋒瞬息即致,眼見白凡詭異地擋下箭矢,衝鋒而來的蒙古騎兵皆是面色嚴肅,緊握着刀柄,殺氣凜然。
白凡閉上雙眼,一個深呼吸後旋即睜開,最前面的騎兵離他已不足一丈,他甚至感受到了戰馬呼出的熱氣,這時,他舉起雙手,沒有使出最常用的劍法,而是五指散開,如聚萬鈞之力,猛然向前一推。
只聽到空氣中一聲爆響,一股巨力如排山倒海般向前噴涌出去,當先的蒙古騎兵連人帶馬被生生打得停住,隨即轟然倒飛出去,與後面的戰馬撞在一起,空中下起了一場血雨,猛烈的撞擊之下,第一排騎兵幾乎只剩一張皮包裹着裡面的碎肉。
白凡眼中透過一絲嗜血的光芒,隱居峨眉山後,他很久沒有見過血了,但在末世掙扎之人,嗜血都已成爲本能,只會隱藏卻不會退化。
他嘴角一彎,衝進血雨還未停止的騎兵中,掌如磐石,腿如巨斧,只要被其擦到,無論是人還是馬都是立時倒飛出去,噴出一口血霧,死在空中。
龍象般若功第十一層,十一龍十一象之力,激活第二層的護體罡氣後,增幅兩倍,此時此刻,他隨手一擊都有三十三龍、三十三象之巨力,可以說在近身戰鬥中他此刻就是戰神,萬軍辟易。
此時的蒙古騎兵還沒有失掉血性,儘管敵人兇殘如鬼神,他們仍然敢上前一戰,舉起彎刀朝着他們眼中的魔神砍去。
但那鋒利的刀鋒如同之前的箭矢一般,無論砍在哪裡都停在三寸之外,被一層無色透明的罡風擋住,以他們的能力,真的連突破一絲都做不到,這種結果令人絕望。
白凡激活護體罡氣遍佈周身,完全不閃不避,橫推過去,完全無人可擋,只片刻時間,五百名蒙古精騎就全部死於非命,全部胸口塌陷,內臟碎裂而亡。
白凡一身白衣,不沾滴血,收起罡氣,從滿地屍體中走出來。
他神情依舊淡定從容,一身白衫,潔白如雪,滿地屍骸,血流成渠。
白衣殺神!
這是林中衆人共同的心聲,連林駟都不禁心中惶惶,他從來都只見師父溫文爾雅,即便是殺人也是用劍氣一沾即走,不帶一絲人間煙火,宛如從天而下的謫仙人,何時見過他這麼冷酷霸道的一面。
白凡回到樹林,仔細看了眼林駟,嘆道:“走吧,落葉歸根,還可見絮兒一面。”他說完轉過身去。
林駟點了點頭,說道:“師父不必難過,從弟子下山那一刻開始,一切便都已命中註定。”
白凡冷哼道:“可惜醒悟得太晚了!”
林駟笑了笑,對陽頂天說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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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前,飄絮看着正緩緩上山而來的三人,心中如釋重負,又陡然揪起。
林駟離開時,飄絮正值十八歲的豆蔻年華,那時她還有着一絲青澀。如今再見,眼前是一位風華絕代的傾城女子,時光彷彿永遠停留在了她最美好的一刻,而自己卻是已入暮年。
“絮……師妹”
“師兄”
兩人相視一笑,跟在白凡身後朝竹屋走去,陽頂天落後三步,一邊前行,一邊打量着周圍的一切,普普通通的竹林在他眼中也籠罩着一層神聖的氣息。
以前,他以爲義父的武功就是當世無可爭論的天下第一,那時他每次這麼說,義父都只是搖頭,見到師祖後,他才明白人世間的武功究竟能高到何種程度,那是凡人無可觸及的高山仰止,這片義父昔日學藝之地,在他心中已然成了一塊聖地。
竹屋中,白凡與林駟相對而坐,時間彷彿又回到了林駟二十五歲離開的時候,一樣的竹屋,一樣的人,區別只在於這次他走後,就再也回不來了。
“‘駟者,天駟也,亦稱天龍’,你還記得這句爲師給你取名時說的話嗎?”白凡看着他,神情複雜。
“記得”,林駟閉上眼睛,蒼老的面容上流出兩行濁淚,“是弟子讓師父失望了。”
白凡嘆道:“人生苦短,所求太多。你若能在這竹廬之中安心修煉百年,天下第一、武林霸主、乃至是皇權,都可取之易如反掌。但你偏偏選擇了爲師最不願意看到,也最無能爲力的一條路。”
林駟渾濁的眼珠中露出回憶之色,過了片刻說道:“弟子現在的確後悔了,但如果再選一次,我想結果依然是一樣的”。
白凡道:“你可知這天地外還有更加廣闊無比的天地?爲師並非真的不食人間煙火,無慾無求,只不過你爭的是一世,而爲師爭的是萬世。”
林駟心中莫名悸動,但旋即又平靜下來,看了看白凡身後的飄絮,苦笑道:“明知不可爲而爲之,明知其當爲而不爲,弟子永遠做不到在山林中隱世而居,只有師妹這樣淡薄如水的人才能陪着您走下去。”
白凡拿起竹杯喝了口茶說道:“你去休息吧,你我師徒一場,父子一生,最後幾日就好好陪着爲師過幾天閒雲野鶴的日子,也不枉你我一場情分。”
“是,弟子告退”,林駟起身,緩緩離開。
“師父,師兄他真的沒有辦法了嗎?”飄絮跪坐到白凡身旁,低聲說道。
白凡搖了搖頭道:“哀莫大於心死,他不願意像個老頭一樣苟延殘喘,尤其是面對你我之時,就讓他去吧,百年未幾時,奄若風中燭,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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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之後,竹林中又多了一座墳,與郭襄的挨在一起。
陽頂天披麻戴孝,在林駟墓前磕了九個響頭才起身。
白凡沉聲問道:“你義父臨走之前託我照顧你,你日後有何打算?”
陽頂天悲沉道:“弟子準備帶着白蓮教兄弟去投靠明教,繼續反元。”
“繞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原點,不知道這天下究竟是誰的棋盤”,白凡心中冷笑一聲,說道:“如此也好,你日後若碰到過不去的難關,可以來峨眉山找你師叔。”
飄絮朝陽頂天點了點頭道:“這裡有你義父的墓,你自己可以時常來祭拜他。”
陽頂天恭敬地說道:“弟子知道了,多謝師祖與師叔厚愛。”
隨後陽頂天行禮告辭,白凡與飄絮並肩站在山頂,看着他們一行人朝西北而去。
白凡眼中透過一絲精光,冷聲道:“絮兒,命黃影日後將主要精力都放在陽頂天身上,他身上發生的一切大事都回報於我。”
“是”,她雖答應了,卻沒有立即動身,而是側身看向白凡神色十分疑惑。
“你是好奇爲師爲什麼關注他嗎?”
飄絮點了點頭,意思不言自明。
白凡乾笑一聲,卻是不知道如何解釋,通過神鵰的任務,他經過推算已大致猜測到,最後的倚天世界中,主神的迴歸任務是什麼樣的,無論如何明教都是最重要的一塊,他當然要多用點心思在上面,只是現在還不好跟她說明罷了。
他想了想,說了句“你以後會明白的”,就給敷衍過去了。
飄絮笑了笑,也不甚在意,對她來說,做好白凡安排的是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