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來望了一眼地上的血灘,心情出奇的平靜,也不管立在擂臺上威風凜凜的插翅巨虎,徑直走下了擂臺。
高聳的雲天當中,比蒙兩位長老面色凝重。
“如何?”中年長老問道。
“趁着方纔血脈兇獸出來的時候,我契合了一下雄獅和雪虎兩族族人血脈濃度,發現他們身上的氣息根本不足以將兇獸們召出來。恐怕,”長鬚比蒙長老搖搖頭:“這兩族當中再也沒有可以召出血脈祖先的存在了。”
“唉,”中年長老嘆氣道:“看來那個計劃中不能加入他們的因素了,倒也少了幾分助力,不過從長遠來看,帝國的隱患算是沒了。雄獅族長一脈就此斷絕了,而那雪虎族族長一脈,氣息最濃的族長上次只是生出了雙翼,今天與着插翅巨虎一對比,我認爲他根本還不具有血跡的血脈濃度。這場中的年輕人雖然廢了,但是他的血脈彌足珍貴,他的下代一定是血脈持有者,我們一定要將他牢牢地控制住。”
長鬚長老點頭稱是:“這件事格努曼去辦了,不過這些天,我們還是要將剩下的幾個強大種族好好考究一番,說不定仍有隱藏的血脈持有者。”
……
接下來的戰鬥便是白羽與皮修魯的對決,幾乎所有人都不看好白羽,先入爲主地將皮修魯定義成了此次大賽的無敵冠軍。場中的呼喊聲幾乎一邊倒地全是“皮修魯”。
白羽翹着二郎腿坐在觀衆席上,瞅了瞅西邊的天空。一道顯目的流光自那飛來落在了正在臨時翻修的擂臺上,又是上次通知皮修魯的那位長老院比蒙來使。
“長老院有令!獅虎泰來將於獸神演武之後直接前往長老院任職!”
全場一片譁然,先是皮修魯,再是泰來。長老院到底在想什麼?難道皮修魯根本不是他們內定好的冠軍?
正要前往休息室的泰來聞言微微一愣,望向白羽,後者嘴角輕揚,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
……
在經歷了一個大插曲之後,獸神演武個人賽倒數第二場比試正式開始。
白羽和皮修魯對峙而立,一個渾然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情,而另一個則是滿面的勝券在握。
雲天之上,兩位大長老卻沒有將這場比鬥太過放在眼裡,在他們看來,皮修魯不贏得這場比武簡直是天方夜譚。
捋一捋金色長鬚,年邁的大長老指着下空的白羽說道:“威爾遜,你看那城中盛傳乃是龍脈帝國奸細的白羽,你覺得,他是不是奸細?”
威爾遜搖搖頭,道:“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奸細,他樣子確實古怪,絕對不是我曾見過,或者瞭解的任何一種獸人。但若說他是龍脈帝國的奸細,我也不敢確定,因爲他身上有那麼一絲獸人的氣息,但卻絕無那些蜥蜴的感覺。”
大長老眯縫着眼睛笑道:“那你覺得怎麼做最好?”
威爾遜嘿嘿一笑,張着嘴說了一句話,卻沒有半點聲音。
……
場中的皮修魯身子忽的一震,耳邊颳起一道清風,一句只有他聽得見的聲音說道:
“殺了他。”
他先是一驚,隨後想起了什麼似的,冷然一笑,望向白羽那張仍舊滿是笑容的臉龐,暗道:不知死活。
將這一切瞭然於胸的白羽微微仰頭,用手在額頭上一遮,眼睛迎着透過指縫灑下的刺眼陽光,不懷好意地說道:“今天的陽光真刺眼啊……”
空中隱蔽身形的威爾遜身子一震,回過頭望向老者,不可置信地說道:“伊文長老……那白羽,好像能看到我們……”
“這不可能!”老者揮揮手:“威爾遜,這怎麼可能,你太多心了。”
……
白羽慢慢低下頭,對着皮修魯喊道:“喂!欽點狀元,傻愣着幹什麼?還不趕快把我趕下去?”
“哼!”皮修魯不悅地一哼,腳下微微一動,留下一行殘影,瞬間出現在了白羽身前,化作無數黑影在整個空間飛掠,漫天的狼爪閃着寒光以白羽爲中心,肆意縱橫。這種極限的速度在外人看來,簡直是無法超越的,連肉眼的無法捕捉,又有什麼動作可以跟上?
幾乎是毫無懸念的,白羽眼中全是驚駭欲絕,被狼爪光芒透體而過無數次,轟然倒下。
皮修魯十指指甲如同無堅不摧的利刃,他巍巍地站立在白羽的屍體旁,面無表情。
場外一陣噓聲,前次皮修魯與雪虎族族長大戰,雖然雪虎族族長敗了,但是好歹雙方交手多時,也算得上是龍爭虎鬥,讓他們過足了眼癮,哪知道這個先前也是奪冠熱門的白羽竟然會如此不堪一擊,對上皮修魯簡直就像泡了水的紙人一樣。
正在衆人悻悻然準備接受這個結果的時候,忽然一道劍光從地面滲出,猶如切蛋糕一樣,將擂臺破開,劍芒直逼皮修魯背後。
皮修魯一個警覺,極速一動躥到一旁,險險地避開了這一劍。
場下沸騰了,白羽還沒有輸,很快就有人想起了白羽先前與暴隕對戰中使用的招數,不正是這樣,躲在地下用假替身吃上暴隕一擊,然後再出其不意地一掌將其打下去的嗎?
皮修
魯惱羞成怒,他沒想到白羽竟然在他的面前故技重施,而且差一點點就成功了。他仰頭長嗥,身形暴漲,一塊塊肌肉如同小山一樣崛起,將身上的衣服撐得條條破碎。猛地朝劍光透出的地方一抓,五道寒芒低空飛掠而去,隨即手掌猛地一合。氣息引動,那五道寒芒猛地一彎繞成了五道圓圈,呼呼地飛旋,所到之處,擂臺基石盡數被爆裂成碎渣……
“這……這怎麼可能?!”伊文大長老不可置信地叫到,因爲心情激動,差點將自己的鬍鬚都扯了下來。
威爾遜同樣一臉大駭,或許在皮修魯和衆觀衆看來,白羽只不過使了一個障眼法。但是他們兩人卻感到了不凡之處,因爲在他們的感知當中,這白羽留下的假象無論是從外在形狀還是身上骨子中的氣息都明明是真身,什麼法訣如此厲害?竟然能將他們兩個也瞞過去?
……
皮修魯不知道這些,他現在很是惱火,這一抓之力不可謂不厲害,那五道罡氣高壓凝聚的圓圈互相交錯環繞,簡直像一頭兇獸張開了無堅不摧的鋼牙,他使出這招無往不利!
五個圓圈呼嘯着濺起無數飛石碎屑,整個擂臺一角都被直接挖塌了。
忽然,皮修魯眼皮子一跳:
有了!
他猛地將手臂往上一擡,五道罡氣圈呼呼纏繞着沖天而起,讓人眼花繚亂。伴隨着無數被削得棱角分明的飛石,一個持劍的身影被轟了出來,整個身子被五環轟擊切割散成了無數。
皮修魯眉頭一皺。
不對!
那漫天飛舞的屍體之中竟然沒有一滴鮮血!
正在他心感不妙的時候,突然腳下整個地面簌簌地震動了起來……
糟糕!
皮修魯心中大叫一聲,整個人當即騰空而起,望着天空,如同火箭一般飛竄了上去。
“轟轟轟——”
如同地震來臨了一般,整個擂臺寸寸龜裂,地表如同破碎的豆腐塊一般震震顫顫。從高空看來,便如同一張張巨大的蜘蛛網鋪在了擂臺之上。從那一道道的裂縫當中猛然迸射出一道道耀目至極的光線,一道道劍光從當中射出,如同整片海洋,倒映着粼粼波光朝着皮修魯蓋去。
本來就是倉促飛到空中的皮修魯再也來不及多想,四肢護住身前,全身縮成一團,一層灰濛濛的光暈將他完全包籠起來。剎那之間,劍海降臨,從下而上將他穿過……
無數劍光如同煙花綻放在天際,在皮修魯身後驟然爆碎,化作無數流光,將天邊的陽光都比了下去。
“啊——”
皮修魯痛叫一聲,在空中顫抖着身軀,捂住了自己的左眼,血液不停地從指縫中透出,將他整張臉都浸滿了,顯得分外可憎。
那天際流光散盡之時,一道與衆不同的劍元“咻”地打了一個彎飛向地面,噔地一聲紮在了殘破的擂臺上,震顫不已。
隨着劍元震動,那光芒的外表漸漸散去,顯出裡面白衣翩翩的白羽。自一開始,他便用鏡花水月訣做餌,在地底召出了七娃,將紫霜仙劍給了七娃,讓他在擂臺一角對着皮休斯出劍。趁着皮休斯失神之際,用劍海襲擊,白羽化身劍元又混在其中,只用大乘期的修爲,便生生破去了皮修魯的護罩。更是用劍元刺瞎了他的一隻眼睛。每一招出手之前便準備了後招,簡直環環相扣。
“我要撕了你!”皮修魯在空中展開雙臂怒吼着,任自己瞎去的左眼流血不止,他的身上到處是細細的劍痕,雖然傷害並不大,卻讓他看起來特別狼狽,而白羽刺瞎他的一隻眼睛,更是讓他懊惱異常。
……
雲天之上,威爾遜見皮修魯瞎了一隻眼睛,有些按捺不住,就想出手。一旁的伊文大長老忽地伸手搭在他肩上,一臉凝重道:“慢着,不急,一隻眼睛還能治回來。我怕只怕,這個白羽不簡單,我們再看看。”
……
皮修魯已經陷入了狂怒,他背後的天空突然烏雲滾滾,雷電大作。兩團強大氣流團轟然出現,將四周氣流席捲。正是他對付雪萊時最先用的一招。
白羽手中拎着謫仙劍悠悠一轉,卻沒有多在意那兩團氣流,他的視線全部集中在了皮修魯的左眼當中。
皮修魯瞎去的左眼中,血液不停地橫流,如同大樹根鬚一般,分鬃盤踞而走,在皮修魯面龐上不斷分叉盤曲,又如蚯蚓不斷扭曲抖動身子爬動着……
白羽還想看那後續,卻發覺天空中兩個百丈大小的氣流團已經匯聚成了一團,呈現螺旋狀在天空中咆哮。一股強大到不可抗拒的吸力自螺旋氣流中傳出,囊蓋了整個擂臺。
破碎的擂臺抖動不已,一塊塊碎石被強大的吸力席上天空,陷入那烏雲擰成的雲卷當中,在不斷穿插咆哮的雷電中消失殆盡。
白羽目光平淡地望着頭頂如同巨獸喉口一般的螺旋氣流,手中倒持謫仙劍,任周身一切事物被強大氣流吸起淪爲黑暗中的虛無,任全身衣帶被氣流帶動獵獵作響。他如一座矗立在海岸當中亙古不動的礁石,又如雄踞在漫漫羣山中的泰鼎,任你風吹雨打,浪摧潮狂,亦自巋然不動。
忽然,白羽手指一併,手腕一卷,劍鋒朝天。
在那高空的龐大凶獸一般的氣流淫威之下,一片浩瀚的波光忽地盪漾開來
,層層疊疊如同隨着微風輕輕揚起的浪間。
“吼——”
幽冥地獄中宛如迸出了一道龍吟!
一個青色龍頭破開萬丈波光,探出身來。一對龍眼不怒而威,望着天空中盤旋不休的螺旋氣流,彷彿這桀驁的兇獸冒犯了它至高無上的尊嚴。龍遊逆鱗觸之即死!
它張大了龍嘴,對着天空的氣流仰衝而上。氣勢宏宏!
只有高手才能看出這條青龍的真相,卻是一道驚天劍氣。密密層層的劍影如同鱗片一般附在謫仙劍身上,宛如一條衝破海面的青色蛟龍咆哮着破空而起,氣勢如虹!
萬衆矚目之中,那青龍猛地一頭便衝進了氣流中央。
開始還不可一世瘋狂轉動的螺旋氣流似乎吞噬了什麼難以消化的東西,整個氣流團的旋轉都驟然一滯,變得極度緩慢。不消一會兒,隱隱綽綽的斷續雷電在氣流當中一閃而過,整團氣流猛地散了個乾乾淨淨。
一下子變得乾乾淨淨的天空中,只有一柄仙劍兀自不休直衝高空皮修魯。
白羽忽然一招手,手掌一握,那謫仙劍忽地倒了一個頭,化作流星落在了他的手心。
他不想讓謫仙劍的本體碰到皮修魯,這種級別的仙器,別說是沒看出白羽真實實力而沒有完全放上心的皮修魯,就算是他全神貫注地嚴陣以待,也逃不了被一劍削成兩半的命運。
氣流算是散盡之後,白羽也看到了皮修魯那張臉。
先前爬滿血痕的臉頰上已經不再淌血不止,但是那些血液像是滲進了皮修魯的臉皮當中一般,像暗淡的紋身鑲了進去,所有分支紋身的盡頭都指着皮修魯的額頭匯聚在一起,一輪散發着淡淡光暈的月牙出現在他印堂中央。這種詭異的樣子在白羽的驚人目力下無所遁形,他微微皺了皺眉頭,卻沒有有所動作。
皮修魯沉緩地呼出一口氣,一股白氣自他鼻息當中溢出。那白氣飄在空中猶如鐵汁落入了朽木之上,周圍的空氣發出“咔咔”的響聲,竟是被那白氣生生熔出了一道道細細的空間裂痕。
“半步仙人,卻精氣外泄。”白羽嘿嘿一笑,身子一躍到了空中,謫仙劍泛起劍光狠狠一蕩,直擊皮修魯。
“嗷——”皮修魯把手一招,五道寒芒劃過,爪子已經死死地扣住了謫仙劍激盪出來的劍芒,在上面摳出了一道道槽溝,竟然讓大乘期的白羽握着劍卻不能動上絲毫。
“轟!”
皮修魯另一隻手掌轟然一動,在謫仙劍劍身上猛地一掌拍去,震得白羽隨着劍身一起震顫不已,狼狽地一個倒退落回地面。
再望一眼謫仙劍,上面包裹的劍芒已經散去了大半。白羽呼出一口氣,這皮修魯不簡單啊,只用大乘期的實力還真的有些困難。不過方纔幸好沒有被他將劍芒全部打散。否則以謫仙劍的劍鋒,皮修魯恐怕就要反受其害,至少要斷去一臂。這劍芒可不是爲了增加謫仙劍威力,而恰恰是要消減它的鋒芒,用來保護皮修魯的。這不得不說是一個諷刺。
皮修魯冷然望了地上的白羽一眼,用他過往看向對手一慣的目光——看死人的目光。
忽然,他的身形在空中消失。一道長長的空間裂痕出現在天際,拉着弧線到了白羽身前。
弱水千幕全開,青花劍式全開。
然而,只是一剎那。
水幕爆碎,劍氣匯聚成的水珠紛紛四濺。青花凋零,一瓣瓣殘破的青色花瓣迅速凋零飄散。
“噔!噔!噔!”
白羽持劍倒退三步,所到之處,地面如同沼澤爛泥一樣深深下陷。
皮修魯人在三丈之外,氣息翻涌,呼出的白氣已經不再皸裂空間。
白羽定睛一望,那皮修魯額頭印堂處的月牙已經變成了滿月。再細細感受對方身上翻滾的氣息,卻發現那雄厚的波動時有時無,竟然像人呼吸一般,一會兒收進體內,一會兒噴出來翻滾。白羽腳尖輕點,倒退十幾丈。
氣息呼吸,半仙之人。
自這一刻起,皮修魯已經不再是大乘期的修爲,徹徹底底脫離了這一層次,只等天劫到來,得道成仙!
這個情況讓天空隱藏許久的長老院二老激動不已,要不是白羽還沒有死,他們都想現身直接將皮修魯帶走。
可惜,戰鬥還沒有結束。
白羽身上氣息一滾動,身上威勢吞吐,竟然和那皮修魯一般無二。
……
“這怎麼可能?!”威爾遜大驚失色,道:“伊文長老,此人還殺不殺?”
伊文也是滿腹困惑,有一些猶豫地道:“這……如果真是龍脈帝國的奸細,那代價也太大了……可一旦真是奸細,我們比蒙帝國若不除他,當真是要蒙受巨大至我們不能承受之損失……”
……
無論天上的這兩個長老如何猶豫,皮修魯卻是不會有任何遲疑。他已經將自己種族的秘技開到了極限,這是屬於月狼一族特有的潛能激發之術。原本從月牙到滿月還有一個半月階段,但是皮修魯盛怒之下,直接從月牙狀態一躍到了滿月全開,誓要一雪前恥,誅殺白羽!
他將血盆大口張到極限,那大嘴甚至超過了他的臉龐。一團如月的能量光球在他嘴中不斷膨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