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
謙信醬雖然執着於“正義”,但卻並非頭腦簡單的“正義癡”,她沉吟了一下,皺着眉頭望向直江兼續。
“是的,臣下認爲,出雲神社的神樂巫女阿國來我們越後,是爲了藉助楚軒實現復興出雲大社的願望。
因此,在這種敏感時期,臣下懇請主公大人拒絕出雲阿國和她的劇團進入我們越後。”
黑長直蘿莉直江兼續此時深深地拜下,語氣非常嚴肅正式地對謙信醬提出了建議。
“兼續醬……”
豔女版前田慶次看着黑長直蘿莉直江兼續那纖瘦的身影,神色十分糾結地呢喃了一句,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雖然阿國是她的好朋友,還“曾經”和她結婚了,但兼續醬、謙信醬、綾醬也同樣是她的好朋友,而且經常氣一氣那個金髮的春日也還蠻有趣的,所以前田慶次也無法爲了阿國說情。
……何況,她好像現在還出仕了上杉家來着?
不過她當時對謙信醬說的是可以不在乎俸祿多少,只希望行動能夠自由。
“不行,我不能因爲個人的得失,而將出雲阿國和她的劇團拒之門外。
對於越後的百姓來說,他們一定非常期待阿國劇團的到來。
而且阿國劇團不僅僅是爲百姓表演歌舞戲劇而已,作爲最擅長消災祈福的出雲神社的神樂巫女,阿國每到一個地方,都會以神樂舞來爲當地百姓祈禱這一年裡的風調雨順、五穀豐登、無病無災。”
謙信醬十分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但最後還是斬釘截鐵地拒絕了直江兼續那“聰明”的建議。
“謙信大人！”
黑長直蘿莉擡起了頭,語氣加重了幾分。
不過她好像並不覺得吃驚。或者說正是因爲她早就料到了謙信醬的選擇,所以才如此正式地勸說這個很容易被人“欺之以方”的主公。
“雖然說有阿國的祈禱對於百姓們來說的確是一件好事。但這也不等於沒有阿國的祈禱,我們越後就一定會遭災。
現在我上杉家擁有楚軒這個神明所眷顧之人,就算阿國劇團不能來越後,百姓也不會有太多不滿。
何況楚軒的保護人可是春日神社,她們雖然並不在乎楚軒出仕我們上杉家或者任何一個世俗的大名,但如果我們放任楚軒和想要恢復出雲神社地位的阿國接觸的話……
即使春日神社不能干涉世俗,對我們來說,得罪了名義上的日之主也不會是一件好事。
畢竟,您和綾御前的母親大人……”
忠心的黑長直蘿莉仍然沒有放棄勸說謙信醬的想法。而且她說的也是事實,在這種敏感時期讓春日神社的競爭者來越後,對於上杉家絕對是弊大於利。
別的不說,謙信醬和綾御前的母親還在春日大社裡當巫女呢,就算春日神社無法干涉世俗勢力,但它給自己神社裡的巫女派個“mission~impossible”總是可以的吧?
雖然直江兼續並沒有後世那麼豐富的信息來源渠道,並不知道在圍脖上曝光領導成天吃喝嫖賭、城管殺人放火、公職人員被調到拆遷指揮部“勸說”自己的親戚釘子戶的那些人最後都落得了一個什麼下場,但她卻非常有“政治天賦”,很清楚就看穿了其中的道理。
這就是所謂的“政治智慧”。不要認爲自己佔理就可以去做會讓領導忌諱的事情,否則領導有的是辦法讓你沒有好果子吃。
就算暫時風頭緊,領導一天兩天不會動你,但一個月、兩個月。一年、兩年呢?
只要領導還是領導,你就要一直得擔心領導報復你、給你穿小鞋。
“雖然如此……”
黑長直蘿莉直江兼續的話還是有作用的,謙信醬聽了之後也皺起了眉頭。但是她既擔心自己在春日大社的母親大人,心裡又過不去“正義”這一關。
直江兼續所描述的那些事情都是拿不上臺面的。不能夠對所有人公開說明的政治的黑暗面,如果她在這裡向“黑暗”低頭了。那麼就代表着她放棄了自己的“正義”——無論她有多少充分的理由。
而這個世界上,總是有着各種各樣不得不讓人妥協的“無可奈何”的事情,那麼她就要這樣一次又一次地向“黑暗”低頭,然後在心中安慰自己,總有一天會讓“正義”可以重新擡起頭來嗎?
——就算真的有那麼一天,到時候,她又可能無愧於心地擡起“正義”的頭嗎?
“這只是你個人的猜測……當然我也不是說你的猜測是完全沒有道理的。
但我的母親已經和我們、和上杉家、和世俗沒有關係了,所以我們也不必因此而影響上杉家的戰略方針。
我的姐姐……一定也是這樣想的。”
謙信醬閉着眼睛沉思了一會兒之後,還是拒絕了直江兼續的提議。
如果僅僅因爲擔心這個世界上的“黑暗”,就輕易地放棄了“正義”,那麼她又如何能實現自己的願望,讓上杉家成爲這混亂時局裡的中流砥柱,讓‘義理’的光芒重新照耀在日上空,讓四民各得其所、安居樂業,再也不受戰亂之苦?
若不是爲了這個願望,若不是爲了保護她的姐姐,她又如何需要發下終身守貞的誓言,成爲毘沙門天在人間的化身?
要知道,發誓雖然容易,但既然神明已經回答了這份誓言,那麼破誓就等於是愚弄了神明,這是絕對不可饒恕的罪過,甚至會連帶着所有關係親密的人一起倒黴。
儘管毘沙門天並非日土的神明,在佛教之中也並非階級最高的神明,但作爲佛教四天王之一的護法天神,專司武事,絕對是最不可輕易招惹的幾位戰神之一。
“既然主公已經做出了決斷,那麼臣下就只有竭力施行了。”
十分了解謙信醬的性情的黑長直蘿莉直江兼續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最後還是選擇了服從。
但即使謙信醬並沒有採納她明顯“更加聰明”的提議,直江兼續也沒有任何不滿——看到謙信醬那張再次變得熠熠生輝的俏臉,整個人好像都在散發出菩薩一般的神聖光芒,她又能說些什麼呢?
她不也正是因爲知道謙信醬是這樣的人,所以才毫不猶豫地就選擇了追隨她前行嗎?
“哦——！
因爲我的任性,又給你添麻煩了,抱歉。”
獲得了自己的重要屬下,“管家婆”直江兼續的支持,謙信醬的臉上露出了明麗的笑容,和往常一樣對這個小小的黑長直蘿莉表達了歉意。
而年幼的黑長直蘿莉卻露出了和謙信醬的姐姐綾御前一樣的微笑,用和看待前田慶次的時候頗爲相似的眼神望着她,帶着幾分無奈回答道:
“不……將主公的意圖完美的實現,這正是考驗下屬能力的時候啊。
我直江兼續,一定會全力以赴,成爲天下第一的家臣的。
因此,也請主公一定要成爲天下第一的大名,讓天下的所有百姓們,都獲得天下第一的幸福！”
看着謙信醬那比太陽更加明亮的眼睛,黑長直蘿莉直江兼續也不由得振作起了精神,在無意之中竟然說出了一段連她自己也被感動了的話。
而之前還無精打采的豔女版前田慶次,也因爲這番振奮人心的話而重新變得活躍了起來,好像小孩子一樣舉起雙手,在旁邊高聲大叫道:
“哦哦哦——！
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燃了起來！
那麼,我前田慶次,也要成爲天下第一的傾奇者！”
“你現在已經是了吧,我想這個天下已經沒有比你再奇怪的傢伙了。”
一直默默地守護在謙信醬身邊的混血女忍者春日習慣性地毒舌吐槽了前田慶次一句,然後轉過頭來,用充滿了崇敬和仰慕的眼神,好像注視着神明一樣狂熱地看着謙信醬的側臉,用難得地帶着幾分溫柔的聲音堅定地說道:
“那麼,我也要成爲天下第一的忍者,讓這個世界再也沒有能夠威脅到謙信大人的東西存在！”
“大家……”
幾個下屬——同時也是好朋友的表態,讓謙信醬的眼睛也有些溼潤了,但是作爲上杉家的家主,她早已經沒有了哭泣的權利。
眼淚是軟弱無用之物,在這個亂世裡,要麼就擦乾眼淚堅強地活下去,要麼,就擦乾眼淚勇敢地赴死！
“你們所說的‘天下’、‘世界’指的是什麼?
難道就是這樣一個小小的日?”
正當書房裡的幾人情緒異常激昂的時候,一個平穩而毫無抑揚,彷彿電腦合成音一樣機械乏味的聲音,在門口響了起來。
當謙信醬等人將視線投向門口的時候,應該是關閉的紙拉門已經擅自被人拉開了,而眼鏡反光的楚軒和情緒十分激動的綾御前正站在那裡。
“兼續醬！慶次醬！春日醬！還有謙信醬！”
綾御前突然帶着點哭腔大喊了一聲,然後猛地向她的這幾個親人和朋友們撲了過去。
“大家都說得太好了,姐姐……姐姐我真的是太感動了！
既然如此,我綾御前也一定要成爲天下第一的姐姐和天下第一的武將,永遠保護你們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