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56 關係
這是一扇跟監獄整體風格相似的石質大門，有三米高，近五米寬，灰黃老舊的質地表面刻有一些模糊的紋路，上面被沾染上的細密塵埃覆蓋住，看起來已經很久沒有移動過了。尤森特就停在前面，神情嚴肅地望着大門表面，或者準確一點的說，是望着那些模糊的紋路。
“這大門莫非另有機關？”
陳汐據此猜測道，藉由通道兩旁的燈柱發出來的昏黃亮光，他在黑暗的環境下也可以隱約地分辨別出紋路的大致輪廓，是一顆低矮地結着累累果實的植物，有點像蘋果樹。
作爲一個喜歡注意細節的人，陳汐快速地細數了下，不多不少，果實正好72個。
這時候，尤森特似乎已經審視好該怎麼做了，伸手在這七十二個果實的圖案上按照某種規律進行連點。
而落在後面的古伯納也走上前來，一邊感嘆着：“自上任大主教以來，這還是我第一次進入到這裡來，從已逝的前任大主教森格那裡開始算起，這扇大門已經差不多十五年沒有打開過了。”一邊伸出右手靠近植物下方糾纏在一起的根部紋路，將套在中指上的一枚白金戒指對準一處明顯的凹痕壓了進去，兩者吻合的絲毫不差。
然後，輝煌耀眼的金色光芒升起，樹狀的紋路從根部開始被依次點亮，上面粘附的陳舊塵埃彷彿金粉一樣層層落下，紛紛揚揚中。果實紋路內部隱藏着的神秘圖案也一一浮現出真容。
不只是初入世界的進化者兩眼一抹黑，就連見多識廣的資深獵魔人也分不清這些圖案具體代表着什麼。
它們太奇怪了。長得像車輪卻有十多隻眼睛、幾百只翅膀的都算小意思，更多的是以人類的想象力根本無法形容的奇葩，彷彿是真正的異世界來客。不過他們的主要注意力並不在這上面......．
事實上，尤森特和古伯納講解的這十幾分鐘的時間裡，部分人在留心內容之餘都是暗暗心驚於監獄的龐大。
這裡甚至比放在地面上作掩護的警署大樓區域還要巨大得多。
就算他們邊走邊說，步伐慢了許多，通道也屬於曲折多變，真正移動的距離沒感覺的那麼遠。可以他們的速度來算，走過的地方依然足夠一個街區那麼遠，但直到這時，他們似乎纔算真正地涉足於監獄的中心地帶。
更別說，想要裝滿這個監獄，需要關押多少數量的異類。
“起碼是要數千以上，並且在不停審判的前提下。這還只是每天的量！”
從另一種意義上，在場的很多人都瞭解到當世界被逐漸同化爲地獄的嚴重後果，殘酷性將遠遠超出他們以往的戰鬥層次。
所以，當聽到尤森特說道“情況不會那麼簡單”將要打開大門的時候，他們都是面面相看的心生畏懼，混在其中的進化者更是心裡暗暗叫苦。他們心中對任務的難度已經有了一個清晰的認識：“恐怕在任務難度達到最高級別的時候，我們可能要直面一場來自異世界的入侵！”
這種情況下，每個人都是屏住呼吸，懷着敬畏和懼意的情緒看着大門在一陣明顯的抖動中，慢慢地打開。
而在古伯納收回戒指跟尤森特站在一起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緊盯着逐漸變亮的門內方向，變得目瞪口呆。
因爲門後面的東西太超乎他們的想象了。
裡面並不是什麼具體的實物。而是一大團無法形容的污濁物質，凌空飄浮在一個祭壇模樣的建築上，介於實體和虛幻之間，像是凝聚了大量的霧靄微粒，但又無阻於視線，勉強想要去概況的話，就只能說是那種老式地沒有淨污裝置汽車排氣管裡剛噴出來的廢氣團，不停地翻滾擴大，讓人一看到就想着馬上避開，免得沾染了那一身的晦氣。
而事實上，他們也是如此做的。
視線纔剛望過去，所有人，包括陳汐在內都是如同被馬蜂蜇到了眼睛一般，條件反射似地馬上將目光移開。
因爲就這一會兒的功夫，他已經深感不妥。
隨着視線的牽引，那團污濁物質居然釋放出大量的負面情緒，直接是朝向每個人看着它的人的意識衝來......．
恍然間，他彷彿進入到一個由無數血腥殘忍的畫面和無數乖戾暴虐的聲音組成的世界，這裡只有黑白紅三種單調的顏色，割裂畫面聲音的大量怪異線條從遠處的天空一直延伸到大地的盡頭，其間隔出的部分，像是靈魂被折磨後痛苦到無限扭曲的模樣......這種種匪夷所思的影像直接是將他衝擊得心神失守、意志動搖，整個人的狀態都感覺不好過了。
而且，就在這匆匆一瞥間，他已經注意到了一個會令很多人終身都無法忘懷的驚怖畫面。
那團黑色污濁的物質根本不是如同濃煙一樣在翻滾擴展，而是正有無數猙獰可怕的東西由裡向外地試圖衝破某種無形的束縛降臨到這個世界上的行爲，其帶有的那股瘋狂勁頭令陳汐都有些心中冒汗。
“靠，差點沒被嚇死去！”
陳汐難得地承認自己被嚇住了，不過沒有人會去嘲笑他，因爲除了早有準備的尤森特和古伯納兩個以外，所有人都是同樣的表現，他們真的是被嚇懵了！
而同樣的，隨着理智和意識的迴歸，一個巨大的疑問涌上這裡的每個人心頭.......．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太可怕了！”
彷彿看出了他們的疑惑，尤森特直接給出了答案。
“這就是存在於世界的衆多地獄之門的一個，而且是最大的一個！”
尤森特伸手示意衆人看向祭壇的位置：“只要不盯着它去看。就不會有什麼問題。”
等所有人照着他的話去做之後，他才解釋道：“事實上。地獄之門並不是特指某個具體的事物，比如門啊，通道之類的含義，而是一種恆古以來就同時存在於現實和地獄這兩個不同世界的特殊區域。”
“其中的概念我要解釋清楚會非常麻煩，所以，你們只需要明白一點就好，你們眼睛看到的部分只算作一個作用於精神層面上的區域投影，它完全不會對死物和沒有靈魂的物體造成任何影響。只有在特定條件下，纔會形成一個短時間的共處於兩個世界的真實地域，讓雙方自由來往.......而這，需要付出不菲的代價。”
尤森特說着的同時，已經從地面抓起一把塵土朝祭壇的上方扔了過去。
兩秒後，穿過污濁的物質而無礙落下的塵土證明了尤森特說的話沒錯。但陳汐不同於其他懵懵懂懂只能聽從而不敢去看的那些人，他一直盯着塵土移動的每一個細節。就算爲此需要承受負面情緒的狂猛衝擊。
所以，他注意到在塵土越過祭壇的邊緣，進入到污濁物質所在的區域時，那些有着猙獰面孔的存在下意識地做出了一個避開的舉動，等看清進來的東西后，才又恢復了平常。
說起來。這種略顯不同的狀態只有短短的一瞬，因此，現場只有陳汐等寥寥幾個膽大心細的人觀察到了。他們不約而同地沒有去提醒別人注意尤森特話中的語病，而是都將這個觀察的結果埋藏在心裡。
尤森特如同知道結果一樣，直接在扔出手後就馬上說道：“其實你們中應該有不少人見識過地獄之門的樣子。比如那些異類們在某些特定的地方舉行的獻祭儀式，目地就是爲了短時間打開那附近的地獄之門。將更多的異類放出來。”
“哎.....停一下，尤森特總隊長閣下，雖然你說得每個字我都明白意思，但結合在一起我就聽不懂了。”
出聲的明顯是一個資深獵魔人，黑色的城管制服完全掩蓋不了他身上那種經歷了過很多事情的滄桑氣質，所以直到現在，他還有勇氣和心力質疑其中有可能存在的問題。
“我是遇到過類似的情況出現，殺掉的異類又會出現，但當時的場景根本就沒有現在這麼誇張，我從沒見過如這團濃煙一樣大的地獄之門，只會出現一道肉眼很難看清的裂縫，以及一股針對精神上的龐大威壓。事實上，我以前一直認爲地獄之門就是一道連接兩個時空的裂縫。”
“所以我才說，你們現在看到的是整個世界上最爲巨大的地獄之門......它下面那個看起來像祭壇的部分，其實是一個覆蓋了整個斯臺普北部區域的超巨型魔法陣的中樞，靠魔法陣的效果，聚合了整個斯臺普區域的所有地獄之門，總共佔據現有地獄之門已知數量的四分之一。”
“不要懷疑地域並不大的斯臺普怎麼會有這麼多的地獄之門，因爲它在七百多年前，正是黑死病爆發的源頭區域，也是黑暗生物數量最多的中心地帶........”
在尤森特的講訴下，其他人這才明白，當時殘存的那些人類和聖光教究竟做了什麼.....．
聖徒彼得冒着巨大的危險，帶有聖光教至寶【聖十字】以及七位甘願獻身的使徒，深入到敵人最中心的地帶，無畏地獻祭了自己展開【聖者之地】，配合隨後而至的三大騎士團和教士、苦修士們，一舉蕩滅了聚集在斯臺普區域實力被削弱到最低點的所有黑暗生物，至此，人類才獲得了喘息的餘地，併爲最後成功反攻黑暗議會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可那跟我們在這裡有什麼關係？”有人問道。
“當然有很大的關係。”尤森特不慌不忙地答道，“這正是你們未來的主要任務......”
“爲了防止黑暗生物的數量重新恢復到它最強盛的水平，斯臺普王朝建立最初的那五十多年相對平和的時間裡，花費了巨大的精力和物資修建了這個魔法陣，將所有斯臺普範圍內的地獄之門都聚攏起來，集中在一個地方，也就是我們現在所在的區域，而後，又在魔法陣的中樞範圍內修建四通八達的【神淨討魔】通道，作爲對於那些膽敢闖入現實世界的異類們的狩獵場。”
“而菲爾德蘭在斯臺普古語中的含義，正是特指【狩獵場】，放在以前，沒有異類能衝破菲爾德蘭的範圍到達外面！但是，在這三個月裡，我們卻突然發現，【神淨討魔】的通道居然成爲能供那些異類來去自由的地方，不僅能在裡面殺人，還能肆意的毀屍滅跡，讓我們找不到破綻。”
尤森特說道這裡時，語氣才變得有些急迫：“所以我需要你們找出是什麼原因導致出現這樣糟糕的情況，以及它們有可能藏匿的地方。”
“原來如此，我們明白了。”
衆人點點頭道，聽到只是調查不用跟異類們硬拼，他們這纔算安心一點.....沒辦法，先前的鋪墊實在是太過於高檔大氣上檔次，容不得他們不心中忐忑，所幸結果不算太糟糕，於是，有人問道：“那通道在哪裡”
事實證明，他們安心的太早了，因爲尤森特吐出的是這五個字。
“城市下水道！”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