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欽頂着一張略有些蒼白的臉從曼清院出來了。
曲傲死了,但伏騫並沒有出現。也不知他是不是在哪裡隱藏着,或者另有一番打算。
在那一招“分蒼穹”的威懾下,沒有人敢對李欽有任何不敬。李欽得以安全的從曼清院出來。
在衆人驚羨的目光中,李欽上了坐在有獨孤閥標記的馬車。甫一上車,坐下,李欽小聲便的對魯妙子說道:“安排一下,我們明天就回去。”
獨孤閥的馬車很是龐大,長兩丈,寬一丈,高一丈五,修長的車廂鑲嵌有用來防止弩箭侵襲的鐵板,這令車廂變得更加堅固也更加沉重。爲了拖動如此重的馬車,獨孤閥給它配備了六匹碩健的純毛戰馬,使之能夠在洛陽的御道之上奔馳。雖然速度不快,卻也有了足夠的威風。
恍如精舍的車廂裡,各種傢俱一應俱全。因爲佈置得巧妙,有效的利用了空間,所以奢華的車廂裡眼下還能坐下七八個人。
眼下,坐在車子裡的自然就是李欽那一行人:李欽、李雅、魯妙子、徐子陵、寇仲和獨孤鳳。
聽李欽開口說要離開,獨孤鳳頓時有些不捨:“怎麼這麼快就要走呢?如果你有什麼擔心的,那大可不必。在你展現瞭如此實力之後,只怕任何對你有企圖的人都會心懷戒懼吧。今日的你已經震懾許多人了。”
“呵呵!”李欽笑着搖了搖頭:“有些人會戒懼,但有些人還會跳出來。只是跳出來的人,或許不那麼多罷了。但在這個時候敢跳出來的,或許實力更強哦。”
“那就把雅兒姐姐留下吧。萬一出了什麼事情,我也好保護她!”獨孤鳳圖窮匕見,說出了自己的真正目的。
原來他和李欽說那麼多並不是多麼擔心李欽,而是想讓李雅留下。這留下是爲了什麼,她雖然沒有說明,可只要看她兩眼冒光的模樣,李欽便明白她的興奮點究竟在而出了。
“真是一個女武癡!”李欽搖了搖頭,也不直接答應,而是詢問李雅:“你看呢?”
“一切憑君做主!”李雅朝李欽拱手,一副都聽你的模樣。
“這個嘛!”李欽託着下巴思考一陣,最終點頭答應下來:“既然獨孤小姐盛情難卻,那雅兒你就留下吧。正好也同小仲他們配合,這一次我們是一定要把李密給擋住,絕不能讓他拿下洛陽。”
“我明白了!”李雅溫柔如水的點頭。
“這太好了!”獨孤鳳興奮異常:“這下又有人和我比武練劍了。”
汗!
李欽摸了摸自己額頭上的虛汗,對獨孤鳳也是無奈了。
這件事情,暫時也就這樣吧。
李欽回到獨孤閥的駐地,和尤楚紅的人道別。
尤楚紅大爲吃驚:“爲何你要這麼快走?難道是我獨孤閥招待不週?”
“慈航靜齋支持李世民已是確鑿無疑了。北方很快迎來一場大戰,在王世充和李密火拼之後,李唐極有可能東出,並控制洛陽……如此一來整個中原的局勢將爲之大變。王世充可不是李閥的對手——對於這種情況,我必須儘快返回南方,着手南方的正式統一。”
“你要見宋缺?”尤楚紅的眼睛一下子眯了起來。
“要在南方立足,宋缺是怎麼也繞不過去的。”李欽這也是實話實說了:“說不準宋缺要教訓我一番,所以……我也要調整好狀態才行。”
“這倒是!”尤楚紅很能理解的點了點頭。對於宋缺這等近乎於大宗師的絕頂宗師高手,沒有人敢對他掉以輕心。
“既然如此!你多加小心吧。答應你的事情,我們獨孤閥不會忘記的。你先行一步,我們獨孤閥的人馬隨後就會南下。”尤楚紅思索了一下,慈眉善目的對李欽說道。
“多謝!”李欽朝尤楚紅拱手致謝。
李欽走了。在向尤楚紅告別之後,他從容的走了。
看着李欽離去的背影尤楚紅嘆息一聲:“小傢伙挺不錯的,只是和李閥的底蘊比起來還是差了一些。”
“既然如此,那母親爲何還要交好於他?我們八柱國,不應該互相守望連成一體麼。”一個醇厚的男聲在尤楚紅的身後響起,尤楚紅知道,說話的是自己的兒子——獨孤峰。
對於和李欽交好,他的態度一直都是比較抵制的。
“他的確有機會……不是麼?”尤楚紅巍顛顛的說道。
“可是這機會太小了。”獨孤峰堅持自己的觀點。
“可依舊有希望不是?我們獨孤閥是不如李閥和宋閥,所以想要繼續風光下去,我們就不能出錯。兩面投資雖然必然會有所損失,但卻不至於讓我們斷根。”尤楚紅向自己的兒子解釋自己的盤算。
“可爲了這一點希望就搭上鳳兒,這實在是……”獨孤峰覺得不值。
“會不會搭上,現在還說不定。一切都得看李欽這小子去宋閥的結果究竟如何。”尤楚紅小聲的說道。
“你的意思是?”獨孤峰若有所悟。
“如果他確實能夠得到宋閥的支持,那我們便可以繼續與他交好。可如果宋缺看不上他,那我們就全力支持李閥!”尤楚紅悠悠的說道。
“原來如此!”獨孤峰恍然。在聽了尤楚紅的這一句話之後,獨孤鳳才明白自己和母親之間的差距是在太大了。
夜已深了,獨孤峰望着沉靜如水夜幕,心中也充滿了期待和不安:“在這個亂世裡求存,是在是太難了一些。想要帶着這一大家子人走下去,我的每一步都得步履薄冰啊。”
“一切就看李欽在南邊的消息了。”他小聲的唸叨。
“不單單是他和宋閥的交涉,更有他和明日和慈航靜齋那幫人的決鬥——慈航靜齋那幫人最喜歡口是心非了,他們不怕李欽,更希望殺死李欽,讓南方一團混亂。李欽明天就要離開洛陽,我想慈航靜齋會有所安排的。李欽究竟是龍是蟲,明天我想也能夠看看了。”尤楚紅的聲音並不大,可聽在獨孤峰的耳中卻越發的震耳欲聾。
“嗯,的確是這樣!”獨孤峰點頭:“真不知道明天會怎麼樣呢。”
“安靜的等待就好!李欽那小子是一個聰明人,我能猜到的事情,他也能猜到。人家想埋伏他,只怕那麼容易。峰兒,你若有心就過去看看……用自己眼睛觀察他的實力究竟如何。”尤楚紅淡淡的說道。
“這樣麼?那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有什麼本事了。”獨孤峰幽幽的說道。
一夜過去,玉兔西落,金烏東來。
映着東起的太陽,李欽一行引着三百親兵緩緩的從洛陽的南門出城。
他們沿着伊水向南列隊而行。出城裡許,還未到伊闕,李欽便遭到了阻截——只見一名英俊的白衣男子攔在了大路中央。
但見他身型高挺筆直勻稱,相貌英俊,頭頂竹笠,卻是儒生打扮,更顯得他文采風流,智勇兼備。這時他手搖摺扇,說不盡的倜儻不羣,瀟灑自如。
然而最吸引人的不單是他那對銳目射出來可教女性融化的溫柔神色,更有蓄在脣上濃黑而文雅的小鬍子,似乎永遠令他充滿男性魅力的臉容掛着一絲驕傲的笑意。
他好像很易被親近,但又若永遠與其他人保持着一段不可逾越的距離。
所有這些融合起來,形成了他卓爾超凡的動人氣質。
“多情公子侯希白?”李欽的眉頭微微上揚,一下子就叫出了來者的名字。
“你認得我?”乍然之下被李欽叫破的身份,侯希白臉上也顯出一絲驚訝。
“我有你的情報……”李欽淡淡的回答了一句,卻已是說明了情況,“你不陪伴在你的師仙子身邊,來我這裡做什麼?”
“元華兄對我真的很熟悉哩!”侯希白苦笑一聲,旋即凝神認真的看着李欽:“既然如此,那還請元華兄隨我一同往妃暄處走一遭吧。我希望你能向妃暄道歉!”侯希白認真的說道。
“憑什麼?”李欽好笑的望着他。
“什麼憑什麼?”一瞬間,侯希白有些不解。
“第一,你侯希白憑什麼讓我道歉?第二,你侯希白憑什麼身份讓我道歉?第三,師妃暄是什麼身份?她憑什麼讓我道歉?”李欽淡淡的笑着很是尖銳的問了三個問題。
“額……”侯希白卡住了,這三個問題他都無從回答。
他不是傻子,結合李欽話語中對自己的熟悉,他自然明白李欽話語中的意思。
李欽的三個問題,每一個問題都是直至本心的:
第一個問題,是問侯希白,你和我李欽本是第一次見面,彼此之間沒有交情,你憑什麼情面讓我給向師妃暄道歉。
第二個問題,則是問侯希白,你明明是魔門的人,而且是花間派的傳人,你憑什麼爲正道出頭讓我向她道歉。
至於第三個問題,則是問侯希白,師妃暄已然決定支持李唐,她和我是敵人,打擊敵人本就是很正常的事情。師妃暄又不是皇帝又不是大宗師,她有什麼資格讓我道歉?
侯希白對此無言,他不能睜着眼睛說瞎話,只能說出自己的堅持:“元華兄,你可知妃暄很是沮喪,她難過的都快哭了。”
“那和我無關!”李欽依舊冷漠。
“可是我卻見不得他如此啊!”侯希白激動起來,他心念堅定,氣勢進一步的高漲。
李欽明白,他主意已定。
“既然如此,那還說什麼呢?”李欽搖頭從馬背上飛身躍起,就半空中翻了一個跟頭落在了侯希白的面前。他手中提斧,落下的依舊輕盈,令侯希白看得眼睛一縮。
“不是說李欽昨夜使了絕招功力必然後退麼?怎麼會……”侯希白心中暗驚,但眼下以容不得他後退了。
他輕輕一振衣袖,一股濃烈的殺氣,從侯希白身上直迫李欽而去。
他身上的文士服無風自拂,獵獵作響,倍添聲勢。
李欽卻是靜如淵海,又像矗立的崇山峻嶺般,任由海浪狂風搖撼衝擊,亦難以動搖其分毫。
氣勢是壓不倒李欽了,侯希白也不氣餒,他手中摺扇一揮,“颼!”扇子自手上張開,面向跋鋒寒的一面畫了八個美女,各有不同神態,極盡女性妍美之姿。
若是一般人,肯定會驚訝畫上美女的顏色,可李欽卻心靜如水,根本連一絲一毫的動容都沒有。
“鏘!”李欽提斧劈斬,沉重的斧頭化作一道宛如閃電的玄光狠狠的劈向侯希白。
侯希白知道李欽這等重兵器不能力敵,便錯步向後,將身子一仰,試圖讓過李欽的一擊,但這似乎也只是一個姿勢罷了。
事實上,他卻是利用這一扳的機會,將自己的體內的勁道進行了一番轉換,以自己的足根爲軸心,在必過李欽那一斧頭鋒芒最盛之處。
一手鐵扇如飛輪一般旋出帶着嗤嗤的切割之聲貼着李欽大斧的斧柄直接劃下。這一擊卻是衝着李欽的手指去的。
“想得挺美的!可惜還是不夠看!”李欽輕哂一聲,手中大斧輕輕一擺,握住斧柄下部的左手用勁一璇,但聽“嗡!”的一聲顛鳴,李欽的斧頭竟原地旋了起來。一時間斧刃由下轉上,李欽也擡起了斧身,化劈爲撩,只往侯希白的摺扇上輕輕一磕。
侯希白只覺得自己手心一麻,便看到自己的美人扇在兵器的碰撞下,扭曲得不成樣子,進而脫手飛出。
“呀!我的美人!”侯希白高聲驚呼,心神不由得爲之一鬆。
“不關心自己的勝敗,也不關心自己武器,只關注於畫上的美人……侯希白兄,你究竟是真情還是無情呢。”李欽淡淡的一笑,再次旋轉斧刃,瞬時一砸。
侯希白本能的想要擡臂格擋,卻不想一股怪力襲來。他只覺得自己的胸腹之間一陣劇痛,眼前頓時一黑,整個人便跌倒在數丈之外,再也站不起來了。
此時,李欽麾下的士兵緊跟着奔上,用手中帶着刺刀的火槍逼住了侯希白。
“你……”摔在地上一身灰頭土臉的侯希白還想掙扎,但明晃晃的刺刀直接抵住了他的喉嚨。
“你最好不要亂動……在這種距離上被火槍口對着,你連閃避的時間都沒有呢。”李欽淡淡的警告道:“你們花間派還不至於擁有金剛不壞神功之流以至於能夠用肉體來接子彈吧。”
“你……”侯希白心中暗驚,但終究不敢再動了。他亦是聽說過的,李欽的火槍其威力以超過尋常的弓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