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兔子真的很傻麼?
真要說起來那也未必。
事實上天下沒有什麼人真的是傻子。所謂傻與不傻不過是信息獲得的多少罷了。事實上,只要一個腦袋明晰的人獲得了足夠的信息,即使他無法達到傳說中諸葛亮、郭嘉那種智計百出的水平,卻也能夠通過種種情報進行分析,進而得到最符合自己利益的條件。
所以,情報是很關鍵的事情。
在沒有足夠的情報作爲支撐的情況下,即使是智力羣的人,也會巧婦難爲無米之炊而陷入困頓。
所以現代戰爭講究一點,就是制信息權。控制敵人的信息渠道,將其變成聾子、瞎子,引導其落入自己的算計之中,這一點無論是古今都是十分重要的謀劃。
李欽的計劃便是針對這個來的。在他謀劃之下,完全沒有打得到下曲陽生變故的白繞“傻乎乎”的派着信使上門來了。
當然,這個傻乎乎只是李欽這邊看法,事實上對於完全不知變故的白繞來說,他這樣做倒是十分符合黃巾軍規矩的事情。
信使是一個相當機靈的小年輕,年紀連十五都不到,童稚而清秀的面龐上演繹着興奮的笑容:“統領,我奉命來傳達白繞統領的請求。”
“嗯?他有什麼請求?”隔了一層厚重的布簾,裴元紹甕聲甕氣的拿捏了嗓音對信使說道。
裴元紹不是陶升,兩者的樣貌聲音都有很大的區別。爲了防止露餡,李欽藉口“陶升”重病,讓裴元紹躲在一個昏暗的屋子裡面,隔着一層厚重的布簾與信使對話,以此來糊弄信使。
這也是一次弄險,只是在李欽、戲志才、劉曄的算計中,這樣弄險的成功機率還是很大的。因爲他們清楚的知道黃巾軍中人太多太多,大多數的人又都是不曾讀書習字,打起仗來只懂得胡胡咧咧的漢子。這樣的人勇猛是勇猛,可心細卻一般做不到的。
白繞也是這樣的人。
李欽相信什麼樣的人帶什麼樣的兵,他派來的信使也肯定不會是那種精細之輩。於是,在李欽的嚴令之下,裴元紹捏着鼻子悶在了屋裡,很是遭罪的蓋起了厚重的被子,強忍着悶熱的煩躁,裝着有氣無力的樣子與那信使通話。
果然,那信使並沒有懷疑。他直接認可了“陶升”的說辭,併爲“陶升”的重病而感到難過。
因爲是病房,修養在其中的病人也不太好被打擾,所以信使急匆匆的說了轉達了自家統領的命令之後就離開了。
在他離開後不久,滿頭大汗的戲志才從裴元紹幕簾之後的陰影中轉了出來,他手裡拿着一張絹紙,其上未乾墨跡書寫的正是,信使剛剛說的那些:“……求兄提供民夫兵丁以護衛我部通行,定有重謝……”
很快的,隨着信使的離去,見證並參與了這一切的戲志才和裴元紹被帶到了縣衙後院的一間屋子裡,與劉備軍的衆人相見,他們向衆人介紹了剛剛從信使那兒獲得的消息。聽了戲志才和裴元紹的轉述,李欽的臉上顯出一份好笑的神色:“嘖嘖……定有重謝……看來白繞在中山國獲取的東西不少啊。要不然他也不會如此大方了。”
“這些都少談,關鍵是……我們怎麼利用這一點。”戲志才輕笑着說道,眼裡閃爍着莫名的光芒。他似乎從這個請求裡看出了某種機會。
“利用?”劉備驚疑的看着戲志才。這一刻他有些懵逼,和李欽、戲志才、劉曄這些高智商的人才帶在一起,他總覺的自己似乎變傻了許多,思緒總是跟不上他們的想法。
“算啦……我還是做一個安靜的美男子比較好些。”無奈的嘆一口氣下來,劉備只能選擇沉默了,他高高的坐在主位之上,當起了觀衆。
“嗯,利用!既然他們要我們派出人手不幫他們運送物資,那我們就派出吧……五千精壯,我想這是很符合他們預期的數字,只要我們帶上相應的車輛……到時候……”說道這裡戲志才嘿嘿的笑了起來,其中的意味令人聽了心中寒。
他究竟想做什麼,雖然他這一刻所說不全,可李欽、劉曄也是聰慧之輩,一下子也就反應過來了。
“果然好計策……我本來還想將他們放入城內再一網成擒的,就現在看來似乎不必如此了。”李欽撫掌大笑道。
“不過,那樣的話怕是會達成一場擊潰戰!”劉曄擔心的說道。
“擊潰就擊潰……我正想把他們趕着去南鸞呢。”戲志才說出了自己的終極目的。
“拿下南鸞……從北方威逼廣宗,進一步壓縮張角的空間,將其徹底的困在廣宗?”李欽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他明白了戲志才的打算,心中詫異:“這傢伙的手筆蠻大的嘛!”
“這可行麼?”劉備有些激動。
“可行……!”李欽和劉曄沉默着思考了一會,重重的點頭。
“那就這樣吧!”軍師都認爲這計劃可以,那劉備自然不會反對,他當場拍板決定下來。
計劃確定,行動開始。
只是真正開撥的時候,出城的並不是戲志才所說的五千人馬,而是四千精壯和兩千遊弋在遠處的騎兵。畢竟,下曲陽城頭多少還得做些樣子,劉備自然不會將所有兵馬都牌上,他留下了一千人守城,還讓關羽待着,負責城防事宜。
如此大軍揚長而去,一路向北,在入夜之前抵達了滹沱河的邊上。
此時,白繞的人馬還沒到來,只有滹沱河的水靜靜的流着,只有數架以小船連接起來,鋪上了木板的浮橋橫坦於滹沱河上。
此時天色已然陰暗下來,作爲軍中“頭面”人物的廖化當即下令全軍休息。
當下隊伍散亂的分佈開來,一輛輛大車錯落於精壯們的隊伍間,看着混亂無比,其實卻隱隱圍成一圈圓。在圓的中心,廖化百無聊賴的裝模作樣,在他身前身後二三十步的地方,劉備、張飛、顏良、文丑、李欽、戲志纔等人正焦急的等待着。
大約過了三刻鐘,在日漸昏暗的暮色,有聲音從北方傳來。裝扮成黃巾軍的衆人擡眼朝北望去,卻見一彪人馬從遠處行來,踏上了河上浮橋,緩緩朝自己這邊行來。
“他們來了!”劉備輕輕的捅了捅李欽,示意魂遊天外的他提起精神。
“我明白。一切都交給元儉了。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好好的藏好自己,等待廝殺的命令。”李欽對此很是無所謂的擺了擺手:“主公,現在我們都要聽元儉的命令。”
“恩,我明白!”劉備點了點頭,頓時也沉寂下去。
一切都交給廖化了——話雖然這麼說,可劉備還是有些擔心的,所以他緊張的看着廖化上前與對方交涉。
“但願不要出什麼問題。”把自己的性命託付給並不熟悉的人,劉備心裡也隱約有些沒底。他看了看滿臉平靜的李欽,覺得自己似乎遜了一些。
廖化與白繞的交涉還是很成功的。白繞並沒有懷疑廖化的身份,兩人交談了一會,廖化便揮手讓前頭落座的那些士兵站起身來讓開,白繞和他的親衛引了進來。
之後的事情就很簡單了。隨着白繞步入圓陣,廖化朝劉備他們使了一個眼色,頓時便有幾道身影搶出將手中的兵刃斬向白繞的腦袋。
突然而起的變故,令白繞大吃一驚,他本能的伸手想要抓住廖化,以此爲人質。
卻不想廖化早就防着這一招。面對白繞探出的大爪,廖化猛地向後退了一步,身形一矮,頭往下一低,整個人就地繞了一個弧圈,便脫離了白繞的攻擊範圍。
白繞一招失利,再也沒有反抗餘地。他又不是呂布,哪裡能在關羽、顏良、文丑三人的合擊之下討到好處?
當下便在三人的聯手之下被斬做四節,連慘叫之聲都來不及出,便命喪黃泉了。
而在關羽等人撲向白繞的同時,廖化周圍的劉備親衛也拔出了藏在大車裡的兵刃,揮斬下向白繞的親衛們。如此肘腋生變之下,白繞的那些人都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幹掉了大半,而剩下的那些人,也不是匯聚過來的官軍的對手,皆依次步了白繞的後塵。
白繞和他親衛被幹掉了,這是一個信號。隨着這個信號的出,裝扮成黃巾軍的士兵胳膊裹着白巾向身邊黃巾軍士兵動了致命的攻擊。
刀劍並起,血光飆射。本以爲遇上同袍得到了好招待的黃巾軍士兵們怎麼也想不到上一刻還和自己有說有笑的戰友,怎麼下一刻就對自己揮起了手中的兵刃。
“這是不是有什麼誤會?”許多士兵驚詫的叫喊出聲。
“誤會?老子是官軍!殺得就是你們這些叛賊!”劉備軍這邊理所當然的迴應道。
“官軍?”劉備軍亮明瞭身份,黃巾軍那邊更是不知所措。
一番混亂,一番屠殺,許多人倒下了。而另一批人則在劉備軍若有若無的放水之下,一路向南狂奔。在張騎兵的驅趕下直奔南鸞而去。
南鸞的守兵試圖依照黃巾軍的規矩接應這路落魄的兄弟,卻不想優哉遊哉跟在黃巾軍背後的張現了這一點,旋即一個突進混雜在黃巾軍的隊伍之中,直接殺入了南鸞城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