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如同長蛇一般,在這荒野中逶迤前行,速度極慢,許樂跟着李成樑走了兩日,纔算是到達了交戰之處。
這會兒女真人並沒有標準的軍事化,頂多是馬賊級別,李成樑率領的大軍一路燒殺搶掠,倒是比他們這些反賊更像是反賊。
許樂一路跟隨,看着李成樑的手下這般肆意妄爲,也不由地有些感嘆:這算不算因果報應?這會兒李成樑軍威大勝,但是過不了幾年,這種軍隊的陋習就會把這支強軍徹底變成弱雞,再過幾十年,李成樑後代在鐵嶺老家全部被建州女真率領的蒙古諸部夷滅,是不是也是這時候種下的因果?
滅了大部分反叛的女真人之後,李成樑和副將的大軍合在一處,圍住了那個叫阿臺的造反首領的最後一座城池。
“決書生,幾日以來,我軍軍威如何啊?”李成樑頗爲自得地看着許樂說道。
許樂笑了笑:“軍威是不錯,可惜卻是不能長久。”
李成樑的臉色頓時一變:“書生意氣,不懂軍陣究竟爲何物,也敢妄言?”
許樂也不和他多解釋,只是看向了這建的還算結實的小城:“這就是古勒城?”
見他竟這般無禮,李成樑心中也不免有些怒氣:這無禮狂生,若再這般,便是再有勇力,也要斬殺了。
便在這時,有一個留着八字鬍的女真人點頭哈腰地走了出來:“大將軍神威無敵,敵人都是聞風喪膽,一點的戰鬥之心也沒有,因此才能夠所向披靡。”
李成樑聞言,不由地頷首微笑:“決書生,你還不如這女真人有見識!”
又看了一眼那女真人,李成樑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你,尼堪外蘭。”
那女真人連忙低頭道:“大將軍,實不相瞞,小人名字叫做佟佳氏布庫錄,一般都叫布庫錄,這尼堪外蘭的稱呼原本是族人給起的名號。”
李成樑微微頷首,還以爲這女真人是要拍自己馬屁,卻不料那尼堪外蘭又道:“大將軍,覺昌安、塔克世父子兩人與阿臺是姻親,現在兵臨城下,何不遣兩人入城,勸說阿臺投降?”
李成樑聞言,微微沉吟:這話倒是不錯,覺昌安,塔克世父子兩人都頗會經營,若是放任他們成長起來,說不定也要造反,更何況前些年兩人也曾劫掠邊境,不如趁這個機會……
一念生起,李成樑也就順勢而爲,叫道:“大明建州左衛都督覺昌安,建州左衛指揮使塔克世何在?”
兩個女真人連忙站出來,除了打扮和豬尾巴辮子之外,行禮跟漢人一般無二。
“下官覺昌安見過李將軍。”
“下官塔克世見過李將軍。”
李成樑頷首:“你們兩人與城內的阿臺有姻親,這就入城勸說他們一番吧。”
覺昌安、塔克世父子兩人有點心裡打鼓:雖然是姻親不假,可是這兒荒山野嶺,民風野蠻彪悍,誰知道對方會不會遵守不斬來使的規矩?
想了想,兩人打定了主意,準備一去便開始好言相勸,勸不了那就算了……領了命令,喊着話,兩人被送進了古勒城。
尼堪外蘭嘿嘿一笑:“大將軍,正好有件趣事,便是這父子兩人的,要不要聽聽?”
李成樑不置可否:“說來聽聽。”
尼堪外蘭道:“話說這覺昌安實在是老當益壯,前兩年,喝多了酒,將自己的兒媳婦可是狠狠地折騰了一通,兩人勾搭在一起,後來險些被塔克世給砍死。”
李成樑聽了這話,不由地怪笑一聲:“這事情倒也真有趣?你說塔克世的兒子裡面會不會有他老爹下的種?”
“這個麼……嘿嘿……不太好說,想來三兒子舒爾哈齊不太可能,四兒子雅爾哈齊倒有些可能,大兒子努爾哈赤定然不是……”尼堪外蘭說道。
許樂本來沒什麼精神,聽到這裡忽然輕聲地叫了一聲:“咦?”
李成樑見他便有些不喜:“大驚小怪什麼?”
許樂笑道:“這努爾哈赤不是滿語裡面野豬皮的意思嗎?那個當爹的給自己孩子起這種名字?”
“野豬皮極爲厚實堅韌,起名字實則爲孩子祈福,希望孩子命大,其含義就跟漢人起名叫狗蛋一樣,有什麼可驚訝的?”李成樑不屑地說道。
是啊,沒什麼可驚訝的,大明朝一羣廢物文官,弄來弄去,讓個“狗蛋”和“狗蛋的娃兒”給滅了……小冰河,瘟疫,流民,黨爭,內裡腐敗到了根子上,就讓個“狗蛋”撿了便宜。
許樂的興趣更濃:還真是歷史的拐角點,若是這時候,自己搞掉了建州女真,中原能夠跟上世界的步伐嗎?
這還真是個值得假設的問題……就當是個實驗好了……
“李將軍,這覺昌安和塔克世住在什麼地方?”
李成樑對他沒多少好感:“你問此事做什麼?”
“自然是要爲李將軍效勞。”許樂說道。
李成樑面色微微緩和,隨即猛然一驚:這叫做決明子的書生竟是不動聲色地看出了我的計謀不成?
心中提起了戒意,放低了聲音,不叫隊伍中的女真人聽見:“效勞什麼?”
“斬草當除根,是不是?”許樂也壓低了聲音說道。
李成樑見他說的明白,也不再裝糊塗,低聲道:“那倒不必,那努爾哈赤曾在我手下爲僕役,如有不妥,我好言安慰,這等無恩無義的異族最好收買……”
許樂聞言,不由地冷笑:“父母子女之愛,便是豺狼虎豹也是同理,李將軍何以如此自信?既然無恩無義,又哪裡來的好收買這等說法?不過是暫且怕了你罷了!”
李成樑微微沉吟:“朝廷那邊怕是不好交代,殺了他祖父與父親,又要滅族,殺戮太盛……”
許樂微微搖頭:“決與不決在你,與你有殺父之仇的人還活着,你若能安枕無憂,那別人自然也安枕無憂……”
李成樑聞言之後,終於有些動心:“與你三千人馬,能否將赫圖阿拉城攻破?”
“當然。”
“幾日?”李成樑問道。
“今日。”許樂笑着說道。
李成樑怔了一下,揮手叫來一個將領點了人馬之後,對那將領和許樂同時說道:“去吧,雞犬不留。”
兩人點點頭,領着三千人馬去了。
當日,李成樑用火攻,古勒城破,李成樑喝令屠城,建州右衛首領阿臺,建州左衛首領覺昌安,塔克世盡數被殺,由此,建州女真再無首領。
傍晚,三千兵馬來到赫圖阿拉城下,許樂擡手擊破土城城門,瞬間破城,大軍殺進去,雞犬不留。建州女真未來的首領努爾哈赤也死於亂軍之中。
眼看赫圖阿拉城燃起了熊熊大火,沒有一人逃出來,許樂上了飛船,離開了遼東。
但願李成樑那傢伙不會又養個老虎出來……
飛船隨意飛了些時候,落在一個幽靜的山谷內,許樂又開始了修煉。
五百天一天天過去,許樂除了修煉靈力和強化自身之外,偶爾去找找嶽靈珊和甯中則,也偶爾去遼東看看。
李成樑這傢伙似乎是感覺到了朝廷對他的猜忌和排斥,果真又故意養了一個女真部落的頭子出來,又是賞賜,又是幫助對方發展……
許樂看的有些無語,心道有這樣混賬的朝廷,有這樣混賬的武將,你們滅亡還真不是偶然……
許樂自己滅了這個女真部落之後,順手又把李成樑這個開始走下坡路,有些無所不用其極的傢伙送去見了閻王。
此時,李成樑的遼西家將體系尚未根深蒂固,兒子李如鬆也不能服衆,倒是很快被朝廷派來的文官拉攏成幾派,不至於糜爛腐敗到後來一觸即潰的地步。
大明帝國搖搖晃晃地活着,南方的資本萌芽漸漸地長出來,西北的流民也在隨着小冰河氣候的變化漸漸增多……沒有了外因的打斷,誰也不知道,這已經腐朽了的帝國孕育出的是怎樣的結果。
許樂最後一次和嶽靈珊、甯中則兩人團聚之後,兌換的時間也到了,返回了神國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