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槍和流彈在到處飛shè,處處都充斥着死亡和陷阱,休伊特爲這個女人的命運而憂心沖沖,爲自己還坐在相對較爲安全的坦克中而羞愧。
“我必須和她在一起!”休伊特驀地想站起來,“嘭——”地一下,頭重重地撞在坦克的鋼板上,生痛生痛的!
頭痛yù裂的休伊特對炮長施坦納下士說道:“我現在必須要離開一小會兒......我任命您爲臨時代理車長,指揮這部坦克繼續前進,......不必等我特,你們到艾米斯特爾橋去協助工兵連作戰,那裡非常需要增援。休伊特會在艾米斯特爾橋和你們匯合的。”
“可是......長官,部隊離不開您的指揮!”費舍爾下士插話說道。
休伊特苦笑着:“您太擡舉我了,現在橋已經斷了,各部已經沒有什麼退路,只有各自爲戰,戰至最後一兵一卒。過多的干預指揮只會越來越糟,況且我會很快就趕回來和你們匯合。”
“遵命!長官。”施坦納下士接受了命令。
休伊特推開車蓋,探身車外,刺眼的陽光照shè在休伊特臉上,一股熱風迎面撲來,風裡夾帶着硝煙和血腥。休伊特敏捷地爬出炮塔,跳到坦克的後部甲板上,坦克還在以低速地前進;休伊特飛身從側面跳下坦克,落地時因爲長久的曲坐,腿腳不太利索而腳步踉蹌着幾乎摔倒。
娜拉正在努力地想爲傷員止血,但因爲創口太多也太深。鮮血在快速地流出,似乎是沒什麼希望了。
這時,天空中傳來了轟炸機的俯衝時特有呼叫的哨聲。休伊特擡頭往上看,在太陽方向,一架轟炸機逆着太陽以爲掩護,象老鷹撲食一樣又快又準地俯衝下來,休伊特看見它的彈倉打開來,一枚黑乎乎的炸彈脫落下來。
“隱蔽!”休伊特朝娜拉快步衝去,她正在聚jīng會神地替傷員包紮。對於迫近的危險並沒有覺察,休伊特不得不飛身躍起將她撲倒壓在身下。
“轟隆——”炸彈在離德軍不遠的地方爆炸了,炸起的塵土雨點般砸在德軍身上。不過敵機攻擊的目標並不是德軍,而是休伊特剛剛離開的那輛坦克。休伊特的指揮車被炸彈直接命中,當場被炸成一堆碎片,坦克裡的人無一倖免。
正是對娜拉的愛。使休伊特幸運地和死神擦肩而過。
海因策、費舍爾、施坦納等。這些生死與共的戰友在瞬間就這麼灰飛煙滅,休伊特覺得一陣昏眩,整個人彷彿麻木了,聽任在槍彈在四周飛舞,休伊特沒有思想地呆坐在那......
娜拉對於指揮車的被炸燬並沒有什麼覺察,這對她來說倒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情。她在用雙手瘋狂地搬弄着磚土塊,努力地想把埋在瓦礫堆下的那個受傷的人給挖出來。
“幫幫我,幫幫我!”她在怨恨地看着無動於衷的休伊特。
娜拉的喊聲把休伊特從短瞬的迷茫中喚醒了過來。休伊特和她一起從瓦礫堆下把受傷的平民給掣出來。
這時,休伊特認出了這位傷員其實並不老。他是羅賓斯特爾中心小學的老師,曾幫德軍修過工事,名字好像叫施特倫茨什麼的,年齡只有四十多歲。滿臉的污穢和塵土,讓人幾乎認不出來了。
施特倫茨的眼鏡雖然還戴在臉上,但已經碎裂了,因爲傷勢太重已經在彌留之際,大口大口的鮮血從他的嘴中涌出,已經說不出話,他用手指努力想指向胸口的口袋,但沒有成功就嚥了氣。
已經無法準確地領會他的意思,於是休伊特摸入他的口袋,顫抖着取出一張沾滿鮮血的照片,那是一個小孩的照片——一個三歲的男童的照片,在照片背面寫着一行字,“親愛的妻子蘇西和孩子海因茨。科林,我永遠愛你們!”
這時,娜拉的肩頭聳動着在低聲地飲泣,百轉柔腸,休伊特心裡也特別難受,爲戰友的犧牲,更多的是爲自己無法預卜、凶多吉少的前途命運,休伊特哆嗦着那張帶血的照片揣入懷中。
“長官,我們走!”一個低沉的聲音在休伊特耳邊響起。
休伊特擡頭一看,原來是營部的三名摩托衛兵已經捨棄掉各自的摩托車忠實地在休伊特的周圍環護,說話的是一個二十歲的下士,他手裡端着一支狙擊步槍。
有些感動了,於是休伊特問他:“你叫什麼名字?”
“長官,我們都叫他‘殺手’,他各個方面都是哦。”旁邊的一個二等兵插話說。
大家都笑了,娜拉也破泣而笑。
“好,我們走。”休伊特點點頭,牽着娜拉的手,和三名衛兵一起向艾米斯特爾大橋撤退。
他們沿着已經成爲廢墟的街道前行,到處是斷垣殘壁,破磚碎瓦,越靠近艾米斯特爾,輕武器的shè擊聲越稠密。
走在前面的二等兵突然停住了,他緊帖着牆壁,“有情況!”休伊特拔出了手槍,將娜拉攔在身後。
“嘩啦啦——”一些水泥碎渣和塵土從德軍頭頂滑落下來,一陣悉誶聲從上面某個地方傳來。
德軍循聲擡頭看去,一個倒黴的俄國傘兵因爲降落傘被擊毀的屋頂的裸露在外橫樑掛住而懸在那,正拼命地掙扎着。
二等兵用衝鋒槍朝上掃shè着,“噠噠噠,噠噠噠......”
“問題解決了!”二等兵衝他的同伴們微笑着揮揮手。
他們在穿過一條街道時再次遇到麻煩,一羣俄國傘兵已經佔領了街道對面的一個咖啡館廢墟封鎖了他們的去路,如果硬拼。地形和力量對比都對他們非常不利。
“怎麼辦?”“殺手”回過頭來向休伊特請示。
“讓我來!”娜拉從休伊特的身後閃出,大家都詫異地看着她。
娜拉用俄語對對面的俄國傘兵大聲地喊叫,對面的俄國人也傳來了回話聲。工夫不大,對面的俄國傘兵全部撤走了,轉向西面。
休伊特驚奇地問娜拉,“您對俄國人說什麼了?”
“休伊特告訴他們一支俄國裝甲縱隊在西面的街區被德軍伏擊了,需要他們趕快去增援......”娜拉開心地笑了。
德軍就這樣順利地通過了由俄國傘兵控制的街口,繼續前進了。前面就是艾米斯特爾大橋,但是街道上衆多俄國傘兵的身影在約隱約現。再貿然前進無非是枉送了xìng命。
休伊特示意大家停止前進,並迅速地察看着周圍的地形:在德軍的右面,有一個制高點——一個幾十米高教堂的塔樓;而左邊則是一棟被摧毀的住宅樓的廢墟。從沒有坍塌完的部分可以看出,這原來是一棟三層樓的建築。雖然它的視野不象塔樓那麼視野寬闊,但它可攻可守可退,是一個理想的作戰場所。
因此。休伊特決定佔領左側那座住宅樓的廢墟。
休伊特留一個士兵負責jǐng戒後面的動靜。德軍迅速登上了廢墟殘存的第三層,透過千瘡百孔的牆壁可以較爲清楚地觀察到前面街道的狀況,至少有十多名俄國傘兵正在沿着街道,交替掩護着向艾米斯特爾橋逼進,遠遠地還可以看到艾米斯特爾大橋籠罩在硝煙瀰漫中,並且已斷成爲三節。看來漢斯連長已經很好地完成了任務!
“絕佳的靶子!”那個綽號叫“殺手”的狙擊手微笑着指着那些俄國傘兵。
“好,狙殺他們!”休伊特決定由”殺手”獨自開火,因爲即使加上兩支衝鋒槍也不會比一支狙擊槍取得更大的戰果。反而會很快地暴露德軍的狙擊位置。
“殺手”將經過僞裝的狙擊步槍的槍管架在斷牆的缺口處,他半蹲着身子。槍托帖着臉,口裡唸叨着,“聖母瑪利亞與休伊特同在!”聚jīng會神地瞄準着,手指輕輕地搭在扳機上......
休伊特和娜拉靠着斷牆坐着,娜拉柔軟的身子依偎在休伊特懷裡,大家靜靜地等候着,只有在靜下來時才知道自己有多累,休伊特的嘴脣已經乾裂了,幾個小時沒有進過一口水。
“砰——”“殺手”摳動了扳機,遠處隱約傳來一遍驚呼聲。
“殺手”在快速地退動着槍栓,子彈殼翻轉着從槍膛中跳出,他已經在準備第二次的擊發。這一次的等待沒有第一次那麼久,他很快地鎖定了目標,“聖母瑪利亞與我同在!”“砰——”“殺手”shè出了第二槍。
“噠噠噠,噠噠噠......”雨點般的子彈向德軍右側教堂的塔樓掃shè着,俄國人猜測狙擊手是藏在那。
藉着俄國人槍聲的掩護,“殺手”連續開了兩槍,對面俄國人衝鋒槍的掃shè嘎然終止了。
“你擊斃了幾個?”娜拉微笑着問。
聽到有這麼漂亮的美人在問自己,“殺手”憨厚而開心地笑了,“擊斃三個,打傷一個......聖母瑪利亞與我同在......”說話間,他又在摳動扳機,“砰——”一聲脆響。
“哈哈哈,我擊中了一個俄**官的屁股,他正倒在街道zhōngyāng哩......”“殺手”因爲娜拉的存在而話多了起來,他一邊說笑一邊快速地更換着彈夾。
“讓我看看......”二等兵想證實一下”殺手”的話,他站直身子想到牆邊來看一眼。
“砰”一聲槍響,這名好奇的二等兵的身體彈了起來,一股慣xìng,二等兵仰面栽倒在地,一個由狙擊步槍製造的槍洞赫然出現在他滿臉血污的臉上的眉心位置。俄國狙擊手也乾得很漂亮!
“我們轉移!這個地方已經被敵人發現了。”休伊特連忙下達着命令。
德軍剛撤退到第2層,聽到樓下槍聲驟起,負責jǐng戒的士兵已經與包圍上來的俄國人交上了火。
“快!跟上!”休伊特提着手槍快步走在最前面,德軍必須趁俄國人還沒有逼近就迅速撤離這棟房子。
“嘭”休伊特和一個正在往樓上衝的人撞了一個滿懷。來不及看清他的面容,只感覺他穿着黃sè的軍裝,並正在卸下斜挎着的衝鋒槍。一種本能。沒有任何的遲疑,休伊特左手摁住他擡起來的槍管,右手的手槍頂着俄國佬的肚子就是兩槍。
“砰”,“砰”
這個俄國傘兵的身子癱軟在休伊特身上,休伊特順勢卸下了他的那支衝鋒槍,然後把屍體推開,那具沒有了生命的屍體重重地跌倒了。休伊特把剛奪下的衝鋒槍遞給身後的娜拉。
“我......不需要這東西......”娜拉微笑着並沒有接。
“這是戰場。......娜拉......敵人不會因爲您是個女人而手軟的。”休伊特堅持着。
雖然不太認同,娜拉只是不太忍心拂休伊特的好意,纔有些勉強地接過那支衝鋒槍。
考慮到大橋已經被炸燬了。並且艾米斯特爾橋是俄國人攻擊的重點,休伊特決定放棄直接向大橋靠攏的計劃,首先突進到河畔,再尋求機會過河。遺憾的是那名負責掩護的士兵並沒有跟上來。估計他已經陣亡了或者是迷失了方向。
他們不能久等。沿着破爛不堪的小巷摸索前進。終於可以看到艾米斯特爾河了!大家的jīng神頭一下子起來了。狙擊手更是眼尖,“殺手”高興地對休伊特喊着,“您看!長官,船!河邊有船!!”
休伊特順着他的手指看過去,果然在河邊有一條俄國的衝鋒舟漂浮在岸邊正由他們的人在控制着,這應該是早晨的戰鬥中,俄國人企圖從水路偷襲休伊特軍工廠區陣地時被休伊特軍繳獲的。
“船!船!”就像在沙漠裡行走的人看到了水源,人們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
實際上這麼歡呼的人就是休伊特身邊的娜拉小姐。她激動而興奮地一下撲到休伊特的懷裡。她的眼睛閃爍着動人的光芒,用一種近似夢囈的聲音說道:“我又可以見到媽媽了!”
從來沒有聽娜拉提過她的媽媽。這時,休伊特才知道媽媽在娜拉心裡的份量,把這麼好的姑娘送到她親人的身邊是休伊特的責任,休伊特暗自發着誓。
“是的,我們可以回家了!”休伊特也緊緊地擁抱着她。
“是的!”她以同樣的熱情回饋着休伊特,“咣噹”她的鋼盔在熱烈的擁抱中跌落,金黃sè的披肩長髮如瀑布般傾灑下來。
“長官,我去和河邊的人聯絡一下。”“殺手”作了一個鬼臉,知趣地先行一步。
休伊特撫摩着她的秀髮,舒服地感受着胸前牴觸着的軟綿綿的胸酥,女xìng特有的馨香使休伊特意亂情迷,雨點般的吻不由分說地吻向她些許污垢的臉,因爲這不再是一種激情的表達,娜拉有些慌亂,她掙扎着想從休伊特的懷裡脫出,休伊特尊重地鬆開了她。
“娜拉!”休伊特喊着她的名字,“您聽我說......“
娜拉粉臉臊紅,柔情的目光看着休伊特:“長官,您不要說......”
她紅着臉象只受驚嚇的小鹿向前跑去,就在這一瞬間,一個俄國傘兵突然出現在娜拉前面,娜拉和那個俄國人都是一楞,那是一張不過十六、七歲稚氣未脫的娃娃臉,娜拉平端起的衝鋒槍又放下了。
“不要啊!”休伊特大喊着衝過去,但是太晚了!
“噠噠噠,噠噠噠......”俄國傘兵已打響了他手裡的衝鋒槍。
娜拉嬌柔的身子在彈雨中痙攣、旋轉着,休伊特的世界和希望在剎那間崩塌了。休伊特左手接住正在往後傾倒的娜拉的身體,右手的手槍同時舉起,對準那張娃娃臉,扣動了扳機,直至打完裡面全部的子彈。
抱着娜拉傾倒的身子,他們一起重重地跌倒。墊在下面的的整隻手麻木得一點也沒有感覺,休伊特想它是骨折了。
休伊特扶起娜拉的身子,只見殷紅的血正從她的嘴角溢出,而胸部鮮血更是如泉涌般曼延,侵透了她綠sè的軍裝......休伊特覺得自己的心被切割得支離破碎,淚水不由自主地往下淌。
“天吶,你爲什麼不開槍??爲什麼不呢??”
娜拉的美麗的眼睛竟然奇蹟般地睜開來,“對不起,......長官......”
“娜拉!”淚水模糊了休伊特的視線,她的臉看上去並不真切。休伊特發瘋似地翻着藥箱,休伊特也不知道自己要找什麼藥。
“沒用的,......我是醫生......”娜拉的臉上浮過一絲慘白的微笑。
休伊特雙手不知所措,不敢去摸她那些傷口,休伊特怕她會更痛,“不!不——你會沒事的。”
“你不會有事的!!您不是還能說話了嗎?我們還要結婚,會生很多很多的小孩......”休伊特喋喋不休,自言自語。
娜拉的嘴角掠過一絲艱難的酸楚,“......抱歉,我有愛人的......”
休伊特努力地微笑着:“哦,當然,像你這麼漂亮的姑娘......”
“漢斯......失去了兩條腿......但我仍然愛他......”
“可憐的人啊。”休伊特不知道自己在說誰。
“......”又一口鮮血從她嘴裡嘔出,她的美麗的雙眼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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