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高升,肖鵬回到思過崖的時候,令狐沖已經起牀,正在風清揚的督促下習練獨孤九劍。
令狐沖此時的獨孤九劍,只得其形,未得其神,出劍收劍之間斧鑿痕跡太重,很容易被人窺破虛實。
雖說獨孤九劍從根本上來說,是無招無式的,但總訣式卻是以天下各派劍法爲根基,捨棄那些華而不實的招式,只取其中精華,最終糅合而成。
風清揚在一旁偶爾開口,時不時指出令狐沖招式中不到位的地方,昨晚被肖鵬刺激到,風清揚突然對自己這個徒孫上心起來。
“咦?肖兄弟,你去哪兒了?怎麼一大早就不見你?”令狐沖見肖鵬突然從天而降,落在思過崖,收了劍勢,對肖鵬問道。
“我去華山之巔修煉了,每天早上太陽升起時,會散發出一抹東來紫氣,吸收了之後對我們修道之人大有裨益。”肖鵬隨意解釋了一句。
隨即轉向風清揚,笑道:“早啊風老前輩,你老人家怎麼不多睡會兒?年紀大了,就要多休息纔是,昨晚那麼晚才睡,今天又起那麼早,睡眠不足,對身體沒好處的。”
風清揚聞言,滿意的捋了捋頜下長鬚,昨晚還覺得這小子不知道尊老,看來是自己錯怪他了,或許他只是在動手的時候不知道輕重,平時還是挺懂事的。
“哼,我哪睡得着啊?我華山的這些徒子徒孫,沒一個像樣的,好不容易碰到這麼個資質不錯的小子,練功卻一點都不勤奮,整天只知道喝酒睡覺。”風清揚沒好氣的橫了令狐沖一眼,不悅道。
“呃……”令狐沖尷尬的撓撓後腦勺,無語的看着風清揚。
肖鵬幸災樂禍的看了令狐沖一眼,戲謔道:“風老前輩這句話我倒是挺贊同,令狐兄,不是我說你啊!你每天這麼眼睛一閉一睜,一晚上就過去了,真的很浪費青春年華。”
“這樣渾渾噩噩的過個幾十年,眼睛一閉,不睜,一輩子就過去了,那樣活一輩子,多沒意思?”
“要我看吶,不如趁現在年輕,拼命修煉武功,爭取早日讓自己成爲一個大高手,到時候仗劍江湖,逍遙自在,遇到不平事,隨手管管,要知道,有些閒事管起來,是很有成就感的哦!”
“像你,從我認識你之後,你做的幾件行俠仗義的事,哪一次不是被人打得屁滾尿流?差點連命都丟了,那樣有意思嗎?如果等到風老前輩這個年紀才成爲高手,連玩都玩不動了,那更沒意思。”
肖鵬說到這裡頓了頓,突然話鋒一轉,接着道:“更何況,你身爲華山派大弟子,以後是要接掌華山門戶的,光大華山門楣的擔子遲早要交到你手上,你師父嶽掌門,爲了華山派付出多少心血你知道嗎?”
“連我這個外人都替他感覺到累,曾經華山派怎麼說也是五嶽劍派中,最爲強盛的門派,如今因爲一些原因稍稍沒落了下來,但嶽掌門無時無刻不在想,怎麼才能讓華山派盡復舊觀,他爲之做出的努力,你根本就不知道。”
“身爲華山派大弟子,卻從未想過要爲師父分憂,只顧自己過得瀟灑快活,你對得起養育你,教導你的師傅師孃嗎?虧他們還將你視如己出,關懷備至,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肖鵬說到這裡,語氣中不知不覺的帶上了一絲嚴厲的味道,這讓一旁的風清揚微感詫異,這小子年紀不大,怎麼說起話來卻讓人感覺如此成熟?衝兒跟他比起來,簡直就跟一個黃口孺子沒什麼兩樣。
不過這小子倒的確是個諍友,說的每一句話,出發點都是爲衝兒好。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話言話語中,對嶽不羣那小子,倒是充滿了維護之意。
嶽不羣那小子,雖然武學方面是狗屁不通,但也不失爲一個合格的掌門人,這些年他爲華山派做的努力,我也看在眼裡,我這樣置身事外,袖手旁觀,好像有些不地道啊!
“另外,風老前輩,作爲晚輩我不好多說什麼,只是我覺得,你怎麼說也是華山派,碩果僅存的一位清字輩元老了,難道你真的忍心,就這樣看着你的徒子徒孫被人欺壓,華山派慢慢沒落下去嗎?”
肖鵬說完這一番話,心裡感覺舒坦無比,可不是任何人都有機會,和那個膽子去“訓”風清揚的,當下也不再去理會若有所思的風清揚,以及一旁呆若木雞的令狐沖,神清氣爽的走進了山洞。
肖鵬在山洞內石壁上四處敲打,目的自無需贅言,直到他敲到一塊明顯帶着空響之音的石壁時才停下來,記住那塊石壁的方位,肖鵬又回到了昨晚打坐的地方,繼續修煉內功道訣,自然,在修煉前照例使用了冰心咒。
山洞外,風清揚與令狐沖,這一老一少兩個華山門人相對無言。
良久,風清揚一聲嘆息,對令狐沖道:“衝兒,對肖公子的話,你怎麼想?”
“我……”令狐沖眼神中帶着一絲茫然,“我以前,從沒想過這些問題,師父師孃在我眼中,一直是門派的頂樑柱,好像只要有他們在,我就什麼都不用想,什麼都不用管,只是如今看來……”
“我真的不是一個好徒弟,我已經二十多歲,卻整天只知道浪蕩不羈,不務正業,從沒爲師父師孃考慮過,更沒有想過要爲華山派做些什麼,我……我是個混賬……”
“行了。”風清揚打斷了令狐沖的喃喃自語,欣慰道:“你能想到這些,證明肖小子這番話沒有白說,也證明你並不是無可救藥,既然你想明白了,那麼以後要怎麼做,你自己考慮吧!唉,我老了,這把老骨頭沒幾年好活,但既然我還活着,也是時候爲華山派做些什麼了。”
“肖小子是個很不錯的朋友,他這樣的人,就是那種會真心爲朋友考慮的諍友,與之爲伍對你來說百利而無一害,好好珍惜這個朋友吧!”風清揚拍拍令狐沖的肩膀,轉身向後山行去,有些事,他也該好好考慮考慮了。
令狐沖聽完風清揚的話,眼神突然堅定起來,目光看向山洞的方向,喃喃道:“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肖兄弟,謝謝你的當頭棒喝,能交到你這樣的朋友,我令狐沖何其幸運。”
令狐沖說完,握劍的手一緊,長劍一擺,獨孤九劍便已施展開來,他已經決定,以後要好好練功,再不偷懶。
令狐沖一劍緊似一劍,劍光閃爍,快若流星,很快,整個思過崖都佈滿了令狐沖的身影與劍光。
……
時至巳時,令狐沖連續練了一個多時辰的劍,終於感覺有些累了,此時正值炎炎夏日,巳時的太陽已經有了幾分熱辣之意,令狐沖渾身大汗淋漓,剛好陸猴兒送來了飯食,令狐沖順勢停了下來。
打發了陸猴兒後,令狐沖提着食盒走進山洞,思過崖這個山洞很大,而且冬暖夏涼,令狐沖一進去,頓覺神清氣爽,“肖兄弟,吃飯啦!”
肖鵬聞聲頓時退出了冰心狀態,睜開雙眼,收功起身,走到令狐沖身邊。
“肖兄弟,你先吃着,我去洗個澡。”令狐沖將飯菜取出,放在一塊平滑的大石上,對肖鵬道。
“喲,看你這一身大汗,知道努力練功啦?”肖鵬看着令狐沖那滿頭大汗的樣子,揶揄道。
令狐沖聞言,正色對肖鵬道:“肖兄弟,謝謝你的當頭棒喝,我以前的確太不成熟,如今我已經明白自己該怎麼做了,我會好好練功,爭取能早日爲師父師孃分憂。”
“這還差不多,呵呵,這纔像個男人說的話,恭喜你令狐兄,你終於長大了。”肖鵬拍着令狐沖的肩膀,用教訓晚輩的語氣道。
令狐沖無奈的翻了個白眼,只是看他的表情,並無任何不滿,在肖鵬胸口擂了一記後,徑自向山洞裡面那個天然水池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