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臉色幾經變幻,忽然對自己身後的內侍宮女們吩咐道:“你們先退下吧!”
“唯。”
一衆內侍宮女聞言如蒙大赦,慌不迭的退出了宮外,他們都是宮中老油條,深知有時候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的道理,此時太皇太后讓他們退下,自是求之不得。
待得一衆奴僕退下之後,太皇太后才輕嘆一聲,對肖鵬道:“唉……肖大俠何出此言?哀家可從未有過不該有的想法,只是官家他年幼,尚不能明辨事理,哀家這才……”
“行了行了,那些冠冕堂皇的話就不用多說了,哼,別的不提,煦兒年幼之時,體弱多病,你卻嚴令御醫不得醫治,莫非這也是爲煦兒好?”
聽着肖鵬的話,太皇太后面色一白,看了趙煦一眼,見他只是擡頭看着屋頂,並未看她,便轉回頭來看向肖鵬,眼中帶着一絲乞求,希望他不要再說下去。
肖鵬見此,微微嘆息一聲,權勢啊!真是個迷人的玩意兒,皇家無親情,果然如此,“算了,過去的事就不提了,無論你出於何種目的與想法垂簾聽政,這些年總歸是將朝政打理得不錯,雖進取不足,但守舊有餘,你便再爲煦兒守幾年江山吧!”
肖鵬說到這,緊緊盯着太皇太后的眼睛,道:“煦兒答應過我,要打造出一個如貞觀之治那樣的大宋盛世,或許這在你看來,猶如癡人說夢,但我要告訴你的是,煦兒有了我的支持,要做到這一點並不難。”
說完這句話,肖鵬雙手後背,往阿朱身邊走了過去,道:“至於煦兒出宮修行之事,也好辦,內子精通易容之術,可傳予曹老,你們只需在內侍中,找一個與煦兒身材差不多的人,將之易容成煦兒的模樣即可,反正煦兒在紫宸殿上也無須說話,只是在那坐着做做樣子而已。”
“此事就這麼定了,現在你過來吧!我爲你續命。”肖鵬走到錦榻旁,對太皇太后道。
太皇太后聽着肖鵬的話,心下五味雜陳,爲什麼?爲什麼這個人不是站在我這邊?高則天!我何嘗不想?守舊有餘,進取不足,這就是你對我的評價嗎?若有你這樣的人幫我,我何嘗不想進取?何嘗願意守舊?
難道我就真的不知道王安石的新法是富國強兵之策嗎?可推行新法,干係太大,牽涉太廣,損害了太多人的利益,手中沒有一股決定性的力量,誰能保證在不動搖國本根基的情況下變法成功?
你對他倒是盡心盡力,什麼都爲他想好了,我在你眼中,只是個可以給他守幾年江山的管家,這何其不公?
太皇太后心下忿忿,可一聽到肖鵬最後一句,瞬間什麼都不想了,唉,想那麼多又有何用?人最重要的,便是活着,只有活着才能考慮其他,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拋開腦中紛亂的思緒,太皇太后緩步走到錦榻旁坐下,肖鵬攤開右掌,法力迅速聚於掌心,在掌心凝聚成一個圓球,肖鵬不斷輸出法力,圓球緩緩變大,隨即又被向內壓縮凝實。
片刻之後,他掌中由法力凝成的圓球已宛若實質,發出柔和卻並不刺眼的黃光。
太皇太后瞪大眼睛,看着肖鵬手中那團黃色光球,她感覺到,光球中傳來一股異樣的氣息,雖然她並不知道,那股異樣的氣息就是所謂的“生機”,但她知道,那光球一定對自己有莫大好處。
“放鬆身體,勿要緊張,得罪了。”肖鵬淡淡的說了一句,隨即反轉手掌,緩緩將光團按在了太皇太后左胸心臟處,光團慢慢透過太皇太后的皮肉,向體內滲了進去。
太皇太后是心臟衰竭,所謂心臟衰竭,是指心臟由各種原因引起心肌收縮能力減弱,從而使心臟的血液輸出量減少,不足以滿足機體的需要,並由此產生一系列症狀和體徵,而當心肌收縮能力徹底失去,停止輸出血液,人自然就會死亡。
肖鵬給太皇太后續命的辦法,正是以自身凝聚起來的法力,作爲她心臟的動力,輔助本已衰竭的心臟繼續工作,恢復增強心肌收縮能力,搏出靜脈迴流及身體組織代謝所需相稱的血液供應。
當然,這團法力球終究只是肖鵬打入她體內,來自外力,屬於消耗品,最多也只夠她消耗兩年左右,兩年之後就會消耗殆盡,而這個過程中其心臟本身的剩餘壽命也已經耗光,所以只要這團法力球一消耗完,她的生命基本也就走到盡頭了。
“好了,你本身的心臟心力已近枯竭,而我打入的這團法力球,便相當於爲你補充了消耗掉的心力,你現在便與一個健康的花甲老人無異,相信你自己能感受到。”待法力球完全沒入太皇太后胸口,進入其心臟,肖鵬收回右手,退開幾步,淡淡道。
“事情,我已經辦完,煦兒近日趕了很遠的路,今晚在宮中歇息一晚,明日便隨我出宮吧!夫人,你待會兒將易容術傳給曹老,以後就請曹老留在宮中,專爲煦兒的替身易容。”
肖鵬說完這句話,對曹莫問使了個眼色,曹莫問心中瞭然,肖鵬讓他留在宮中,自然是爲了暗中培養護龍隱衛之事,當下與趙煦一起恭恭敬敬的行禮道:“是,師尊(國師)。”
太皇太后仔細感受着自己的身體,那種頭暈目眩,昏昏沉沉的感覺已徹底消失,頭腦一片清明,呼吸也不再那麼急促,左手擼開衣袖,自己原本蒼白的皮膚也有了血色,心下大喜過望,不過她自然也不會如此輕信,向肖鵬道謝後便起駕回宮。
崇慶殿。
“傳御醫。”太皇太后對身邊的內侍吩咐一聲,自己則是再次回到後閣的錦榻上,恢復成之前那副要死不活的狀態。
御醫片刻既至,太皇太后裝作有氣無力的道:“你們幾個實話告訴哀家,哀家還有幾個月好活?”
御醫們臉色大變,面面相覷,卻沒有一個人率先開口。
太皇太后見此,勃然大怒,喝道:“爾等還要欺瞞哀家到何時?今日若不說出個子醜寅卯來,哀家便將你們滿門抄斬,爲哀家陪葬。”
御醫們駭然變色,連連叩頭不已,“太皇太后開恩,微臣照實直言便是,微臣醫術不精,不能治癒太皇太后,罪該萬死,但微臣家人是無辜的,求太皇太后開恩吶!”
太皇太后聽聞此言,臉色反而緩和下來,哼,這幫子御醫,最懂得明哲保身之道,有什麼話總是藏着掖着,說話留三分,那中神通明明說我這是心臟衰竭,這些傢伙卻說是什麼心力消耗過甚,明明是無可診治,卻告訴我只需少做思慮,靜心調養即可,不將他們逼到絕境,是決計不肯說實話的。
“講,只要你們照實直言,哀家恕你們無罪。”
御醫們聽聞此言,齊齊鬆了口氣,如蒙大赦的再次連連叩首,“謝太皇太后仁慈。”
謝恩之後,那名領頭的御醫這才滿臉悲痛的道:“太皇太后的病情,實乃心力枯竭所致,心乃性命之本,爲人提供渾身血氣,心力枯竭,則氣血兩弱,氣血不足,人便失了精氣神,精氣神便如人之三魂……人一旦沒了三魂……自然……自然……”
“自然便活不成了,是也不是?你們就直接告訴哀家,哀家的心力,還能支持多久?”太皇太后不耐的問道。
“啓稟太皇太后,以太皇太后如今的心力,加上以藥材吊命,太皇太后當……當還有半年時間。”御醫說完,齊齊伏下身去,以頭搶地。
“半年,半年,他果然沒有騙我,他說我還能活四五個月,當是指我本身剩下的心力,而若用靈藥吊命,可多活一個多月,我竟然當真只剩半年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