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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年久失修的破廟,肖鵬三人趕向宣化鎮馬家莊,一路上儘量避免進入城鎮,只在食物耗盡,又打不到獵物的時候纔會找一個小村莊補充一下給養。
月色西沉,天空中的藍色漸漸明亮了起來,預示着新的一天即將到來。
肖鵬睜開眼睛,坐了起來,自從他將武當基礎心法練致內力大成,並精煉到極限後便不再整夜打坐修煉,只是每天清晨起牀時,運轉半個時辰的心法,使之時刻保持在巔峰狀態。
打坐完畢,肖鵬從入定中醒來,洪熙官與洪文定也已起牀,正在進行一天的晨練。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腰肢,肖鵬走出破廟,自己找了個空地,擺開了太極拳的架勢。
野馬分鬃,白鶴亮翅,摟膝拗步,手揮琵琶……肖鵬一招一式的演練下去,動作如行雲流水般,不僵不滯,圓轉如意,他還沒達到忘招的地步,所以需要一遍一遍不斷的演練,藉此體會拳中意境。
而洪文定就不需要這樣演練了,他已經跨過了領悟拳意的階段,進入忘招的境界,現在所需要的,是有人不斷給他喂招,給他當陪練,這樣才能做到不受套路所限制,靈活運用太極拳,形成心隨意動,意隨拳走,意到則拳到的狀態。
晨練結束,三人稍事休息後吃了點乾糧便繼續上路,肖鵬背上揹着一個長條型的匣子,那是他專門訂做,用來裝兩張弓的,畢竟無論走到哪身上都揹着兩張弓,看上去實在太顯眼。
在路上走着走着洪熙官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看看天色,差不多巳時已過,突然開口道:“文定,這段時間因爲趕路你的樁功倒是落下不少,這樣下去可不行,要知道習武便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這樣,你站到我肩上來,這樣既不耽擱趕路,又不耽擱你練功。”
“哦。”洪文定對於洪熙官的話從來不會違背,當下縱身一躍,便跳到了洪熙官伸出的手掌上,洪熙官手掌在洪文定腳底一託,便將他送上了自己的肩膀。
剛剛站到洪熙官肩上的洪文定搖搖晃晃,站不太穩,洪熙官眉頭微皺,淡淡道:“剛開始站不穩的話,就將另一條腿的小腿屈起放我頭頂。”洪文定照做之後果然穩當多了。
肖鵬翻翻白眼,無語的看着對練武執着到喪心病狂的父子倆,肖鵬總算是明白了劇情開頭洪熙官父子兩人出場時那一幕的來由。
看着洪熙官這麼折騰洪文定,他真想說出讓洪文定別再學無影腳,專研太極拳的話。但他終究還是沒說出來,因爲在這個時代講究一個衣鉢傳承,特別是對於洪熙官這種還沒收徒的人來說,身爲自己的兒子,就必須將自己的獨門絕技傳承下去,否則就是不孝。
“折騰,你就折騰吧!”不再理會這對喪心病狂的父子,肖鵬自顧自的大步向前走去。而洪熙官爲了照顧剛剛開始這個練功方式,還不怎麼適應的洪文定,稍稍放慢了腳步,如此一來,洪熙官父子便落在了後面。
“爹,三叔怎麼了?”洪文定淡淡的問話聲在洪熙官頭頂響起。
洪熙官露出一個無奈的苦笑,道:“你三叔肯定是在生氣我對你太苛刻了,文定,你老實告訴爹,你怨爹嗎?”
“不怨,爹是爲我好,爲了讓我以後能有更多保命的本領,纔對我這麼苛刻的,我相信三叔會理解。”洪文定的語氣很平淡,要是外人肯定聽不出他是在隨口敷衍還是說真的,但洪熙官卻知道,文定是真的這麼想才這麼說。
文定從不到一歲就跟着自己亡命天涯,吃了太多苦,經歷了太多事,所以比普通的小孩更早的成熟起來,這一點讓洪熙官很欣慰,也很心疼。
後來雖然在肖鵬那裡過了幾年安生日子,可性格早已養成,即便通過幾年與肖鵬的相處變得不再那麼冷漠,這淡然的性子卻是改不了了。
“你明白就好,文定,你三叔是真心對你好的人,把你當成了自己的孩子,你以後長大了,一定要好好孝順他,就像對爹一樣,知道嗎?”洪熙官看着前面肖鵬的背影對洪文定道。
“我知道的爹,三叔是我這麼多年來,遇到的第一個除爹之外對我最好的人,我早就把他當成第二個爹了。”這次洪文定的聲音不再那麼淡然,而是帶上了一股溫情。
洪熙官聽着兒子的話,嘴角勾起一絲欣慰的笑意。
……
兩天後,肖鵬三人終於趕到馬家莊,今天也正好是冬月十八,與洪熙官親大哥洪熙言約定見面的日子。只是當時約好的是辰時見面,此時卻已經過了巳時,快到午時了。
走進熙熙攘攘的馬家莊,肖鵬發現這個莊子竟比一般的莊子要繁華熱鬧得多。這得益於馬家莊的地利,這裡地處嵩山腳下,南連登封,北接洛陽,南來北往的販夫走卒皆要路經此地。
肖鵬眼觀六路,四處打量,突然一陣父子倆的對話傳入了肖鵬耳中。
“爹,爲什麼你老是要做善事呢?”
“你爹我啊,到了四十幾歲還沒生出一個孩子,後來遇到一個和尚叫我‘日行一善’,他說只要我日行一善,就一定能生出一個兒子,所以,爹才生下你這個小王八蛋,我們看見善事一定要做。不過,做善事一定要找有好處的做,不然就要虧本的,對不對?”
“也對哦!”
“對那就走啊!做善事去。”
聽着這奇葩的對話,肖鵬似笑非笑的擡頭望去,果然看見一個身穿印滿了銅錢花樣的絲質長袍馬褂,嘴脣上留着一條鬍子,看上去五十多歲的胖子,帶着一個差不多打扮,十一二歲的小男孩正一搖三晃的迎面走過來,他們身後還跟着兩個家丁模樣的人。
“這應該就是馬大善人和他的兒子馬超新了。”肖鵬心下暗道,回頭看了一眼洪熙官父子,無奈的搖搖頭。
此時洪文定仍舊如常的站在洪熙官肩上,經過幾天的練習,就算不把小腿放在洪熙官頭頂也已經能站得很穩,此時他正右手打傘,左手拿着洪熙官剛剛交給他的奪命鎖喉槍。
這造型,可真是與他們平時主張的低調行事風格毫不搭調啊!這不,這一路走過來,他們的回頭率幾乎是百分之百,沒回頭的那個拄着根木杖,在自己身前探探點點,顯然是個瞎子。
可是洪熙官父子對於練武的執着真的讓肖鵬無力吐槽,洪文定每天從巳時三刻開始,練樁功一直要持續到午時,沒到午時說什麼也不把腿放下來,好在看天色午時應該快到了,而且這裡往來雖衆,卻怎麼說也不過是個村莊而已,若不是收到確切消息,官府的人也不會刻意來這些村莊搜查,便由得他們吧!